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偏执少年一张好人卡》积玉流光

6、心动6%

　　聚餐时间是五点。

　　宁悠悠觉得，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一家就得了，孟然却死活不同意，还美其名曰吃饭要有仪式感。于是，他们只好打车到五公里外的商圈。
　　吃火锅。

　　说实在话，现在火锅店除了名字不一样外，味道都差不多，唯一可以和同行拉开距离的，大概就是装潢了。
　　火锅店位于一楼，进门就能看到盘旋在房梁上的石龙。石龙腾空吐水，宛若口涎，这股涓涓细水顺势而下，一路蜿蜒，最终流入水池。池边有水雾缭绕，朦朦胧胧，似轻纱般，挡住了他们一探究竟的欲望。
　　幽静、神秘。
　　玄关处有翠竹点缀，青砖砌墙。继续往里走，可以看到，墙体被镂空雕花窗细密分割，那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有方木桌和木板凳，可以看做是简易的小隔间。
　　桌上是黄铜锅，里头是浓郁的红油，几十架锅一齐打开，不过几分钟，整间屋子里便香气四溢，热辣辛香。
　　宁悠悠才走进来，就被这浓郁的味道包围，再也闻不见别的味。

　　她瞥了宋之珩一眼。
　　并未从他脸上读出什么情绪。

　　桌子已经订好了，不用排号，他们入座后便直接扫码点餐，方便快捷。不过时间尚早，都不怎么饿。点菜的事不着急。
　　孟然一坐下便起了个话头，“来，给各位介绍个新朋友。宁悠悠，大一新生，我侄女。”
　　突然成为焦点，宁悠悠明显噎了一下。顶着大家疑惑的目光，三两句解释了下她们家这复杂的辈分关系，然后才开始一个一个的认人。

　　孟然这群朋友都是他的同级生。
　　左边那位戴鸭舌帽的男生叫陈琰；旁边那位黑衣黑发，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的女生叫廖蓝；再旁边的那位男生……不用介绍了，宁悠悠和他熟得不能再熟。至于坐在门口的张艾，宁悠悠对这张脸有点印象。
　　对，收手机那天她在，陈琰好像也在。

　　人介绍完了，招呼也打完，微信也都加上。他们才开始点菜。WiFi用得人太多，网络不好，宁悠悠卡了两秒才进去，一眼就看到已点栏里有红油锅底，未细想，下意识便换成了鸳鸯锅。
　　正要点菜，蓦地，身边的孟然拍桌而起，悲痛道：“谁把我点的锅底换了！”
　　“我——”
　　话刚到嘴边，便被孟然打断了。
　　“咱俩口味一致，我知道不会是你。”
　　“我是——”
　　宁悠悠正要解释，结果又被人打断了。
　　“我换的。”
　　开口的人是宋之珩。
　　神情自若，态度笃定，仿佛真是他换掉的一样。

　　“差点忘了你不能吃辣。”
　　孟然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
　　“见谅，见谅。”
　　“没事。”

　　宋之珩一脸平静，宁悠悠却有点紧张了。
　　自己竟然把这个人习惯记得一清二楚。
　　唉。

　　**

　　宁悠悠总觉得有一道若有似乎视线在观察着自己。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
　　是陈琰。

　　看我做什么？
　　宁悠悠端起杯子，侧过头，喝水，顺便躲开这烦人的视线。刚转头就发现，不止一个人在看她。
　　宋之珩没有一直盯着她，只是淡淡了扫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随后，宁悠悠的耳旁便响起了他不悦的声音，“陈琰。”

　　被点名的人吓了一跳，他正观察着那名疑似宋部长心上人的女生，突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似是警告也是提醒，猛地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抬头看灯，“嗯，什么事？”

　　疑惑的不止陈琰一人。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宋之珩。

　　宋之珩漫不经心地说：“吃饭还戴帽子，不热么。”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陈琰的帽子上。

　　廖蓝一脸揶揄：“名字里藏两把火，耐热呗。”
　　孟然一脸嫌弃：“吃个饭而已，凹什么造型。”
　　张艾言简意赅：“摘了吧。”
　　陈琰当空一口灵霄血，迅速摘下帽子，愤愤不平道：“戴个帽子怎么了！”

　　宋之珩莞尔一笑：“提醒你。”
　　这样温柔的语调，仿佛那瞬间的冰冷不曾出现一般。
　　宁悠悠看向他，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人和从前不一样了。

　　**

　　正值饭点，他们等了好长时间菜才上齐。大半的菜都被服务员往红油锅里倒。不为其他，就因为孟然之前说了一句，大部分人都吃辣。

　　宁悠悠眼皮一跳，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抬起来了。她拦住服务员的动作，把剩下的几盘菜全倒进骨汤锅。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你……”孟然指着她，似乎在为这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之珩微滞，沉默了许久，忽地开口：“谢谢。”

