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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娇娘软语破惊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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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听得王莹如此回答,心中暗恨道,怪不得皇帝不宠爱你,我这明摆着给你放水,你居然不配合!这么点破事都弄不好,怎么斗得过那娇媚泼辣的萧淑妃?
然而转念一想,正是皇后天真无知,懵懵懂懂,才利于控制,便又说道:“皇后忘记了?书信上说,皇后不得皇上宠爱,后位朝夕不保,以其被废,受制于人,不若先行起事,拥立柳丞相为新君,这件事情,皇后不会也忘记了吧?”
王莹这才明白长孙无忌所说的忤逆之事原来竟然是谋反的意思。谋反是大罪,她马上说道:“绝对没有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诬陷!”
长孙无忌心想,这皇后可真够迟钝的,这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本不怒不喜的脸此刻如同罩了一层严霜,说道:“皇后不肯认也是常事,可此封书信在柳丞相夫人房中搜出,而信上又改了皇后的凤印,这作何解释?”
说道后来,语气已经十分严厉。
王莹眉头紧锁,心道不论之前皇后是否做过此事,这封书信是真是假,可是万万不能认,此刻是自己当皇后,可不想还没被武媚娘搞死,就挂了。是以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如果有人要刻意嫁祸给我,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长孙无忌又道:“又有什么人敢嫁祸皇后?”
王莹道:“你是主审官,干什么又问我?要只是什么人想嫁祸我,只消看嫁祸成功后,谁受益最多,也就知道个十之八九了!”
周济忍不住道:“皇后!凡事讲究真凭实据,没有证据而妄自揣测,那可是污蔑!”
王莹看着周济,道:“看,有人已经沉不住气,又准备有所行动了!”
周济冷哼一声,长孙无忌道:“皇后也不用牵扯上不相干的人,若说这书信是人伪造诬陷,放入柳夫人房中,也还说的过去,那这书信上的凤印,又是怎么回事?”
王莹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堂之上登时鸦雀无声,却听的大堂之后哗啦一声巨响,似是桌椅之类的东西撞翻一般,紧接着怒吼声也在大堂之后响起:“你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朕看你根本就理屈词穷!”
那声音从大堂背后的屏风处转出,却原来是李治一直躲在背后偷听。
李治安抚下淑妃后,随即便同长孙无忌前来,刚刚审问柳奭之时,柳奭只喊冤枉,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此刻听得皇后不仅狡辩还欲意污蔑他人,忍耐不住,从屏风之后走出。
众人见皇帝出来,皆尽站起,长孙无忌移步到一旁,将主审位让给他,李治也不坐,径直走到王莹面前,扯掉帘子,大怒道:“你这个贱人!说,是谁给你这么大胆子,要谋害朕,谋害淑妃?”
王莹见了李治便觉讨厌,此刻见他朝自己大吼,也不理他,只冷冷的哼了一声,将头别向一旁。
李治见王莹这种样子,怒火更甚,指着她喝道:“朕念你平常老实温顺,以为你是个贤良之人,今日才知,你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不仅盗取太医署数百人参,置百姓于不顾,更在人参之中下毒,要害死淑妃和她的三个孩子。你!你说,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周济见皇帝发怒,在一旁煽风点火假意劝道:“皇上,皇后大概见您宠爱他人,想要挽回您的心而已,也是一片痴心……”
李治越发怒火攻心,喝道:“一片痴心?痴心到想要谋害朕?想要取而代之?一派胡言,不用大刑,她是不肯说了!来人,用刑!”
长孙无忌听得心惊,连忙道:“皇上,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可动刑啊!”
李治见长孙无忌阻挠自己,倔强起来,道:“皇后?一国之母?朕今日就废了她!长孙无忌,你来拟旨!”
李治盛怒之下,连舅舅也不喊了,直呼其名,长孙无忌心中一惊,竟全然没想到这个一项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皇帝,居然敢直呼自己的名讳。
未等长孙无忌出言,褚遂良便挺身说道:“废后乃是国之大事,皇后平日并无过错,此刻案情未明,岂可轻言废立?”
李治早就对褚遂良处处和自己唱反调不满,可他说的句句在理,又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怒道:“朕乃天子,废后之事,难道做不得主么?”
