《织田信长！参上！》林偲潼

11、第十一章

　　“令和？”三郎面露疑惑，“距离平成多久。”

　　“平成结束后就是令和时代了，织田大人，2019年就是令和了。”这句回答是小野篁回复的。

　　“穿越过去之后又穿越了未来吗。”三郎略有所思，“所以大家在地狱等了我四百年？”

　　“是的，织田大人。”鬼灯此时开口，不过这句顺口的回复不过是接下来要讲的重点的铺垫，他的重点在接下来要说的有关织田家家臣团的话题上，“按照织田大人生前所作为，地狱的最终审判结果应该是阿鼻地狱，刑期千年起步吧。”

　　“不过正如小野篁大人曾给你提及过的那样，竹中大人在地狱工作得到的回报是缩短你的刑期——小野篁大人有提起这点吧。”鬼灯不确定的望了眼小野篁，毕竟这事情是小野篁违规透露给三郎的，他也不太确定小野篁是全部透露了还是保留了一点，不过从小野篁最开始还以为三郎是少年时期误入地狱的生者织田信长看来，大概率小野篁是没有透露有关本能寺以及之后的信息，其他的他实在不好推测。

　　三郎点头，表示小野篁有说过这个，不过与此同时却也皱了皱眉，他对这个结果的不满意表现的很明显。

　　鬼灯隐晦地瞥了眼三郎的表情——虽是对这样的结果仍然不满意，却只是普通人正常范围内的情绪波动，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倒是与传闻中脾气颇为喜怒无常的形象并不符的样子。

　　小野篁要是知道鬼灯在想这个，他一定要把自己因为一双鞋子受到的过度惊吓讲给鬼灯听。

　　“不，织田大人。”鬼灯说到这里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正如我刚才所说，生前追随你的家臣在死后来到地狱后，都选择了与竹中大人相同的道路。”

　　“地狱为他们安排了一个特殊的工作部门，『地狱驻现世分部特殊事务处理部门』。”

　　在织田家的家臣陆陆续续来到地狱后，竹中半兵卫担任起了联系每一位初访地狱的家臣的责任，并且成功的让每一位家臣都做出了与他相同的选择，均在地狱一边工作一边等待织田信长。

　　在家臣团的人数初具规模后，家臣团总会组团来地狱询问“织田信长今天来地狱了吗”，单独每个人询问的频率其实都不高，但架不住人数基础在那里，鬼灯觉得被问的烦得很，干脆表示——既然不想投胎，就去工作吧。

　　对于鬼灯而言，这些原本对地狱建设没有任何帮助的亡者单纯在地狱干等着织田信长的到来，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在鬼灯的规划下，『地狱驻现世分部特殊事务处理部门』成立了，主要负责处理同时涉及现世与地狱的复杂事务，以及接待地狱前往现世出差的地狱高层管理人员，秉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大权完全由全体织田家家臣掌握，渐渐的竟然运转的不错，甚至颇有几分成为地狱新生代力量中的中流砥柱多感觉……至于这些家伙从最开始就设立了部长部位却一直保持空缺，都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恭喜织田大人，你不需要在地狱接受任何惩罚。”

　　鬼灯的本意是希望三郎能够明白，他的家臣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

　　不过对于已经习惯于各位家臣们有多有少但都狂热过头的行为的三郎，在听闻了这番比以往所有都要出格的奉献后，略感惊讶——当然，也会为这份已经发生了数百年却初次听闻的沉重而有所触动——随后，一切情绪趋于平和。

　　因为有些习惯了。

　　那双永远干净透彻的如明镜照应他人欲望的双眼；视万事万物为无物的不甚在意的态度；宛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即使有意外发生也不过是多增添了几分乐趣的胸有成竹；或明或暗或刚刚燃起的渴望皆被全部满足而熏陶成的流露于举手投足间的任性。

　　当所有的欲望与贪婪都会在天道的偏爱下被满足后，欲望与贪婪被满足后的情绪愈趋于平静。

　　世间值得被那双眼以渴望打量的只会是这世间权势的巅峰——「天下人」。

　　当三郎追逐着「天下人」这样的称谓时，世人便在追逐着三郎。

　　想要织田信长的那双永远游离于整个时代之外的眼睛给予片刻的停留，是所有追随者全部的唯一的渴望。

　　所以才会无法自制地为此驻足停留于地狱，即使这份停顿的开端预示着只会不断加速的坠落。

　　不过想要再次感受那份不同寻常的魅力，付出的代价是全部人生会如烛般迅速燃烧，是理所当然的吧。

　　被追随着，被仰望着，被奉献着的高高在上的织田信长，习惯的自然是接受追随，接受仰望，接受奉献。

　　所以在习惯了会被大家因为绝对的信任而交付的沉重的一切之后，三郎也习惯了肩负起其相应的责任了。

　　鬼灯愿意透露『地狱驻现世分部特殊事务处理部门』中的各位家臣付出的代价，当然不是因为善心发作，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地狱驻现世分部特殊事务处理部门』虽然处理地狱交付的任务很迅速很高效很完美，但是内部家臣们的关系却不是那么和善。

