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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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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莹朝武媚娘看去,在她心中,早已认定了李恪是和武媚娘一伙的,现在见武媚娘忽然发难,让众人塞住了李恪的嘴,大吃一惊。
再看李治,见到这种情况,也是大吃一惊。
他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和李恪翻脸,武媚娘这话一出,侍卫尚未动手,李恪却是一个闪身,从身旁的侍卫腰中,抽出了长剑。
李治见到剑光闪动,心中害怕,可他做皇帝也已经有两三年了,帝王的威严也有一些,当即大声喝道:“你做什么?想要谋反么?”
李恪心中猛然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谋反罪名一扣上来,即刻就要被乱箭射死,正犹豫间,一旁的侍卫早已将李恪双手拿住,扭在背后,口中也塞满了布条。
武媚娘见吴王的嘴被塞住,微微一笑,朝李恪说道:“吴王殿下,杨太妃葬身毒蛇,若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害的,容本宫先问殿下一件事情,杨太妃的宫中,何以来这么多条毒蛇?”
李恪被侍卫制住,口中又被布条塞住,此刻见武媚娘问,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武媚娘朝李治行礼,然后道:“皇上,宫中一向守卫森严,打扫干净,何以一时之间,竟然窜出这么多条毒蛇?不是太奇怪了吗?臣妾以为,这件事情,定然不是这么简单,应该彻查到底,今天,毒蛇咬的是杨太妃,不知那天,毒蛇咬的就是其他人了!”
说完,朝王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王莹当然明白武媚娘的意思,她显然是对刚刚李恪所说的那句话起了疑心,然而,却为何要塞住李恪的嘴巴,不让李恪说话,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便也朝李治说道:“皇上,杨太妃的寝宫,靠近臣妾的凤仪宫,出了这种事情,臣妾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武昭仪说的有道理,这宫中,突然冒出这么多条毒蛇,确实稀奇,臣妾以为,杨太妃的死,并不简单,应当交由大理寺仔细查办!”
李恪刚刚痛失母亲,心情激荡之下,不及细想,此刻被制,冷静下来,知道此时自己若强行反抗,能不能逃出这宫内高手的追捕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若是强行反抗,就是摆明了抗旨,和皇上正式为敌了,而自己目前,单身一人在宫中,贸贸然动手,只能让李治得到名正言顺的杀自己的理由,到不如退一步,先出了宫,再作打算。
想明白了此节,李恪浑身猛然一挣,挣脱了按着自己的侍卫,扯出口中的布条,朝李治跪下,叩首道:“皇上,臣母妃死得不明不白,臣刚才神思恍惚,口不择言,还请皇上恕罪!为臣母妃做主!”
李治虽然心中早已想到要剪除李恪,但应变却差很多,就是以前,在李世民面前搬到李泰,诬陷杨太妃,那也是筹谋了很久的计划,才得以顺利实施。此刻见李恪如此,反倒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处理,愣在当场。
武媚娘岂会容李治愣在当场?听见王莹的提议,将李恪发放大理寺查办,早已明了大理寺中,安插了王莹的人,当即果断决定,朝李治进言:“皇上,事关重大,臣妾以为,此乃陛下家事,且杨太妃乃是前朝太妃,身份不同,此刻又惨死,交由大理寺官员查办,恐怕不妥!”
李治道:“那该由谁来查办此事呢?”
王莹见武则天的嘴巴动了动,脸有得意之色,最后又止住,知道武媚娘心中有了人选,却不知她所想何人,这件事情,若真的查办起来,难免朝中会有能人志士,发现杨太妃惨死的真相,虽说不是自己杀了杨太妃,但说到底,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而且,若被人查处,自己深夜出宫,身怀绝技,对自己的将来,可是大大的不利,连忙朝李治说道:“既然是家事,当然有家中长辈彻查合适!”
李治点点头,心中也在暗自思索,家中长辈,又绝对不会放过李恪,那么,只有当初拥立自己而和李恪有过过节的长孙无忌了!
便当即下令,此事交由李治的舅舅,位居三公的太尉长孙无忌查办。
事情一定,李恪当然是不会放回他的吴王府,又不能仅仅凭着一条对自己不敬的罪名,锒铛入狱,只得将李恪暂时软禁在杨太妃的住所,并派了人日夜看守。
李恪并不知道密道已经被王莹毁坏,听见李治这个决定,叩首谢恩,此事便暂时这么定了下来,只等明日一早,长孙无忌前来。
王莹回到宫中,仔细思索着武媚娘离开时的神色,觉得说不出的不安,在宫中来回踱步,也找不出其中关键,看样子,武媚娘对长孙无忌查办此案,也颇为满意,走的时候,将李治又吹捧了一番,安慰了一番,同李治一齐离去。
凤仪宫中又是这么一闹,众人都累了,王莹回来的时候,偶尔听见有一两句“毒蛇”,“可怕”的字眼钻入耳朵,也不去管它们,晴儿服侍王莹梳洗睡下,王莹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想来想去,长孙无忌应该是坚决拥护自己当皇后的一派,由他查案,实在是想不出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便也渐渐的睡了去。
睡到半夜,忽然梦见那些毒蛇缠绕着自己,在自己身上东一口,西一口,将自己也咬成了杨太妃的摸样,吓得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已经是一头冷汗。
这夜轮到晴儿守夜,晴儿听得王莹醒来,自己也连忙披了衣服,点着灯来看王莹,见王莹满头细汗,不禁有些担心,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了?”
