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是我的工作》凌波燕

2、冲动的惩罚2

　　血缘的确是个奇妙的东西。

　　费玟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正领着一帮客人依次参观生命科学院几个对外开放的实验室。

　　来参观的贵客们衣着光鲜，身份不凡，举手投足无一不彰显着他们就是埃迪斯星的权势。

　　那人也在其中。

　　看见他的第一眼，费玟心底就涌出了一种古怪的情绪，她的四肢，她的身体，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就像着了魔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那个陌生的男人。

　　这当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英俊的样貌，星际时代，基因筛选以及骨肉微调技术的发达，造就了无数的俊男美女，眼前的男人虽然的确非常英俊，但费玟心里清楚吸引她的并不是男人的外表。

　　见那个男人也下颌紧绷，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费玟忽然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费德扬。

　　费玟的生物学父亲，一半DNA遗传物质的提供者。

　　她压下*体内那股下意识地应激情绪，继续冷静地向参观者们讲解实验室内新添置的仪器，以及生命科学院最近几年取得的重大研究成果。

　　半个小时的参观很快结束，费玟送贵客们和陪同的校方领导坐上了去隔壁地表工程机械学院的悬浮车。

　　转身要回哈维教授实验室的时候，那个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费玟。”男人看了一眼女孩微卷的短发，笑着对她说：“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的头发遗传自我。”

　　***

　　生命科学院的大厅足有四层楼高，费玟穿着白大褂笔直的站在其中，光可鉴人的天然晶石地面倒映出她纤细的身影。

　　审视了眼前的英俊男人几秒钟后，费玟嘴角上挑，露出礼貌的笑容，“费德扬先生是吧？您错过了去地机学院的悬浮车，需要我帮您再叫一辆吗？”

　　费德扬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了，他举步想靠近费玟，却在见到女孩疏离地后退半步之后，无奈地停在原地，开口道：“费玟，我是你的父亲。”

　　“嗯，我知道。”费玟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式微笑，“我15岁时就通过了认知程度测试，拉斯星的保育局依法给我看了出生档案。其中就包括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是谁，我在哪个育婴场出生的，以及谁在保育局公证人的见证下签署弃养文件，放弃抚养义务赡养权利，拿钱走人的。”

　　费德扬英俊地脸上飞快地浮过一层狼狈，“玟玟，你怨恨我，我不怪你。当时爸爸破产了，整天被债主逼的东躲西藏，想要东山再起，必须离开拉斯星那个穷地方。我当时很需要钱，再加上没有能力照顾好你……”

　　“费先生。”费玟微笑着打断对面的男人，“您误会了，我对您没有任何抱怨、愤恨的情绪。自从您签署了弃养文件之后，你我就再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过去的迫不得已，现在与我无关，将来也与我无关。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需要我帮您叫辆悬浮车吗？还是您想走着过去？容我提醒，这里距离地机学院足有8公里。”

　　费德扬看着礼貌而疏离的女孩，心口堵得厉害，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自然知道现在不是沟通的好时机，只好道：“好的，请帮我叫辆车。”

　　见费德扬终于不再纠结他们的亲缘关系，费玟脸上的笑容开始真挚起来，联系调度中心，帮费德扬叫了辆悬浮车。

　　在车来的几分钟里，因为职责所在，费玟留在原地，陪客人等候。

　　她穿着白大褂，亭亭玉立的站在费德扬几米开外，穿过透明的巨大幕墙，看着大楼外森林上空几束金柱般的云隙光，目不斜视。

　　费德扬看着女儿秀美的侧脸，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道：“玟玟，爸爸不会再丢下你了。”

　　费玟不耐地皱了下眉，侧身看他，“费德扬先生，您到底想干嘛？”

　　“让我补偿你。”

　　***

　　费德扬所谓的补偿就是恢复他和费玟的父女关系，接费玟回他在翠蓝湾的豪宅，介绍现在的妻女给费玟认识，他还要给她买昂贵的珠宝，买华丽的裙子，让她拥有他财富的继承权，他要给她一切好东西，弥补她过去受的委屈，让她和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一样，活地像个公主。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说自己将会做一个怎样的好父亲，费玟听的有点不耐烦。