说到此时,手在身旁的桌上重重一拍,案头所摆之物皆尽跳起落地,额头上青筋跳动,显示已经怒到极点。
褚遂良正待开口,只听得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皇上!”。
此时众人皆尽站立,听得声音,都低下头来向发声处看去,原来是跪在地上的武媚娘。
只看见武媚娘抬头看着李治,目光中满是宽容和温柔,声音也带着特有的温和,对着李治道:“皇上乃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要做的事情,臣子妄加阻拦,乃是大不敬!”
李治见武媚娘出言声援自己,大为振奋,朗声说道:“媚娘说的不错!起来说话!”
武媚娘仍是跪地不起,继续说道:“皇上不必动怒,奴婢知道谋逆书信却是皇后亲笔所书,信上的凤印也是皇后所盖!”
李治大喜,上前扶起武媚娘,武媚娘在李治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站到半路,双腿一软,又跌倒地上,李治搀扶着武媚娘,朝王莹喝道:“贱人,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王莹咬着嘴唇看着武媚娘,恨恨道:“无话可说!”
李治将武媚娘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对她说道:“媚娘!你在皇后身边也有些时日,将皇后的阴谋,都统统的说出来,让这些朝廷忠臣听听!”
武媚娘低低答道:“是!皇后这件事情,做的糊涂透顶!奴婢实在听不下去,妄自开口,还请皇上恕罪!”
李治眉开眼笑道:“朕恕你无罪,快说,皇后如何糊涂?”
王莹心中愤怒,刚想开始斥责武媚娘,却不防看见李治的那种神色。
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也被吞到了肚子里,不论现在说什么,皇帝都是准备把自己往死里整了!
想到此处,反而朝长孙无忌看去。长孙无忌给王莹使了个眼色,王莹这次很快就明白过来,长孙无忌是让自己稍安勿躁,先看看武媚娘说什么。
只听武媚娘说道:“皇后想要谋害自己的丈夫,却要帮助自己的舅舅当上皇帝,事成之后,不过是个郡主,放却皇后至尊,却去当郡主,可谓糊涂!皇后年轻,此刻虽无子,未必将来无子,即便将来无子,也可过继子嗣,皇上百年之后,太子即位,皇后就是太后,可谓至尊之极,可皇后竟然不走这条光明大道,想到谋反?糊涂之极!皇后若要谋反,却只和自己的舅舅通信,却连掌握军权的李绩李将军都不认识,此事必败,糊涂透顶!即便是要通信,约定暗语,便可知此书信是真是假,却在谋逆数信上加盖皇后一人独有的凤印来表示身份,天下糊涂之人,皇后应排第一!皇后如此糊涂,简直连三岁小儿都不如,奴婢实在是听不下去,只得斗胆揭露!”
李治听了这番话,暗自沉思,众人皆佩服武媚娘胆识智慧,只有周济暗叫糟糕,当初只求做得像,却不料做的过火了!
此话若是长孙无忌或者是褚遂良说出来,李治定然不肯听,可由武媚娘温柔婉转的声音一一指出其中疑点,丝丝入理,不由得他不深思。
李治想了半晌,看向武媚娘道:“如此说来,是有人诬告皇后了?”
武媚娘道:“诬告与否,奴婢并不知道,奴婢只知道此等机密要事,皇后定然不肯假手于人,亲笔书写,皇上若想知此封书信是真是假,只需让皇后写几个字,两厢笔迹对照,自可知其真伪与否!”
李治狐疑的看着王莹,长孙无忌早已将纸币递到王莹面前,王莹此刻心中惭愧无比,从极怒到感激,在心中悄悄的舒口气的同时,居然对武媚娘生出了些许发自真心的喜爱之情来。
王莹朝武媚娘笑了笑,更不犹豫,当下提笔就是一首小诗。
王莹写了四句,还待往后写,李治就等不及扯过纸来,只见那上面写的是:“团扇复团扇,奉君清暑店。秋风入庭树,从此不相见!”
王莹见李治翻脸如翻书,不辨是非,想到将来自己和他此刻宠爱有佳的萧淑妃的人彘命运,心中激愤,写下这首熟识的小诗。
李治猛然见了这首诗,想起刚和王莹成亲时,恩爱无比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又接过长孙无忌递上来的那封谋逆信,那封信字迹纤秀飘逸,而王莹刚刚写出的字,却是稚拙无比,难成章法,似是久未用过毛笔之人所书,李治从未见过王莹笔迹,对于女子书法糟糕倒也不怎么起疑,当下心中了然,明白刚刚是自己错怪了王莹,心中略有歉意,说道:“皇后受委屈了,此案果然另有情由,还请国舅彻查!皇后与媚娘,这就随朕回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