　　之前也说了，家臣们在生前对本能寺事件的真相存在不同的理解，并且因此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不缺少从此分道扬镳刀剑相向的，这种矛盾在死亡后也保留了下来，这导致『地狱驻现世分部特殊事务处理部门』内部完全不是通力合作的状况，反而是分裂严重，两相倾轧，鬼灯希望借助织田信长能改善情况。

　　想到这里，鬼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忘记说了，但是是什么呢……

　　三郎很清楚选择在战国乱世追随自己的各位家臣对自己的忠诚与…狂热，所以，现在对于三郎而言，重要的是不能辜负对自己给予厚望的大家，不能让大家的心意白白浪费。

　　毕竟大家可都是付出了见一面就要魂飞烟灭的代价的。

　　三郎这样想，眉头微微皱起。

　　虽说自己在战国的一生都浸泡在鲜血中，踩踏着无数的尸体向前进，罪孽深重，但怎么说……

　　“我可是有好好的保护历史的，结果还需要大家辛苦工作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

　　那种抱怨着又是无聊的一天的不满与漫不经心的语气，若是被不知缘故的过路亡者听到，恐怕只会觉得这抱怨声中的坠入地狱只是电子游戏中失败的惩罚环节吧。

　　虽然三郎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但鬼灯反而因此觉得织田信长绝对是已经非常不满了。

　　不是鬼灯想的太多，只是面对着眼前这个身份十有八九就是织田信长的少年，鬼灯他不得不想很多啊。

　　“身为平成时代高中生的织田大人，维护历史有功，又或者说……”鬼灯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又或者说织田先生完成了你的既定命运——无论怎么说，都是功绩一件。”

　　很显然，比起身为历史白痴的三郎误打误撞之下完美维护了历史这种情况，鬼灯更倾向于三郎便是日本历史中记载的织田信长这样的猜测。

　　“但让织田先生获得第六天魔王的称号的火烧比叡山延历寺事件确确实实的发生了。仅是这项罪孽，就足以让你在阿鼻地狱的铁野干食处地狱野和干吼处地狱的烈火中下坠数百年了。”

　　火烧比叡山延历寺…

　　三郎有些迷茫地歪歪脑袋。

　　我有做过那样的事吗？

　　记不清了呢，最近，记不清的事开始变多了。

　　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吗。

　　身体虽然变年轻了，但是脑袋却还是五十岁的年纪吗。

　　但是却不想澄清这件事，不想告诉地狱判官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这种心情，像是想要为在夜晚中穿梭在烈焰渲染的寺庙间的真凶担起相应的责任。

　　但，究竟是为了谁呢。

　　【三、三郎？】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记忆中苏醒，听起来是很惊讶的样子，随即，蓝色和服在脑海中闪过。

　　【三郎…唔。】惊讶与不可思议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因为自幼被教导的礼仪规矩被冒犯而引起的颤抖。

　　突如其来的冒犯的手，使得男子原本放置在双膝上的手剧烈颤抖了几下，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要阻止三郎接下去的动作，却又被忍耐下来，细长却因习惯于牵引缰绳而有力的双手重新放松下来，就像是在告诉三郎——

　　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而此时此刻，做出冒犯行为的家伙面对这份称得上是纵容的顺从后，却在思考着更为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会感到惊讶呢。

　　做出那样失礼的行为却不反思，反而在思索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这样的事，真是有些任性过头了。

　　记忆中的三郎并没有因为对方略微僵硬的肢体而停止动作。

　　三郎盘坐在榻榻米上，身体前倾，就这样将两人本就不过手臂之远的距离拉的更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擦过耳尖，近到能轻易抓住对方垂落在榻榻米上的和服衣袖，然后就这样揪着对方的衣角将那和服外衣褪去。

　　蓝色的和服外衣被随意的丢弃在身侧的榻榻米上。

　　在记忆中面容有些模糊的男子身穿白色和服，瞳孔因惊吓而缩小，双眼微微瞪大，倒是让人觉得这幅面容更显的熟悉了。男子却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躲避，就是那样身子有些僵硬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幅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倒显得有几分乖巧。

