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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太皇太后 ...

  •   素日性子游移的景云帝动了霹雳手段。
      方走到门前的静妃又接皇帝口谕回了自己的珠镜殿;皇后也被请回清思殿,传话的宫人口风极紧,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提。
      这一日留在宫中的还有靖国公魏鸿铭,皇帝命国舅爷在皇宫北门一墙之隔的显灵宫内为皇后祈福;徐太夫人并凌熙月暂居乾西二所之芝兰室,太皇太后特意拨了从前伺候长安郡主的宫人来芝兰室,可谓关照有加。
      皇宫外,五城兵马司并顺天府的兵丁衙役全员出动,不动声色将几处宅院围成铁桶,只能进不能出。
      魏廷禹今夜不曾领兵,跪在魏国公府两条街外的魏氏宗祠中堂内,一语不发。堂上正龛供奉魏氏列祖列宗神主牌位,偏龛则供着开国的端敬皇后半身像,这可吓坏了守宗祠的族中长辈,众人皆惶惶,武安侯如此,可是魏氏一族大祸临头?

      能决定魏家生死的皇帝正在长寿殿内陪太皇太后饮茶,信王秦允商也得赐座。
      尚方司的刑名太监已审讯完毕,问出的结果并无新奇之处。
      无定河畔邢家村村民逮住形迹可疑之人,原是受靖国公府大管家指派,欲意杀害仵作邢寿。装疯卖傻三年的邢寿交出当年徐家灭门的尸单,竟有一具尸身是个阉人,左眉角有黑痣。
      京城能用内侍的唯有皇宫、王府与公主府,皆在内廷衙门尚方司记档。尚方司只效忠皇帝一人,彻查之后回禀:当年徐家灭门是在中秋节前,节后隆庆大长公主府报八品首领太监王贵病亡,身高、年岁、黑痣都对得上。照例,内侍亡,尸身由尚方司核查后拉到中官村埋葬,大长公主府却报那王贵是得了时疫,为防他人染病就草草火葬了。
      “如今也不能不说了”,太皇太后徐徐撵着手串,“哀家在三清观内见到了和静,当年告诉她先帝有意和亲的正是隆庆的贴身侍女”。
      皇帝虽早有疑心,眉眼间仍是遮不住的悲凉心痛。
      信王却在思量,凌家与徐家的事终于翻上台面,可与熙月相关?若真是她,又是如何做到的?身为闺阁女儿,这份心机与筹算太过可怕,亦是太过可怜。
      “徐家之事,隆庆与靖国公是脱不了干系了,皇帝以为,该如何处置?”老太后神情分外肃穆。
      “徐家之事,说靖国公是幕后主谋,确在情理之中。可孙儿不懂,为何大长公主也要牵扯其间?”
      “皇帝仁孝,怕是不愿懂罢了”,太皇太后有把好嗓子,虽年事已高,依旧圆润华丽,“太宗皇帝在世时曾说隆庆若为皇子当能替天家分忧,这话是玩笑之语,隆庆却记下了,也记到了今时今日…”。
      “…皇帝可还记得,容成…”
      怎会不记得。
      隆庆大长公主曾有一子,名为容成。若说梁肃戎是京中贵公子的典范,这容成便是个十足的纨绔。从小到大惹是生非,可因着大长公主的关系,先帝也多有纵容。
      四年前,有人酒醉火烧民宅,死伤者众,顺天府府衙也被烧掉大半。刑部追查只追到隆庆公主府便没了下文。一夜之间,京城却流言四起,言之凿凿说公主之子容成方是真凶。
      风声传进皇宫,先帝权衡再三下旨三法司会审。
      头七之日,两名家宅尽毁的妇人一头撞死在刑部大门前,而躲在公主府内的容成则疑神疑鬼,总说有人追魂索命,如此撑了七日,一命呜呼。
      “…和静告诉哀家,隆庆认定那流言是徐家传扬出去的,徐家为博名声害死天家亲眷”,太皇太后居高位多年,讲话素来直率:“徐家的事牵扯到皇亲国戚,哀家知道皇帝为难,可皇帝须有个决断!”
      一个是皇后母家,一个是抚养皇帝有功的大长公主,能怎么决断!
      “孙儿不孝”,景云帝心伤。当年若不是他执意要改立徐零露为太子妃,大长公主与靖国公也不会痛下杀手。
      一旁的信王爷琢磨片刻,奏道:“皇兄无须自责。臣弟以为,长公主的谋划在容成暴毙之前就已开始,与徐家并无干系”。