　　宁悠悠顿了几秒，这才反应过自己做了什么。
　　这手，怎么就不听话呢？

　　顶着巨大的压力，她从容不迫地以一种极其专业的口吻说：“清汤煮一遍，红汤再煮一遍，会更入味，更好吃。”

　　“真、真的？”孟然嘴角微抽。
　　“是这家火锅的隐藏吃法，类似于星巴克的隐藏菜单。”宁悠悠非常淡定。

　　众人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锅。
　　都说到这份上了……宁悠悠深吸一口气，又深呼一口气，在脑子搜索着词汇，拼命地想要怎样才能增加可信度，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真的，我前段时间跟朋友来，也是这么吃的。”陈琰信誓旦旦的保证，“真的香，真的好吃，我绝对没有骗你们。”
　　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托。

　　廖蓝支着下颌，幽幽道：“还挺复杂。”
　　孟然一头雾水：“复杂？”
　　廖蓝没回答，转头对张艾说：“多跟陈琰学学。”
　　张艾点头：“确实要向他学习。”
　　陈琰颇为得意：“你学不会的，放弃吧。”

　　宁悠悠：“……”
　　总觉得大家看她和宋之珩的眼神，有些暧昧。

　　**

　　一顿饭下来。
　　宁悠悠吃得半点也不轻松，席间还不小心喝了点酒。

　　白酒。

　　她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想喝，也没人逼她喝，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谁让白酒长得跟水一个样，谁让宋之珩的杯子偏偏还和她的杯子放一起。
　　她不小心咬到一颗小米辣，瞬间被辣得够呛，急忙忙端起杯子便饮，那透明的液体一入喉，她就知道拿错杯子了。
　　到底是个狠人，宁悠悠心一横，直接咽了下去。然后，把杯子放回原位。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酒，确实沾不得。
　　刚喝下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喉咙一阵火辣，稍微等几分钟，那股火辣的感觉便延伸到了胃部，宁悠悠以为自己没事，结果才站起来，便觉得有些晕。
　　孟然忙着跟廖蓝抢毛肚，陈琰和张艾还在为刚才的事较劲，宋之珩出去了，似乎是去打电话。

　　宁悠悠有点想吐。她揉了揉不太舒服的胃，又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之珩回来了。

　　宁悠悠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盯着他看。眼睛描摹着对方轮廓，从高挺的鼻梁缓缓滑到嘴唇。

　　“宋之珩。”她一时有些恍惚，低低喊道。
　　“怎么了。”宋之珩微诧，眼里有种呼之欲出的感情。

　　重影，眼前的宋之珩变成了两个。一个就很令人头大了，两个她要怎么活？宁悠悠烦躁地说：“你往杯子里装酒干嘛，太坏了。”

　　宋之珩微愣，垂眼望去，那装满酒的杯子已空空如也。再看宁悠悠双颊泛红，不难推测出，酒是被她喝掉的。

　　怪不得肯理他了。

　　烦，真烦。
　　宁悠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想离这个人远点。
　　“难喝……头疼……回家……”
　　这突然的举动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她不舒服。”宋之珩跟了出去，“我去看看她。”

　　宁悠悠就这么晕乎乎地走出火锅店，一路走到路灯下。夜里风大，一股股寒风直直往衣领里钻，令人稍微清醒了些。她一手撑着灯杆，只觉得胃里阵阵翻滚，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宋之珩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临近晕倒的边缘了。
　　“好点没有。”他手刚碰到对方的肩，便被对方死死握住。
　　“不好。”宁悠悠瞪着他，脸很红，眼睛也红。
　　宋之珩温声道：“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好吗？”

　　“不好。”
　　“……”

　　看来不能这么问，宋之珩换了种说法，“别闹了。”

　　“我偏要闹……嗝……好难受……”
　　宁悠悠想发火，结果说着说着就往对方身上倒。

　　宋之珩既不反抗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悠悠。”他低低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但他似乎也不需要回应。

　　宁悠悠状况不太好，她难受到了极点。
　　脸色越来越白，胃里涌起一阵阵的恶心感。她撑着那仅剩的一丝清明，推了推对方，可惜手上绵软无力，使不上劲，勉强动了动嘴唇，想让他离自己远些。

　　对方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去扶她。
　　宋之珩：“你……”
　　宁悠悠：“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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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孟然（悲愤）：明明是我请的客，为什么这顿饭吃得这么憋屈！？锅底换了就算，连菜都不让我吃！！！
陈琰（同情）：红娘不好当。
廖蓝（看戏）：你可以吃狗粮呀。
宁悠悠：卖友求荣的人，连狗粮都不准吃。
宋之珩乖巧点头。
孟然：……我觉得我被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