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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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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莹做完这一切,天尚未亮,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此刻风雪已停,万籁俱寂,唯有殿外被冻裂的枯枝咔嚓声,和殿中炉火的噼啪声。
她环顾整个大殿,和她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外殿宫女值夜,从窗户朝外看去,可以看得见,远处的御林军在夜中巡逻,她不由的端起桌前的铜镜,看着铜镜中的容颜。
二十四岁,王皇后的容颜,正是和她到这个世界上的年纪一样的大,这一切,都仿佛一个梦境一般。
吴王李恪早已被贬黜出京,大哥王文度也保住了一条性命,发配远方。王莹很清楚,如果自己想在这个宫殿中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必须要杀死武昭仪。而武昭仪死了之后,李治必然对自己痛恨万分,如果,如果想要做最后的胜利者,死的人还会更多。
即便是李治死后,自己无子,李弘立为太子,二十年后,当了皇帝的李弘,会放过这个曾经害死他父母的仇人吗?
她知道,事到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了。要么死,要么,就走上当年,女皇踏着鲜血的路,一步步拾阶而上,站到权利的最巅峰。
这一条用鲜血铺成的路,是自己希望走的吗?
王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想要的,也和普通的女人一样,爱自己的丈夫,可爱的儿子,在老了的时候,能够拉着丈夫的手,看着儿孙满堂。却不是,老了以后,周围围绕的都是男宠,白天面对的是诡秘莫辨的朝堂,晚上是笙歌艳舞。
或许,那样的路,那样的生活,那样的成就,本就是准备给不一样的女人的。
想到此处,王莹伸手,轻轻的推开大殿的殿门。
寒风凛冽,铺面而来,殿外的宫女即刻上前:“娘娘,有什么吩咐?”
王莹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合上殿门。
自己要的是自由,是幸福。而不是权势,不是天下。
王莹在房中,声音不起半点波澜:“去,去将晴儿找来!”
听到晴儿的脚步声的时候,王莹开口:“本宫有些累了,需要清静,本月之内,不见任何人!”
说毕,又命人去把李瓶儿叫来。
李瓶儿自从前来报信,就再也不敢回武昭仪的咸池殿,听到王莹叫她,即刻小步跑来,冲入殿中。
王莹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微微一笑:“瓶儿,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李瓶儿眼中一片茫然,愣愣的看了王莹很长时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现在,只盼望,能够平安的活下去,就无它望了!”
王莹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钢针,交到李瓶儿手中:“这宫中,其它人不会加害与你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武昭仪。若是将来,若是将来她想要对你不利,你只需将这枚钢针送到她面前,或许还能,逃过一命!”
李瓶儿睁大了双眼,瞪着王莹:“娘娘,你怎么,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王莹道:“没什么,本宫只是有些累了,你回去吧,武昭仪现在,不会害你的!”
李瓶儿踌躇半晌,还是不敢动。
王莹微微一笑:“你不用害怕,有我在,她自然不敢动你半根毫毛!你天亮,就回去吧!”
李瓶儿眼中垂下泪来,她心中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却也没有再多说半句话,只朝王莹磕了三个头,转身而去。
十五天后,小皇子在殿中不停歇的哭喊声,终于惊动了李治。
李治前来,无人敢拦,他气冲冲的冲进凤仪宫,踢开大门,却只看见,大殿中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唯有摇篮中的李弘,抱着奶壶,用力的吮吸着,却怎么也没办法再吸出一滴奶,饿的嚎啕大哭。
李治大怒,责令众人:“皇后呢!?那个贱人哪里去了?给朕找回来!”
他的话音未落,却猛然看见,就在皇后所睡的大床上,用镇纸压着一封书信。
李治快步的走过去,却看见那书信上方,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陛下亲启。
李治顾不得孩子,扯过信封,取出那封信。
却只看见,那封信上,写着几行大字:三事之约,陛下想必未曾忘记:第一件,陛下切勿打开杀戒,戮尽王氏宗亲。第二件:臣妾若不想再做皇后,求皇上放臣妾一条生路,从此之后,世界上,再没有王莹这个人。现下第三件事,就在眼前:陛下请将臣妾的第二封信,交给武昭仪,不要偷看。
陛下亲言,曾与臣妾击掌为盟,若违当日誓言,武昭仪终生不得康复!就算是康复了,也会短命而死!