　　她的父亲可不是眼前这人。

　　她的父亲，是那个在她蹒跚学步时，在前面引导她勇敢向前的人；是那个在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时，扭不过她，帮她在院子里堆雪人的人，是那个见她被同学欺负了，拼着违抗不得伤害人类的指令，也要帮她报仇，而烧毁了电路板元件的人。

　　她的父亲没钱，没权，连姓氏也要随着新来的孩子改变，甚至连自身的支配权都不属于自己——他是政府财产，但他竭尽所能的爱着费玟。

　　他会耐心的的教育哥哥不要欺负妹妹，会背着年幼的她在星光下慢慢散步，被熟睡的她用口水在后背画地图也不会生气，会因为她生病迟迟不好，急的在医院的走廊上走可笑的“8”字圈。

　　她的父亲在拉斯星，是那个编号M243650的YL8000型高智能机器人。

　　尽管他是台精密的机器，尽管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被程序编辑好的，但费玟还是爱他，很爱他，非常爱他。

　　她的父亲也只能是他。

　　至于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个在开放日来埃迪斯大学参观的客人。

　　一个陌生人想干什么，关她屁事。

　　“先生！”费玟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神情很是冷淡，“您想怎么做是您的自由，不过，请不要骚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什么不相干！我可是你父亲！”功成名就很多年的费德扬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指责，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费先生，”费玟提醒费德扬，“《银河帝国民法新章》第3条规定地很明白，自从您在19年前签署了那份弃养文件后，你我除了生物学上的遗传关系，就再没有其他牵扯。”

　　费玟抬手指着生科院大楼外面的悬浮车，继续道：“而且，我对当您的女儿也不感兴趣，请您以后不要来打扰我。您可以走了！”

　　接着，身穿白大褂的费玟头也不回的离开。

　　***

　　费玟本以为那天已经和费德扬说的很清楚，两人以后就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再无瓜葛。

　　她的生活也还将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

　　却没想到那天只是她麻烦的开始。

　　费德扬是个很骨子里很执拗的人，这或许是他经历数次破产失败，还能东山再起，成为11星区有名有姓的大富豪的原因，这种执着对他的事业也许是个好品质，但用在费玟身上，却让她敬谢不敏。

　　那天之后，费德扬不但没有和她维持路人的关系，还带他的妻子和女儿来看她，美其名曰“一家人的团聚。”

　　费玟自觉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费夫人的不情愿，费小姐的愤懑，但精明干练的费富豪沉浸在要当一个好爸爸的激情中，对他妻女的异样，完全视而不见。

　　不但如此，他还借着捐款的名义，隔三差五就来生命科学院，冠冕堂皇的说要商量细节，并且点名让费玟陪同，并大大方方地告诉众人，费玟是他的女儿，亲的。

　　烦得费玟想把这个老男人一脚揣进太空，当绕地同步卫星。

　　终于，在一次商议会谈中，趁莫里森院长去找文件的当口，费玟爆发了。

　　她站起身，撑着桌面，压着嗓子向对面的男人咬牙道：“费先生，我不觉得认一个当年被你抛弃的孩子，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会有什么好处。而且你也不缺女儿，想必你的妻女更想要你全部的爱。请你不要在一个和你无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回去陪陪你的家人吧！”

　　“玟玟，你替爸爸的名誉着想，爸爸很高兴。”费德扬先是欣喜地看着费玟，接着又摆出一副传授人生经验的样子，“你以为爸爸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是靠白莲花的名声挣来的？要知道当年我财富增长最快的时候，是11星区的公司破产率最高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在背后叫我‘屠夫’。为了斗倒我，别说挖我的隐私，就是脏水又少泼了？你爸的名声可从来没香过。”

　　“至于你阿姨和娜娜，”费德扬用无所谓地口吻说：“放心，她们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总会想开的。没有你，哪有她们现在的好日子，这事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

