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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骇浪 ...

  •   “丞相,皇后遭奸人陷害,身为国舅,不可坐视不理啊!”柳奭急了,终于顾不得顾及长孙无忌的闲情逸致,一针见血起来。
      长孙无忌打了个哈哈,捻着一把略微飘逸的胡须,说道:“若真是陷害,老夫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老夫听说,那些参,确实是出自太医署。而且这起因,不过是因为皇后和淑妃争风吃醋。后宫之事,老夫也不想多理,只是这皇后为了压倒淑妃,不顾黎民百姓,陷朝廷于不义,这种做法,恐怕是有失偏颇了!”
      柳奭听长孙无忌这样说道,变了颜色,站起身来,道:“国舅大人开口黎民百姓,闭口朝廷忠义,有否想过先皇?先皇在世时,曾执汝手,谓汝曰此乃佳儿佳妇,今以付卿,拜托拜托。国舅大人深受皇恩,若是皇上皇后有偏颇之处,应当力劝死谏,怎可像如今这样,不思先皇之恩,不想国家社稷,落井下石?皇后废立,乃是大事,国之根本,岂可任由皇后受人诬陷,而国舅置之不理?”
      长孙无忌见柳奭动不动就把先皇李世民拉出来,心中已大是不悦,此刻又见他乱给自己扣帽子,心中更怒,纵然涵养再好,也忍不住说道:“皇后逞一时之气,先下遭了殃,柳奭大人不去力劝死谏皇后,跑到我上官府作甚?皇上纵然不宠爱皇后,也不至于立时便要提废立之事,柳大人这般心急,莫非此事,和大人你有什么联系么?”
      柳奭见长孙无忌动怒,也按捺不住,当时便想发作,可此事非同寻常,知道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挽回皇上心意,还要眼前这位长孙大人出力,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快,赔笑说道:“国舅哪里话?刚刚柳奭心急,眼看皇后遭奸人陷害,口不择言,还请国舅大人莫怪!此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我等皆未曾得知,若皇后果有此行,自当重罚,就怕有人背后使坏,诬陷皇后,皇上年轻,亲政不久,许多事情还要仰仗长孙大人,若长孙大人主持彻查此事,天下人皆知大人高义,定然不会再有异议!我柳奭承蒙长孙大人的恩典,也定当效犬马之劳!”
      说完,朝长孙无忌深揖一躬。那眼看长孙无忌的颜色。
      长孙无忌沉思不语,柳奭心中暗想,自己已经说明了,他帮皇后,自己以后就跟他同一阵营,若此番话还是不能打动他,只有自求多福了!
      长孙无忌权倾朝野,心中自然而然的带了三分傲气,三分得意,此刻见柳奭终于奉承于他,心中亦带了三分满足,同是国舅,谁高谁低,自此翻交战之后,便成定居!何况长孙无忌也不希望此事牵扯到皇后的废立,毕竟当初先皇曾将皇帝皇后托付自己,借此机会,压得柳国舅臣服于自己,便亦足矣。
      想到此节,长孙无忌哈哈一笑,道:“柳大人严重了,我看皇上也不过是小惩大诫,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若皇上一时想不开,动了废立之心,无忌定然不负先帝所托,力谏于殿前!”

      柳奭得了长孙无忌的准信,知道此人虽颇为自大自傲,可向来言出必行,答应了自己,自然不会食言,便也再说了两句,就告辞出来,乘了马车,往自己府上赶去。
      出来时天已微亮,长孙无忌府和自己府上隔了两条街,柳奭心中有事,连连催促车夫,车夫扬起马鞭,啪啪的抽在马屁股上,只片刻功夫,就到了自己府上。
      来到自己府中,众人都还未醒来,门卫睡眼惺忪的吱呀一声将门拉开,柳奭急急朝自己夫人房中赶去,他要知道昨夜自己姐姐,也就是皇后的母亲进宫打探出来的情报,好在今日早朝的时候有所应对。
      柳夫人住在后院,柳奭绕过前庭,刚踏入后院内,便问到一股血腥味,心中一惊,以为是自己夫人出了事,赶上两步,赫然看见自己夫人的大门紧闭,门口扑到一人,身穿官服,官服上满是鲜血,他连忙走上前去,翻过那人查看,一见之下,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的血都似已经凝固在血管不再流动一般,那人竟然是夜间自己派阿白去跟踪的和周济来往密切的许大人!
