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御剑士[西幻]》故事贩卖机

24、魔法觉醒

　　布雷德第三次听到有人问他这句话，这次的他并非一头雾水，而是似乎窥见了问题的真正涵义，提问之人并不是在为欢乐合唱团选拔团员，而是寻找其他同伴……

　　“也许……”布雷德喃喃道，“我看见过未来的影子，三个影子，三个方向……”

　　柯尔特像弹簧般弹到了他们面前，突然打断了布雷德接下来的话语，他盛气凌人地对布雷德说道，“擦干净你糊满烂泥的嘴巴吧，小子，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然后他转过身子，对罗德殷勤地笑着，用是标准的黛尔河畔双桨船上的水手的口音说道，“冒犯您了，贵族老爷。”

　　罗德面不改色道：“柯尔特·布鲁殿下，如果您哪天想去参演戏剧，我必定会去捧场。”

　　布雷德的身体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动了，他粗暴地插入柯尔特和罗德的空间，将柯尔特挡到了身后，顺势要拔剑出鞘。

　　一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阻止了他的动作，粗糙干燥的手指在布雷德的手腕上安抚地捏了捏，“放轻松，布雷德，你要是把每一个跟我说话的人都宰了，我会很苦恼的。”

　　“我没有……”布雷德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将手从剑柄上方下，但还是没有后退，“我的错，罗德兄……”

　　埃蒂大惊失色道：“你怎么能对一位女士如此无礼？”

　　布雷德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埃蒂，又看了眼罗德，发现对方维持着扑克牌脸，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想宰了我也没问题，拔剑吧，无姓者布雷德，让布鲁和杜库来见证——究竟你和我的剑谁更快？”

　　布雷德哆嗦了一下，他的内心是拒绝的，每次面对罗德，他都暗暗发憷。隐藏在那副波澜不惊的漂亮皮囊之下，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魔。

　　柯尔特替他解了围，“退下，布雷德。”

　　王子脸上伪装的做作表情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他浑身上下的市井气息，就如同剥下墙上的画，“哦，看来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可靠。”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罗德，“波尔多家的幼子并非成为了御剑士，而是……一个巫师？”

　　“为什么不能两者兼备呢？既是巫师，又是御剑士。”罗德说，“跟你的御剑士情况相同。”

　　王子的脸上出现了布雷德从未见过的表情——惊讶。他的目光和布雷德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除了惊讶，还有某种布雷德理解不了的复杂情感。

　　布雷德的喉咙里如同吞下铅块般在往下坠，他强迫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是谁在唱歌？”

　　“当烟雾笼罩在教堂的瞬间，它在唱歌；当一朵玫瑰在午夜绽放，它在唱歌，在宇宙由奇点爆炸后的那一个普朗克时间内，它在唱歌。”罗德说，“天体之歌，时间之歌，万物之歌。”

　　布雷德越听越糊涂了，“我不明白？所有生物都在唱歌？”

　　罗德没有再开口，不愿意再做进一步的解释。

　　柯尔特看着一脸疑惑的布雷德，接话道，“并没有生物真正的在‘唱歌’，这是一种说法。世界被规则和可能性包围，甚至我们所在的世界也是一种可能性，歌声是调和所有可能性的声音。”

　　柯尔特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伸展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布雷德脸旁的虚空中，仿佛看穿了他，或者说看穿了这果冻卷饼般的宇宙。

　　“过去和未来相及，只有通过时间才能征服时间，只有听见歌声才能窥见规则。”他停顿了一下，“只有巫师才能听见歌声。”

　　一阵沉默。

　　“你也是巫师？殿下？”

　　“别犯傻了，”柯尔特懒洋洋地说，“我只是多读了几本书的普通人。”

　　“呃……”埃蒂颤颤巍巍地举手，“你们两个学术帝能不能不要讲得这么硬核？”

　　罗德没有再做解释，而是走进屋内，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盒子，那盒子由紫檀木做成，盖子严丝合缝地盖着，罗德托着它，将它展示他们看。

　　“这是什么？”埃蒂问道。

　　“铅管实验。”

　　布雷德看看盒子，又看看柯尔特，王子盯着木盒，显然是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这次却没有再为他解惑。

　　罗德开口道，“曾有人写好字，放入铅管用蜡封住，让一个女人去看，那女人写下了‘弯刀’、‘丰收’、‘积分’三个词，他们拆开封蜡，发现她写的分毫不差。她未受过教育，不识字，更不会知道‘积分’的含义，却能写出常人看不见的词语。”

　　他停顿了一下，“是魔法。”

　　罗德将盒子展示给布雷德。“告诉我盒子里所放何物？”

　　布雷德的手在袖筒中握紧了拳头，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能证明什么？”