　　这样混不吝的费德扬像极了拉斯星那些野草般活着的小混混，费玟知道这种人倔起来十艘星舰也拉不住。

　　她双手撑着黑晶桌面，定定着看了对面的费德扬一会儿。

　　突然笑了。

　　“费先生。”费玟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一定虚假的发腻，“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费德扬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心底却警惕郑重起来。

　　“新星历3227年1月8号，那年我5岁，因为在手工比赛中得了全班唯一的一颗五彩勋章糖，下课后被同班的一个小男孩推到了满是冰水的泥坑里。请问，那时您在哪儿？”

　　“新星历3230年6月10日，那年我12，拉斯星爆发了儿童易感的帕氏病毒，因为疫情突发，药品库存不够，我在高烧中挨了14个小时才注射到免疫蛋白。请问，那时您在哪里？”

　　“新星历3235年5月21号，那年我15，拿到了埃迪斯大学生命科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的亲人，我的同学老师，周围的邻居，甚至保育局的那些叔叔阿姨，纷纷向我恭喜祝福。请问你在哪？”

　　“同年6月4日，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搭曲率飞船去道格星穿越星门，买的是最便宜的经济休眠舱。每次休眠前，我都要在仓口加一把自己带的吸附锁，因为每年都有心怀不轨的人渣在旅行途中打开女性的休眠仓实施强*奸的新闻，经济舱最容易被挑中。当时你在哪里？”

　　“新星历……”

　　“够了！”

　　一声暴喝打断了费玟的问话。

　　费德扬脸色铁青，用蹦出青筋的双拳撑着黑晶桌面站起。

　　他瞪着对面的费玟，充血的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

　　费玟脸上早就没了虚假的笑容，她平静地直视费德扬，对他的怒意毫不在乎。

　　看着对面出落的纤细美好的女孩，费德扬的愤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颓然。

　　“我的确不配做你的父亲……”他的艰难说完后，转身就要离开。

　　会议室的复古原木大门仿佛有千斤重，费德扬手搭在包金门把手上，沉默了片刻后，对别后的女孩说：“告诉莫里森院长，捐款手续我会派人过来办理。”

　　费德扬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天之后，费德扬果然派人接手了捐赠工作，自己不再出现。

　　没多久，新学期开始了，大量的高深学识，更加复杂的脑域试验，很快占据了费玟的全部精力，让她投入的学术海洋中，无暇顾及其他。

　　谁料，一个月后，费玟和费德扬又见面了。

　　那天费德扬是来学校出席捐赠仪式的，作为捐款人出现在仪式现场确实无可厚非。

　　他对费玟很客气，相识的陌生人的客气。

　　费玟很满意这样的距离，也因此对费德扬隔三差五就会在自己眼前晃几下，说几句话，不甚在意了。

　　就在费玟一点点习惯了这种相处的同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份恶意也正在缓慢地发酵着，越来越浓，越来越烈……

　　***

　　在知道费德扬想认回费玟之后，他的妻子和女儿就暗中恨上了费玟，认为她是来破坏他们的家庭，抢夺费娜财产的毒瘤。

　　夫妻多年，罗茜自然知道丈夫什么性子，在他面前从不表示不满，私底下，却一直想让费玟从他们眼前消失。

　　但因为费玟很少出大学城，学校里，又有费德扬安排的手下，罗茜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一年后，费娜也提前一年进了埃迪斯大学读书。

　　费娜就读的是埃迪斯大学的哲学系，她一进学校，就在校园里散布费玟的坏话，不断的挑衅费玟，可惜，她遇到的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死宅，再加上费玟既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喜欢交际逛街，深居简出书呆子一个，又是哈维教授的得意弟子，费娜那些小孩子的伎俩根本没用。

　　不断的挫败让费娜气急败坏，她开始毫无理智的围堵费玟，找费玟的茬。

　　费玟烦不胜烦，第一次主动找到费德扬，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

　　效果立竿见影，费玟的世界立马清净了。

　　足足有半年的时间，那母女俩没有出现的费玟的生活中，她为此长舒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费娜竟然和自己的男朋友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