想来陛下挚爱武媚娘,必不违当日之誓!
李治看着那封信,再次伸手,去看那信封,里面果然还又装了一封信,他取出那封信,本想也看看里面写的什么,却不料那封信的封口,竟用火漆封住,显然是一封密信了。
一旁的李弘哇哇大哭,李治心头烦乱如麻,登时没了主意,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皇后又在玩什么把戏。
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忙叫道:“快去,快去将武昭仪喊来!”
武媚娘不多一会,即便赶到,她伸出略微颤抖的双手,从摇篮中抱过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小皇子饥饿无比,伸手就往武媚娘的□□抓去,武媚娘心中一酸,连忙解开衣服,长满奶的□□,被小皇子用力的吮吸着。
她紧紧的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心中更加对他珍视了。
李治递过王莹留给她的那封信,道:“皇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还给你写了一封信!”
武媚娘打开那封信,之间信封中落出十五枚钢针,信中所写内容也简单:“已取出十五枚钢针,尚有一枚,留于李弘脑中,若是武昭仪行无差池,二十年后,本宫自当回来,替皇子取出最后一枚钢针!我已传功给李瓶儿,武昭仪若想皇子无恙,最好善待李瓶儿,若无她每月替皇子运气,皇子性命不保!”
武媚娘心中先是一惊,最后又喜。
李弘尚有二十多年的寿命,可王莹,你死在临头了!
堂堂大唐皇后,居然敢和人私奔,不知道李治会如何处罚这个让他带绿帽子的女人呢?
武昭仪将信藏于衣袖,噗通一声对李治跪下,道:“皇上,臣妾,臣妾有罪,不改隐瞒陛下!”
李治奇道:“什么事情,起来说话!”
武媚娘道:“臣妾,臣妾听闻风言风语,说……说皇后和……和驻守玄武门的某位军士有私……没想到,没想到皇后……皇后竟然偷偷逃出宫去了!”
李治勃然大怒,喝问:“是谁!?和谁一起逃出去的!”
武媚娘道:“臣妾也不知是谁,况且臣妾也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不如,不如皇上派人去清点一下人数,看看谁不在了,或许能够得知皇后下落……”
李治尚未等武媚娘的话说完,便大声下令:“拜驾玄武门!”
武媚娘看见李治走了,这才志得意满的站起身,抱着怀中的李弘,低声道:“弘儿,凡是想害你我母子的,娘定然会让他,不得好死!”
说毕,武媚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自言自语:“王莹,你这次,不被凌迟,我就枉为人子!”
李治怒气冲冲的前往玄武门,在他心中,若是王莹自己一个人走了就算了,反正他也没多喜欢王莹,但是,如果这个女人,竟然是同人私奔的话,罪不可恕,就是天涯海角,也要将她抓回来问罪!
玄武门前,李治握剑而立,玄武门的所有兵士,不论是当值,还是不当值,都被召集于此。
裴行俭亦站在李治面前,他心中隐隐的觉得,可能是出了事情,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却全然不知道。
李治身边的太监王伏胜捧着名册,一个个的点名,李治也一个个的辨认,以防有人冒名顶替。
一翻点名下来,竟无一人缺席,他心中愈加发怒,此刻武昭仪已经赶到,看见裴行俭居然在玄武门,并且一脸茫然,竟不知道皇后已经离宫。
武昭仪心中不甘,想了一想,对李治附耳进言:“或许皇后藏在这些人家里,派人偷偷查一查!”