　　“你说呢？”罗德反问道。

　　布雷德看着那盒子。

　　他能听见楼下大厅洗牌的声音，街上钟表的柔和回声……他盯着那盒子……有人在跳舞，三个影子，影子的影子，影子说她已经扔了上千次……他盯着那盒子，想象着盖子开启……

　　“你抽烟么？”布雷德说。

　　罗德打开盒子，在天鹅绒的包围下是一个翡翠做的烟斗。

　　“你的魔法已经开始觉醒，无姓者布雷德。”

　　罗德直直盯着布雷德，他的眼神不如柯尔特那般犀利，可以说是毫无情绪，仿佛看透了人情冷暖，却难以被任何情感所打动。

　　“你将看见，你会理解，你是个预见者。”罗德说，“巫师能认出巫师，就如人能辨别颜色。当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也将认出我。”

　　他将盒子盖上，放了回去。

　　“你的歌声是‘时间’——很特别的魔法。”罗德说，“与其说你拥有时间的魔法，不如说你更像她的它犯人。”

　　“时间魔法是种枷锁？”

　　“谁说不是呢，所有的魔法都是如此，她们不仅是馈赠，更是负担。”罗德说，“你被她困扰过么？无姓者布雷德？在你懵懂的年龄里，你说不出完整的语句，却能精准做出未来的预言，过后自己却不记得。”

　　布雷德蹙眉，心中深埋已久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一定是说了些突兀的话语，才使得养父母害怕他。

　　“你也能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么？”埃蒂问道。

　　“我不能，一个巫师只能觉醒一到两种特定的魔法。”罗德说。“你无法既擅长标枪，又擅长长跑。”

　　“还有什么魔法？”

　　“有的巫师能召唤雷电，有的能让谷物丰收，有的能漂浮在空中……”

　　“并非一个巫师只有一种魔法天赋，也存在特例……既擅长标枪，也擅长长跑，不是么？”柯尔特突然道，“同为巫师，你们却不敢谈论他。”

　　罗德机械似地扭头看向柯尔特，瓷器般精致易碎的脸仿佛更加苍白了。

　　柯尔特微微一笑，笑容里藏着阴影，“那个写下三个词语的姑娘，她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问题。”罗德说。“尼禄·艾德曼的嗅探使者发现了她，不久后她就失踪了。”

　　***

　　这个小插曲发生后，柯尔特再没有提帮罗德拉车那档子事，埃蒂表示非常乐意陪同罗德在城里徒步游荡，并客气地对柯尔特和布雷德的存在表示了不满。柯尔特向他们告辞时，埃蒂甚至连做做样子挽留他们都没有，高高兴兴地把他们撵出门了。

　　“看来埃蒂大人也有魔法，”柯尔特冷笑道，“他能在自己的扁平的脑子里把男人变成女人。”

　　太阳已经落山，阿黛尔城的夜生活才真正开始。

　　布雷德和柯尔特离开了旅馆，向城堡走去。期间布雷德的手一直放在剑上，如影子般跟随着王子，低着头没有去看对方的脸。

　　布雷德不知道巫师这件事会对他的御剑士生涯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甚至自己都还没完全接受状况，却被曝光了身份。这让多虑的他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

　　都灵国内，反巫师的联盟一直存在，柯尔特在自己面前曾对巫师君主尼禄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之情，也许他也是巫术反对者之一？他聪明绝顶，或许他会利用自己以达成私人目的？自己有反抗的余地么？

　　阿黛尔城一派热闹，两个人却相顾无言，柯尔特看向布雷德，对方却躲到了他身后，他们默默地走进了城堡，连奎因对他们热情地挤眼睛都没看见。

　　柯尔特盯着象牙走廊的穹顶。“你觉得罗德·波尔多值得信任么？”

　　“我无从评判他，殿下，我只是您的护卫。”布雷德恭敬地说。

　　柯尔特停下了脚步，那双绿眼睛冷静地看着他。“护卫？是么？”

　　布雷德躲避着那目光。

　　“告诉我，护卫，你对我偷溜出城堡作何感想？”

　　“我无从阻拦，殿下，只能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一阵沉默。

　　“你瞧，布雷德，”柯尔特的声音里充满戏谑，“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时，你就在我们之间挖起了壕沟……”

　　“您多虑了，殿下。”

　　“啊呀，壕沟里放了好多尖刺啊。”

　　布雷德没有被逗乐，他恭敬地低头，沉默不语。

　　别把他的话当真了，布雷德提醒自己。柯尔特·布鲁不会对任何人推心置腹，即使是他的御剑士。

　　“也许我对你不够了解，布雷德……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布雷德抬起头，对方正好奇地看着他。他没有再躲避那目光……

　　“你是被收养的吧？”