王莹看着晴儿,任她拿着绢帕将自己额头的汗拭去,忽然问道:“晴儿,你是从小就跟着本宫的吧?”
晴儿道:“娘娘你怎么了?我听他们说,杨太妃死得吓人,娘娘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晴儿五岁的时候,就被卖到王府,13岁的时候,被夫人唤来服侍娘娘的呀!”
王莹点点头,梦中的恐惧已经渐渐离去,但不安始终盘绕在心头,比之毒蛇更甚,让她怎么也睡不着,便披了衣裳,下了床,推开寝宫的门,站在门口,看着一点点发白的东方。
已近夏日,清晨还是凉意透骨,又有风吹来,不觉有些冷,便吩咐晴儿,去拿件披风过来,晴儿便将王莹平日穿的一件波斯锦所织成的薄披风拿了来,王莹见这件披风上绣着金钱蟒的图案,心有余悸,说道:“老是这件,本来前些日子说要扔掉的,你不拿来,本宫倒忘记了……”
话还未说完,忽然如醍醐灌顶,猛然惊觉。
前事后史,再加上李恪对王莹所说的李治在争夺太子时所做的种种事情,王莹越想越心惊肉跳,越想,就越佩服一个人——武媚娘。
也跟着,不得不对另外一个人再重新认识——李治。
长孙无忌此刻,独揽大权,李治所要做的,下达的命令,鲜有遵从。表面上,李治还是对长孙无忌保持着尊敬和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貌,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当初,既然能够在李世民面前进言,告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李泰一状,又在登上太子之位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设计让杨太妃失宠,他的心中,定然是对皇位有着想法和渴望的。这样一个对皇位有着渴望和想法的人,能够甘心让大权旁落,自己受人摆布吗?暂且不论李治能力如何,一旦他有了不甘心,想要扭转这一切,必然要寻找方法。然而,长孙无忌毕竟是李治的亲舅舅,李治上台,多依赖于他,说不定之前李治所做的事情,便是出自长孙无忌的主意。李治就算是不甘心要摆脱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控制,但以他犹豫不决的性格,除非是让他切切实实的认识到自己的这种欲望,和长孙无忌带给他的皇位的威胁,不然,他是不会下定决心,做这一切的。
联想起历史上长孙无忌处理的高阳公主谋反案,将李治的哥哥姐姐叔叔们,杀得个七零八落,想必李治的决心,就是在这个时候下的。
而联系到自己身上,武媚娘想要得到中宫之位,扳倒自己,就要努力的将自己推向李治的反对面。
长孙无忌拥立自己为后,那是毫无疑问的。若是李治在心中,下了决心铲除长孙无忌,连带的,必然是要铲除自己。
说到底,自己这个皇后当不成,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若不是李治心中想要除掉自己,和利益关系。单单凭武媚娘的喜好,再大的爱情力量,也不可能让李治迈出不顾朝臣劝阻,一意孤行的!更何况,李治究竟有多爱武媚娘,还是个大大的问号。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单凭一部《倩女幽魂》就能连续多日宠幸自己的妹妹王倩,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相通这一节,王莹不觉背后冷汗淋漓,原来武媚娘的那一句皇上的家事,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根本就是想看着长孙无忌弄权,引起李治的猜忌,不满,坚定李治的决心,让李治明确的意识到,长孙无忌对于皇位的威胁!
一旦李治清醒的认识到这个威胁,定然会有所行动,武媚娘的这一步棋,不仅将自己算了进去,更是连李治,都算了进去。
自古以来,不论皇帝是明君,还是昏君,最怕听到的四个字,就是功高震主,傀儡皇帝四个字。偏偏李治的性子,是犹豫不决的,所以,武媚娘才故意,将铲除李恪的这个机会,交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若将此案大办,查为谋逆,必然牵连众多,长孙无忌的权势,更进一步,以此同时,所带来的,自然是李治的猜忌和不满,最后,只需要武媚娘在旁出谋划策,以王家和长孙无忌为首的士族,难以逃脱被清洗的命运。
而若长孙无忌不大办此案,故意放水,定然和皇帝的意思,相去甚远,一样也能让皇帝感到自己的尊严和权威再一次被忽视。
不论长孙无忌办或者不办,都能够再次引发李治的不满,若是没有将长孙无忌推向前台,就如自己刚刚不曾见到那件金钱蟒的披风一般,很难让喜欢左右摇摆犹豫不定的李治下定决心。而此刻,一旦将长孙无忌推向前来,他和皇帝的矛盾,就会再一次触发。
而触发所带来的结果,自己难逃厄运!
这已经不简简单单只是后宫争宠的问题了,已经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王莹想到此处,不得不佩服武媚娘敏锐的政治触觉和对人心,特别是李治心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