      言下之意,徐家的事只是巧合。
      “是阿”,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帝无须自责自是高兴的,“肃王贩卖铁器与北戎,长公主是知道的”,肃王的买卖打十年前就开始了,“操控京城米价也有数年”。
      那万贯家财用在了何处?
      “臣弟奉命行走金城查案,肃王曾交代府内妖道曾进献一块玉玺,上书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皇帝并太皇太后皆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莫非是失踪二百余年的传国玉玺?
      “…肃王起下贪念,这事却被大长公主知晓,派人前来索要。肃王有把柄握在大长公主手中,只得拱手相让”。
      “大长公主从未提过玉玺,难道是有心…”,皇帝面露骇色。昔日力保他东宫之位的姑母要造反不成!
      太皇太后冷笑道:“她是女人,要行谋逆之事也要假托他人之名”。
      信王随即下跪:“玉玺一事,臣弟曾以为太过惊悚,只当是肃王有意攀扯大长公主,故而从前不敢说,望皇兄恕罪!”
      皇帝俯身拍他肩膀:“朕不信老七,还能信谁?你大婚之日,朕要亲自主婚”。
      “谢皇兄”,信王并不肯起身,“臣弟代凌氏,叩谢皇恩”。
      大长公主罪行昭然若揭,皇帝必然要另行处置,从前着意令凌熙月冒险去逼迫大长公主交出万贯家财,这回便不用了罢?
      见信王神色不安,皇帝也懂了,七弟当真爱护未来的正妻,事事为凌氏着想:“朕应允给阁老的孙儿一个前程,金口玉言绝不儿戏,明儿凌氏出宫后便安心留在府内绣待嫁,嫁妆若有不足,尽管来报”。
      信王微微松口气,连忙磕头谢恩。
      这兄弟二人打着哑谜,太皇太后也由着他们。不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这话虽粗鄙些,却也有几分道理。娶妻娶贤,若不贤,便是祸端。皇家事亦是国事,该怎么做,皇帝可要仔细思量!”
      皇帝与信王退出长寿殿,太皇太后唤来相伴多年的老嬷嬷詹氏:“老七必定去探望徐氏与凌氏,落锁之后,领凌氏来见哀家”。
      “奴婢明白”,詹嬷嬷又问:“太皇太后可是疑心凌小姐?”
      “还是你懂哀家”,太皇太后轻抚鬓角,“自打和静与她跌落太液池,京城的是是非非就未曾停歇。一件一件的总跟她有些若有似无的关联,老七心思都在她身上,哀家却不能不管。这些事若都是她所为,这样的女子…如何能留?”

      果如太皇太后所料,信王送别皇帝的仪仗,便匆匆赶往芝兰室,只是仍晚了半步。亥时到,外男不得留宿后宫。只来得及寒暄几句,信王又被请了出去。
      各宫落锁,詹嬷嬷凭着太皇太后玉牌将熙月领进长寿殿,并不曾惊动徐太夫人。
      行至仪门前,熙月轻声道:“容臣女望一眼长安殿”。
      此处地势高企,对面几处亭台楼阁便是昔日长安郡主住过的长安殿。
      人去楼空,殿内并无灯火。
      “圣人有旨,长安殿暂作书馆之用,日后充为公主读书之地”。
      “郡主早有这般心愿,若知晓,定要叩谢天恩”。宫灯映照之下,凌氏女的面容甚是灵动。
      詹嬷嬷依稀记得凌家小姐仗着才学出众,颇有几分倨傲。许是家中连遭变故,如今也温婉起来。虽有霞明玉映之姿,却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姑娘出嫁在即,又得贵婿,郡主亦是欢喜”。
      平地陡然起了寒风,熙月抬袖遮面。宫灯摇曳几回,竟熄掉了。
      幽暗之中,听凌小姐一声婉转:“臣女只盼着…郡主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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