　　“是的，殿下。我生活在靠近国界线的小镇上。”

　　“你的养父母为什么收养你。”

　　“那听起来挺像是在鬼扯……”

　　“我想听听看。”柯尔特坚持道。

　　布雷德耸耸肩，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镇上的人擅于打猎，我父亲更是精于此道。有一天，他在酒馆里跟人打赌，结果赌输了，于是对方突发奇想道，‘斯科塔，瞧瞧你，不折不扣的动物杀手，今天依旧满载而归。就罚你将你捕兽网里捕获的小动物——不管是什么品种——带回家去，不准剥它皮吃它肉，而是喂它最好的食物，给它洗热水澡与温暖的被窝，如同亲儿子一样对待他。’”

　　看柯尔特的表情，他显然猜到了结果。

　　布雷德继续道：“我父亲在捕兽网里并没有发现野兽，而是发现了一个婴儿——也就是我。他问了所有的居民，没有人知道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人认识我——就像是从天而降。”

　　布雷德补充了一句，“他说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捕兽网里，正在……呃……啃一把单开刃的匕首，却神奇地没有被割伤，于是决定给我起名‘布雷德（Blade）’。”

　　说完这些，布雷德觉得胡思乱想的自己有点犯傻，就跟这个故事一样，于是低下头，装作对一切无所谓的样子，对地上的矢车菊产生了兴趣。

　　他能感到柯尔特迈开脚步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王子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布雷德……

　　“原来是你啊，被我找到了。”

　　布雷德抬头，对方在看他，布雷德能看见绿色瞳孔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模样。

　　猝不及防之间，柯尔特突然揪住了他的脸颊，如同一个幼稚的儿童般用力往两边扯，他的脸被不客气地扯成了一个大圆饼。

　　布雷德所有的审慎顿时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他大惊失色道：“尼砸噶身吗？爹下？”

　　柯尔特挑起一边眉毛，“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的御剑士。”

　　布雷德不再说话，忽闪着眼睛求放过。

　　但柯尔特还不打算就此罢手，他用两根手指将布雷德的鼻梁向上拉，扯起他一边的嘴角，让他露出傻笑时的嘴形，还把他的腮帮子往上推，让他的整个眼睛都眯缝在了一起。他玩的不亦乐乎。

　　然后柯尔特笑了，不是曾经的假笑、或者冷笑——他笑得很慢，很温柔，却肆意而为，这让他贵族式的优雅面容上染上了一丝孩子气。

　　柯尔特轻声说道，“你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可爱，小J。”

　　布雷德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对方终于放过了他。

　　“布雷德？”

　　“啊？”

　　“明天带你去见识见识我父亲。”

　　说完这些话，柯尔特两指并在一起对他行了一个礼，然后就慢悠悠地向城堡走去。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而布雷德依旧愣愣地摸着自己刚刚被蹂躏过的脸颊，慢慢靠着那道自己常待的象牙走廊之门，顺着门框坐了下来……

　　“你慢慢喜欢上他了？不是么？”一个声音在黑暗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布雷德警惕地站直了身体，看向声音的方向。他此时心烦意乱，并没有发现自己被窥看着。

　　那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瞬间，布雷德以为自己又见到了柯尔特……

　　然后他发现了两个人的不同，这个青年比柯尔特矮一些，他面容更加阴柔，嘴角带笑，但笑容却未达眼底……

　　“他也喜欢你。”

　　柯尔特的弟弟——拉斯普廷·布鲁王子说道，“他和谁在一起时候都一样，当他喜欢你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照在你脸上，金光灿烂；当他注意到你的时候，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属于你一人。所有人都会被他吸引。”

　　拉斯普廷王子嘲弄地一笑，这种阴柔的笑容从来不会出现在他哥哥脸上。

　　“这就是为什么当他不喜欢你以后，你会感到寒冷彻骨。”

　　小王子对布雷德鞠躬，“瞧吧，我哥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有那么多件玩具被他抛弃……告诉我，布雷德，你，一个卑贱的仆人，又能被他喜欢多久呢？”

　　布雷德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并不能轻易被言语所蛊惑，他只相信自己所见，于是他对拉斯普廷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

　　“我认为你并不了解你的哥哥，殿下。”

　　拉斯普廷冷笑一声，那是算计的笑容，“是么？”

　　布雷德不想再跟对方纠缠，于是微微一鞠躬，说道，“恕我告辞了，殿下。”

　　他不等对方答应，就扭过头，向城堡走去。

　　“我们走着瞧。”他对布雷德说道。“我们走着瞧。”

　　布雷德扭过头，拉斯普廷站在星空下，他是个非常俊美的年轻人，沐浴在月光下，这是布雷德见过的最漂亮的画面……

　　他多么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