李治脸上陡现杀气,片刻之后,命众人散了,却是派自己的亲信侍卫,城中寻访,严密监视。
皇后失踪之事,密不发布,对外只称,打入冷宫。
凤仪宫的所有宫女太监,就连王莹最亲近的晴儿,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在咸池殿的李瓶儿,从袖中取出那枚王莹临走前给她的钢针,陷入沉思。
半年后,已经是炎热夏季,李治早已将玄武门守将家中的情况,探查完毕,整个京城,也已经找了数遍,始终找不到王莹的半点消息。
当李治再次抵达玄武门,看着那些守将的时候,心中暗想,或许,真的只是流言了。或许,皇后,真的一个人,偷偷的走了。
他原本不甘心如此,他数次,都想要捉拿王莹全家是问,却终于看到王莹留下的书信:若违当日誓言,武昭仪永不康复,即便康复,也短命而死!
最终,半年之后,他昭告天下,皇后被废!
萧淑妃依旧住在淑景殿,李治的脚步,却是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了。
在这一年的年底时分,李治力排众议,立武媚娘为后,第二天春天,改元显庆。
当武昭仪封后大典的前夜,特意问了问李瓶儿:“今天是你给弘儿治病的日子,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李瓶儿跪下行礼:“奴婢不敢忘记!”
武媚娘成为皇后以后,不予余力的打击那些曾经反对过她的人,首先是萧淑妃,被废为庶人,关进牢房,后又被暗害至死,于此同时,武媚娘又诞下一个孩子,如她所愿,是个男孩。
当她抱着这个男孩的时候,心中稍稍有些遗憾。早知这一胎是个男儿,当年就该让王莹杀死李弘,彻底的整垮皇后和皇后一族。
只是到如今,也只能徒留空叹,她曾经对李治旁敲侧击过数次,李治却执意要保住王家,她只得作罢。
王倩一年之后,方才从自己的鹤羽殿出来,这一年间的所有变故,她都已经尽数知晓,事到如今,她才醒悟当年皇后的深意。
说是圈禁,其实是保护自己,不要涉足后宫争斗。
当后宫中,人人都在传说萧淑妃的惨状时,王倩不由的看了看,面前的武媚娘,如今,已经是武皇后了。
她规规矩矩的朝武媚娘行了,恭谨道:“臣妾给娘娘请安!”
武媚娘微微抬手:“王昭容,当日你姐姐在的时候,对本宫也算是有恩,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王倩低头回答:“谢娘娘!”
立后一事,不仅是在后宫,亦波及朝堂,长孙无忌,褚遂良一干人,都被清理,却让武媚娘颇为吃惊的是,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这些元老,反而是裴行俭。
武媚娘面对跪在地上的裴行俭,微笑道:“裴将军,本宫做了皇后,你很不服气么?”
裴行俭此刻,已经是后悔至极:“早知娘娘如此手段,微臣当初就不该那么蠢,听信了娘娘的计策,害的她……害得她被打入冷宫,现在身亡。微臣当初,竟然相信,她只要忘了我,就真的能够在宫中生活的很好……我还真是蠢,太蠢了!”
武媚娘浅笑,不再多言。
一个月后,裴行俭因对新皇后不敬,被贬出京,到西北边远的小镇任职。
显庆二年,苏烈带兵,与十万突厥军交战与曳咥河边,从早到晚,激烈无比,西突厥首领阿史那贺鲁正与苏烈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只看见一个白衣小子,宛若一条游龙一般,在百万大军之中,只朝自己而来。
他尚未醒悟,只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两份眼熟之时,便被那人,一个飞膝,送了性命。
阿史那贺鲁至此而亡,苏烈进兵追击,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苏烈猛然看见,军中竟有熟人,是自己的学生,当年与自己一同抗击过突厥的裴行俭。
两人相见已毕,互相问起来对方情况,偏远地方,离京城尚远,说到武昭仪的手段时,两人都是唏嘘感叹。
用饭完毕,裴行俭忽然问苏烈道:“老师,我好像,好像刚刚眼花了一下,看见了一个人!”