　　即使是突然发生的无礼的举动，但若是自己做的，就绝对不会得到拒绝或者反抗的回复。

　　是默认，或许，是顺从。

　　三郎知道会是这样。

　　他在手指尚且停留在榻榻米上未行动时便知道，在手指勾住相对如今的季节而略显厚实的柔软的蓝色和服外衣时便知道，将那多余的外衣扔在一旁的榻榻米上，手指重新爬上对方的黑色腰带时便知道——

　　不会被拒绝。

　　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会做什么，想要做什么，这位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男子都不会拒绝。

　　这种某名奇妙的想法，让三郎颇有种——自己平时一定是被这家伙纵容过了头。

　　【小光代替我去朝廷吧。】

　　【穿我的衣服去，啊，我也要穿小光的衣服。】

　　【小光，脱掉。】

　　记忆里笃定不会被拒绝的语气，是自己的声音，而得到的回应是带着些许无奈的轻笑。

　　【我知道了，三郎。】

　　【有相似的脸，真是方便啊。】

　　互换身份的话，他便可以躲过繁琐的拜见天皇的仪式，可以躲开有些饶人的新年问候，可以在战国的带着血的忙碌中偷闲片刻，躲在很久没有攀爬的高树的枝干上。

　　三郎突然感觉思绪被无法看到的钩子勾断，他挣扎着想要留下那些好不容易重新变得清晰的记忆，只是那种无谓的挣扎就好比试图抓住秋季的雾。

　　眨眼，眨眼。

　　记忆中的迷雾迅速消失，连带着迷雾所遮挡的痕迹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三郎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刚才想做些什么，但是却记不清刚刚自己究竟做了还是没有做，甚至不记的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

　　现在隐隐约约只能记起，尾张织田家世世代代所居的宅院里的那颗参天大树，以及，远方空中如血的夕阳。

　　还有手中的折扇。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难道是想念老爷子了吗。

　　三郎晃晃脑袋，想不起来的事情都不会很重要，眼下更为重要的是火烧寺庙所判刑罚。

　　不过既然自己生前已经成功的扮演了织田信长一生，死后继续扮演也是应该的。

　　因此而承受织田信长的罪孽，也是情理之中。

　　“功过相抵之下，织田大人可以直接转世投胎，剪舌之苦也不必承受。”

　　“地狱这边会安排织田大人尽快前往现世，与家臣们相见的。”

　　“说起来织田先生作为平成时代的一员，应该很怀念现世的生活吧。”

　　“唔，我确实挺想念平成时代的炸猪排的……”

　　鬼灯似乎想起来刚刚忘记的事情是什么，连忙开口嘱咐：

　　“织田家的各位似乎对织田先生必然会拜访地狱非常有信心，因此现如今仍然有一位织田家家臣在众合地狱工作，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小野篁听到这里，虽然很感动织田家的家臣们的忠诚，思绪却有些飘散——织田家的家臣们怎么就这么确定织田信长早晚有一天回来地狱呢，到底是对他们能够找到织田信长的能力的自信，还是对织田信长所犯罪孽之深必下地狱的信任呢。

　　“织田先生可以与我先去见见他。”这句话在鬼灯的唇边犹豫了片刻，等到真的被说出口后就变了含义。

　　阎魔听完这句话后本就浑圆的眼睛瞪地更大了。

　　带着织田信长前去拜见织田家的家臣，鬼灯这是要干嘛，难道是想测试织田信长因为礼仪尊卑问题而与明智光秀产生矛盾的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阎魔想到这里打了机灵，连忙阻止鬼灯的行为，说道：“啊、啊，刚才不是已经通知过对方了吗，想必过一会就要到阎魔殿了，再等等就好了。”

　　“轰隆——！”

　　就在众人讨论之际，阎魔殿因为织田信长的到来而紧闭休息的大门被暴力打开，将大门固定在红色墙面的玄铁零件在青色大理石地砖上跳跃着，发出好听的叮咚声。原本高而厚实的大门已经躺在地上引起一阵尘土纷飞，刚才巨大的轰响便是实木大门最后的遗言。

　　男子站在阎魔殿破损的大门前，属于地狱昏黄的天空的光亮从男子背后照进大殿，将他的身影边缘用光勾勒，却看不清面容。

　　“啊，过来了。”鬼灯一副见过不怪的样子。

　　“好可怕！”在地狱工作没多久的茄子表示受到严重惊吓。

　　就在这时，一道属于男子的清亮却包含些许病态之感的嗓音响起：

　　“我的殿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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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三郎与小光互换身份，一个去拜见天皇，一个在树上看夕阳吗。
在漫画中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说，他们两个互换衣服，肯定不能让小姓或者其他人看到两人相似的脸，所以肯定是只有两个人待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
你们品品，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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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现如今也看出来了，我是一个修文狂魔。一般情况下不会修改剧情，但也是会修的，修过的章节的细节与初稿差别还是蛮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