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根川东瀛无限期中断》关*熙

4、4th seriesˇ第四回

　　就在梅雨季节过去了近三周的七月，利根川独自开车来到了箕轮屋饼店。
　　「啊呀，是利根川先生啊。」
　　箕轮屋的老板具志福树，腆着发福的肚子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
　　由于利根川忙得不可开交，这种买东西的小事基本都会交给伊集院来做。而他本人来的次数则是少之又少。
　　利根川稍稍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摆放年糕片的橱窗前面。
　　具志当然明白利根川的意思。
　　「两大包海苔口味的年糕片吗。」
　　利根川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停在透明的橱窗上——
　　「五包吧。」
　　具志正在忙着包装的手停了下来——
　　「年糕片不及时吃完的话，会变味道的，您确定要这么多吗。」
　　「我有朋友爱上了这东西，我也没有时间总过来。与其让她天天来烦我，还不如索性满足她那个大胃口。」
　　具志憨厚地笑了，他当然不知道，利根川口中的「朋友」便是掌控整个日本□□的少东家。一旦他知道，恐怕受会抖得都无法正常工作了吧。
　　「今天有儿子和儿媳带着几个孩子从老家过来看我们老两口呦~」
　　具志的语气中充满了家庭性的温馨感，让冷血的利根川多少有了些困惑。
　　少年时期因为成为了不良少年而被赶出了家门的他，自然对于拥有家人的那种心情十分模糊。所以即便是看到了他人其乐融融的一家，也不会觉得有多沮丧。
　　反正，利根川户清，是独立成长起来的强势存在。
　　「啊，爸爸，需要我帮忙吗。」
　　一个好听的中性嗓音从被挑起的帘子里传了出来。
　　这是原本利根川想要从脑中赶出去的声音。
　　「不用啦，客人不是很多的。你们难得来一次，就出去多转转吧，夕子。」
　　出现在利根川眼前的，正是四年前因海上事故而失踪的清水夕子。
　　但清水的反应显然比利根川更为激烈，看到站在那里的利根川，她脸上优雅的表情立即全数溃散，取而代之的是用手掌拼命捂住剧痛的头部。
　　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利根川，就那样看着清水从他面前倒了下去。

　　（不是清水夕子，而是具志夕子。）
　　［作者提醒：日本女性婚后改随丈夫姓。］
　　利根川轻轻松弛了浸在温泉中的身体。
　　距离上次与夕子在箕轮屋见面已有两个星期。
　　医生表示，她是由于见到了利根川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进而恢复了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利根川很清楚自己对于夕子抱有的感情，就算是她已为人妇已为人母，这种心情依然无法消除。
　　可是。清楚自己心情的利根川，却不想要去探望夕子。
　　「清水小姐是住在社长您的不动产公司旗下的病院呢，即便是这样您也不会去吗。」
　　被失落给塞满的利根川，面对伊集院焦急的询问，也只是冷淡地答道——
　　「啰嗦，我不会去。」
　　「可是您想见到清水小姐，不是吗。」
　　当时伊集院是如此执著地追问着。
　　「你真的要把我心中不见光的积郁都挖出来看吗。你擅自拜托英生调查夕子的事，是想让我追究下去吗。啊？洋介？」
　　利根川粗鲁地捏住秘书的下颚，用近似怒吼的口气说道。
　　「我……我只是想帮您而已。」
　　「那就别多管闲事。」
　　这些对话还留存在利根川的脑海中，伊集院的建议，也使他动摇了起来。
　　利根川近似疼痛地感觉到，无论是洋介、英生，还是橘或者夕子，都让原本单一的事情复杂了起来。
　　从石头侧壁滑落的水滴，滴落在了利根川有力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伊集院的声音从更衣室的方向传了过来——
　　「社长。是吾妻小姐的电话。」
　　「告诉她我过几分钟给她回电。」
　　利根川取过搭在池边的浴巾，从冒着热气的温泉中站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我可是难得的假日。」
　　穿着浴袍的利根川，用手中的毛巾擦着墨黑的头发，对电话中的吾妻如此抱怨着。
　　「当然是重要的事，拜托户清你认真一点。」
　　「啊，难道是那个年糕片事情？」
　　「不是啦，那个伊集院君早就给我送过来了。我要跟你说的是伊集院的事。对了，我听说你答应给橘流通做融资了？」
　　「是啊。没办法。」
　　「那个橘若麻还在你家里？」
　　「没有，已经回去了。那十亿帮他们还了地下钱庄的钱，剩下的也够东山再起的了。」
　　「你还真是好心，新宿的那些家伙们要是听到你也会做慈善事业，眼珠子都会掉出来的。」
　　「我不打算给你解释原因。」
　　「我下属的京极组原本想要低价收购橘流通那块地皮的，结果现在你给他们做了融资，十亿那么多，是绝对不会再破产的了。喂，你这家伙多少也为我考虑一下吧。」
　　「反正那种低价收购也不是什么合法的勾当，收购不来也不会赔钱。对于吾妻一家来说是小事一桩吧？」
　　「哼。」
　　「那个关于洋介的事，你也该说了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聊天。」
　　「知道啦，你听好了。」
　　吾妻用两分钟简洁地说明了伊集院与橘健三郎的恩怨。
　　「……竟然会有这种事！？」
　　「所以我听说你帮了橘就打电话过来了，我是怕伊集院君情绪会不好。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帮橘流通做了融资的事情？」
　　「没有。那件事我是交给其他下属去办的。」
　　「就算是你交给其他人办也没有用啊，今天的报纸你没有看吗。橘流通靠着利根川综合集团东山再起的报道已经写出来了。我劝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伊集院君吧。」
　　「好吧。我这就去跟他谈。」

　　令利根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换好衣服来到客厅的时候，伊集院已经不在了。
　　昂贵的大理石茶几上摆着刚刚送来的那份报纸，头版头条正是「橘流通仰仗利根川综合集团东山再起」。
　　利根川的脑中立刻充斥了不祥的预感。
　　——（洋介他，难道是去复仇了！？）

　　当利根川赶到橘家里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伊集院早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而橘健三郎和橘若麻，双双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的呼吸、心跳，全部都消失了。
　　触目惊心的血在高级的栗子色地板上蜿蜒着，利根川根本就无法想到，自己对于夕子，或者说对橘的迷恋，竟给利根川造成了如此大的打击。
　　他忽然明白了伊集院那些日子的憔悴和不安。
　　利根川的胸口疼痛了起来。为了伊集院洋介，为了橘若麻，也为了那到现在也不敢再见上第二面的清水夕子。
　　利根川忽然感到这个炎热的日子里，窗外似乎在下着刺骨的大雪。
　　——（我，还能再见到夕子吗。）
　　一股无法言语的刺痛的心口蔓延。

　　——「对不起。利根川先生，具志夕子小姐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去世的。」
　　——「而她自从入院以来情绪非常低沉，不肯配合治疗。到了后期由于压迫了视神经，所以导致双目失明。」
　　——「恢复记忆对她的脑部损伤很大，救治的希望原本就不大。」
　　——「就像是无法见到自己重要的人一样呢，明明丈夫和孩子都在她身边。她究竟为什么那个样子呢。」
　　护士的一句一句，刺进利根川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