苏烈不由的便想起白天的那位一举击毙阿史那贺鲁的白衣小子,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她!皇后早已死了,那个人,不可能是皇后的!”
裴行俭心有不甘:“可是,我总觉得,她没有死。在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前,我在玄武门当值,皇上有一次,急急忙忙的来玄武门,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我想,我想她是不是就在我们军中!”
苏烈叹了口气,第二日便下令,要找寻那位杀死阿史那贺鲁的勇士,可那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无半点影踪。
仪凤三年,距离王皇后被废,已经是二十多年之久,吐蕃坏盟,发十五万大军入侵,与唐军战于青海。
吐蕃兵凶猛无比,眼看唐军即将战败,忽有一人,从远方而至,一条白练,连破数万大军,百万军中,来去自如,一举击败对方头目,唐军方才狼狈逃命。
裴行俭当日,正带了大军前来接应,在烈日之中,那个人的影子,过了二十多年,依旧看的清清楚楚。
正是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身影,似乎岁月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半丝痕迹。
可当裴行俭下令全军,要找那人的时候,那人却好像隐入空气之中一般,根本不见踪影。
倒是裴行俭身边的侍女,一个已经快要四十岁的名叫李瓶儿的人,尖声叫道:“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裴行俭黯然伤神:“瓶儿,不可能是她的……你今年,都已经三十九了,她如果活着,今年应该正好五十岁……五十岁的人,怎么可能还是那个样子,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李瓶儿执意道:“是她,一定是她!我知道,她是玄奘法师的徒弟,玄奘法师那年,也是五十多岁了,可是,和二十多岁的人,根本没两样!”
裴行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做它想。
虽然,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想念那个人,可是,他自己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当初愚蠢的决定,而这个李瓶儿,正是两年前,太子暴毙,从宫中逃出来投奔自己的。
入夜,裴行俭独对着孤灯,想起了那天初见,那个人一脸神气,张牙舞爪的在自己面前:“喂,是我救你的,你不谢我,还要怪我?”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王莹想起来,十年前,玄奘去世前,对着自己说。
王莹笑了笑:“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自在我行。”
神龙元年,冬,十二月,经历了一生的武则天,被迫退位,孤零零的躺在自己的大殿中。
忽然,似乎是什么感召到她一样,她用力的睁开眼,颤颤巍巍的起身:“拜驾!哀家,哀家要去太极宫!”
自武则天当皇后以后,就在当年的皇宫太极宫西北角,重建了大明宫,这天晚上,忽然有什么在召唤她一般。
当她被侍卫抬着,銮驾停在当年的凤仪宫的门口的时候,她似乎觉得,忽然间,好像出现了幻觉一般。
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熟悉这个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可是,这个人不是她,当然不会是王皇后。
这一年,武则天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很少有人能够活到这个年纪,更加没有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能笑嘻嘻的坐在树上喝酒。
武则天不由的躺在车中的软榻上,颤声开口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从树上跳下,轻盈如同多年前一般:“媚娘,你不认得我了么?当年,你那么希望我死的……”
武则天用力的睁开双眼,却看见,自己已经老态龙钟,而那个人,不仅没有死,反而风华正茂,就像那年,她出走前的时候一样。
武则天心中猛然一震紧缩:“你来做什么!?不,你不可能是她,你是她女儿?不,应该是孙女!”
王莹微微一笑:“我来,是因为,这是我回去的时间了!”
武则天茫然:“你说什么?”
王莹抬起头,漫天飞雪飘落,卷入空无一人幽黑的凤仪宫中,就如那天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王莹叹道:“我来,是因为,我该回去了!我翻阅所有的典籍,推算了所有的历法,这一刻,是我回去的时候了,此时,此地,此人,此景!”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白雪越下越大,好像漫卷云团一般,往下砸来,将王莹的身体,团团的包裹住,
霎时,风雪停止,王莹刚刚所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侍卫太监宫女们都呆住了,倒是武则天身旁的上官婉儿最先知觉,伸出手,探了探武则天的鼻息,已经没有了气息。
阴风惨惨的地府,判官和阎王一觉终于醒来,看见面前有个人,慌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阎王一拍惊堂木,大喝:“咄!你是什么人!”