      柳奭惊了片刻,回过身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伸手去查探许大人的鼻息脉搏,一摸之下,更是心如死灰,那许大人,已然死去无疑!
      就在此刻,夫人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房门中出来一人,面貌普通之极,丢在人堆中根本难以辨认出来,柳奭抬头,此人正赫然是跟踪许大人的小白!
      小白看见许大人的尸首,呀的一下叫出声来,柳奭见家丁从自己夫人房中出来,许大人又在自己夫人门口身亡,知道此事怪异,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理起,只听得小白说道:“许大人?他……他……刚刚小人见他偷偷摸摸的进了夫人房间,便也跟了进去,谁知片刻功夫,许大人如何……如何死在这里……”
      柳奭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眼看着要早朝,便匆匆吩咐小白道:“你先别想这么多,赶快想办法将许大人的尸首处理掉!”
      小白自诩跟踪功夫一流,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又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心中极为挫败沮丧,问道:“出城葬了?”
      柳奭从最初的震惊中醒来,想了想,道:“不可!此刻城门未开,尸体不宜就留,就在这里处理了吧!”
      小白道:“那我去找几个人来,在后院挖个坑卖掉!”
      柳奭摇头道:“不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白也不愿意自己失败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是以用力的点头。想了想,又建议道:“那……屋后有一处空井,先将尸首藏在井中,待大人下朝回来再做处理?”
      柳奭心中觉得此法不妥,可究竟如何不妥,一时半会也管不了那么多,便说道:“就那座枯井吧!我记得井上还有一个大石头盖着,都盖了好多年了,你将尸首藏在那里,应该不会又什么人发现!”
      正说着,就听见有仆役在前院叫自己,看了看天,再不走就要误了上朝了,便匆匆交代了小白几句,整了整官服,走到前院,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如常一些,驾了马车,直奔太极大殿。

      太极殿位于整个太极宫的中轴线上,坐北朝南,建得威武雄壮,李治坐在龙椅之上,眼里看着群臣叩首,耳中听得万岁之声响起,心中大快,可转而一想到皇后的样貌,厌恶之心尽起,不由的朝周济问道:“周爱卿,昨日太医署人参失窃之事,查的如何了?”
      周济那眼斜瞄了一眼柳奭,见柳奭面容发灰,一脸忐忑之色,知道他是一夜未眠,此刻精神不免恍惚,便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臣昨日奉旨查办此事,发现人参失窃之事竟与皇后有关,臣不敢私自做主,还请皇上定夺!”
      李治心中早已知道此事,此刻听周济口中说出,心中是有喜又怒,喜的是终于拿住皇后的把柄,今后可随意惩治王家,怒的是王莹身为皇后,竟然真的干出这种事情,让他这个做丈夫的脸上无光,便说道:“既如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该当何罪?”
      周济见皇帝脸上神色奇怪,一时也拿不准皇帝究竟想要怎样,不过自己和王家深仇大恨,有此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便硬了脖子说道:“皇上,臣昨日奉旨查办人参失窃,竟不意见,发现另外一桩大事!此事事关重大,牵扯亦广,为了社稷江山,臣不得不奏!”
      李治见周济神色郑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奇道:“大事?是何大事?”
      周济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臣查到,皇后窃取人参,并非为了争风吃醋,而是,意在谋逆!”
      “什么!你说什么?”李治听到谋逆二字,仿佛浑身被刺了一样,失了仪态,一拍龙案,朝周济喝道:“周济!你可要知道,污蔑皇后,是何罪名!”
      李治不喜欢皇后,可皇后一直安分守己,和他十多年的夫妻,虽无情分,但在他心中,从来没有想过一向老实笨拙的妻子,会背叛自己,而且还是谋逆大罪!初听到谋逆一词,根本无法接受。他的本意也不过就是逮住机会教训一下皇后,顺便教训一下王家的人,享受一下做皇帝可以把握他人命运的快意,根本无意处死皇后,更没胆量诛尽王家——这个兴盛了几百年,比李家还要尊贵的家族。
      周济见皇帝动怒,知道触动了皇帝的要害,更加做出一副铁面无私大义凛然的样子,朗声说道:“臣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摆在那里,臣不得不信!皇后昨日言语中露出破绽,臣派许大人前去查探,可许大人进了柳丞相的府中,就再也没有回来,臣怀疑,许大人窥破柳丞相和皇后串通谋反之事,已经遇害!”
      周济这番话破绽颇多,若是李治多个心眼,冷静下来,仔细查问,定然会发现不少可疑之处,可李治听了周济确凿无疑的声音,又想起王莹平常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一时之间,竟难以辨别,究竟谁对谁错。
      柳奭刚刚听到周济说出谋逆二字,正要反驳,可此时听他提到许大人,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此事自己是被人诬陷不假,此刻许大人的尸体正在自己府上,一颗心砰砰直跳,他本来就不善于掩饰自己,此刻更是面如土色,一干朝臣看在眼中,也要疑上三分,更何况李治瞧在眼中?
      “柳卿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治怒道。
      柳奭昨夜一夜未眠,今早许大人死在自己后院,此刻又听周济突然发难,他应变之才颇为欠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睛瞧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来经历的风浪颇多,当年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瞧的多了,见得多了,眼前这些事情,还不足以震撼到他,二来关心则乱,李治柳奭因为自身牵扯其中,不免心神难定,长孙无忌事不关己,是以一颗心,多跳两下都没多跳,只是拿眼回望着柳奭,说道:“柳丞相,此事是真是假,何必如此紧张?若周济诬告,定然死无全尸,若周济所说属实,老夫也绝对不会偏袒王家!”
      李治见舅舅说话,猛然间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说道:“对!舅舅说的对!此事非同小可,朕令国舅长孙无忌,协同褚遂良,共同查办此案,现在就去办!你二人代替朕到柳府走一趟,去看看,周济所说,是否属实!”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齐齐领命,李治稍微镇定了点下来,却见此时,从后殿急急转出来一个太监,伏在李治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李治神色大变,浑身气的哆嗦,一张原本白皙的脸,涨的通红,大喝道:“反了反了!她居然敢!她居然敢?周济!你去大理寺,将皇后提出来,我要当面问她,问她朕哪里对不起她?哪里对不起她们王家?居然想要谋害朕的子嗣!”
      周济见皇上对皇后动怒,心中暗喜,故意问道:“皇上,娘娘她,她做了什么……”
      周济还未说完,李治便疾声喝道:“你还叫那个贱人娘娘?那个贱人,朕平日对她不薄,她居然暗在人参中下药,想要毒死朕的爱妃,害死朕的皇儿!朕饶不了她!哼!哼!”
      见周济立在那里不动,李治更怒,一拍龙案,震得案头的惊木跳了起来:“你还不快去将那贱人,捉来见我?”
      长孙无忌见风波陡起,李治动怒,心想这皇上真是沉不住气,单单听了一面之词,便认定皇后谋反,这一点和先帝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心中这样想,说话也颇为不客气起来,朗声道:“皇上即已派臣和褚遂良查办此事,臣定当竭力去办,皇后是否有罪,臣查明后,定然会详细的禀报皇上!”
      李治见张素无忌说话,心中虽对他不满,但当太子时顺从惯了,此刻对他还多有忌惮,便挥了挥手,道:“有劳国舅了,还请国舅尽快查明此事!”
      说完,也不打招呼,便怒气冲冲的跟着那个太监走了,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李治一路疾走,从太极殿抄进路到了淑妃所住的淑景殿,一进殿,只见一片愁云惨淡,淑妃正衣衫不整的哭哭啼啼,淑妃的三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哭闹,地上一个打碎的瓷碗残片中,兀自还存留着些许药汁。
      淑妃见了李治,直滚到他怀中哭道:“皇上!求皇上让贞儿母子出宫,贞儿母子在这宫中,迟早要被人害死!”
      李治见淑妃哭的梨花带雨,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抱着自己的腿哭着喊父皇做主,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恼怒,想开口安慰安慰淑妃,可一张口,想到自己的妻子不仅容不得自己的妃嫔,还想篡夺自己的皇位,心中那股挫败沮丧的滋味慢慢泛滥起来,只觉得自己虽是皇帝,拥有天下,却连自己的姬妾子女都难以保存,真是无用之极,安慰的话语,便成了一口深深的叹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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