王莹微笑:“睡了个觉起来,居然不认得我了!你有点过分啊!到底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还阳?”
判官开始狂翻书,然后装模作样:“你肉身都坏了,还是去干点别的吧!”
王莹冷笑一声,刷的一声,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指着判官:“如来佛祖身边的金蝉子明明告诉我,我肉身未坏,是你们两个在这里睡觉才惹出的麻烦!还不送我回去,是想要让我去找金蝉子来对质吗?”
阎王一惊,忙双手乱摆:“别,别,咱们招惹不起那个桃花眼的和尚,行行行,送你回去!”
风和日丽,万物复苏,正是炎炎夏日,成都的天气却不觉丝毫炎热,一个上身T-恤,下身牛仔短裤的马尾巴女孩,看着面前的寺庙,颇为犹豫。
进去呢?还是不进去?
这正是坐落在成都市市中心的大慈寺,相传是玄奘出家的地方。她犹豫片刻,还是垮了进来:能够平安回来,能够快活的活完上一生,都是那个桃花眼的和尚帮忙,应该来进来,给他上柱香的!
大慈寺内,种满了女贞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女贞树枝头点点百花,树下满是兰草,花香清幽,香客如织。王莹先是此处逛了一逛,之间这座寺庙修的十分古朴,门窗皆是暗红色的檀木所做,门上金漆作画,绘制着罗汉观音,地上的青石板地上,皆是刻了朵朵莲花。
她转了一转,看见方丈室正在维修,里面的铁制脚手架随便摆着,一些和尚带着眼镜,从廊间穿行而过。
她又走了几步,正来到玄奘的塑像面前,塑像和玄奘本人全然不同,只一双眼睛,颇得神韵,狭长微翘,果然是个桃花眼。
她正想上去添一柱香,却不料此刻来了个慌慌张张的小沙弥,捧着三炷香,抢了王莹的位置,给玄奘上了香,又口中念念有词。
王莹隔得近,听得那小沙弥念得清楚:“哎,死和尚,你在这里受人供奉,我就倒霉了,为什么当初选身体的时候没认真选,居然挑了这么小的小孩的身体!我跑的好辛苦啊好辛苦!”
王莹一愣,却看见那小沙弥从怀里掏出一个抹布来,自顾自的擦起玄奘的塑像了!
一边擦,还一边唠叨:“咱两个,都是一个人,你就坐在这里享福,我就要被吆喝着过来擦灰!哎,世人真是无眼,不知道本尊就在面前,还天天打骂……”
王莹此刻,看到那小沙弥抬起头来,吓了一跳!
桃花眼,圆光头,薄嘴唇,嘴角还带着笑,不是玄奘那厮是谁!
王莹忍不住喊了一声:“法师~!”
那小沙弥朝王莹看来,一看之下,叫了一声:“哎呀,遇见熟人!”转身就跑。
王莹在他身后紧追,却见他一溜烟的就冲进了游客止步的牌子之后,跑到和尚住宿处不见了。
王莹想要跟上去,却来了一个和尚,拦住王莹:“对不起,这里面不接待游客!”
王莹只得回头,只见庭院之中,一株硕大的银杏树擎天而立,枝叶茂盛,遮盖了整个后院。
她朝前走了两步,却猛然肩头被人拍了一拍,有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哎,你的东西掉了!”
王莹回头,看见自己的钥匙果然掉在地上,她拾起钥匙,却看见站在面前的那个人,两刀眉毛斜飞入鬓,长而浓的睫毛下,是幽深的双眼,鼻子挺拔秀气,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正在朝自己微笑。
王莹有些恍惚,却看见那个人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裴止行,你叫什么名字?”
王莹恍惚,那人依旧微笑:“我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一样!”
王莹心中释然,报以一笑:“这个搭讪的方法,太老套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