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好莱坞》宇文解忧

7、第 7 章

　　“好莱坞上有若干星族，最大的是月光族和年光族，年光族是王室宗族，而月光族是王室最信赖，最器重的部族，多年来两族一直尽力维持友好关系。你的母亲费雯丽是月光族首席长老的女儿，高贵美丽，”贾家明扫了芳姿一眼，“本来很有希望嫁给当时的王子白兰度，但是你母亲自作主张，与一名钢琴师，也就是你的父亲派克私自结婚，掀起轩然大波。他俩本该受到处罚，但念在你外公德高望重，况且木已成舟，大家就默许了他们的婚事，不过你外公一来生气，二来也慑于本族的压力，把他们软禁到星球边缘，你出生后才略有放松，他们寻得机会，不告而别，离开好莱坞来到地球。”

　　“——”芳姿沉默，半晌才抬起脸，笑，“好象金老头的小说。”

　　“谁？”贾家明没听懂。

　　“金庸啦！”芳姿白他一眼，“还说自己是知识分子，你们什么时候知道他们过——他们的消息？”

　　“找到你以后才知道，”贾家明看看她，“他们的遗体已经运回好莱坞。”

　　“已经？”芳姿迟疑着开口，“有没有可能——”

　　“不，”贾家明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离开好莱坞时间太长，组织已无法修复。”

　　芳姿不语，低下头，用足尖在地上画圈圈，半天才开口，“你们有没有遇到比我更坏的学生？”

　　“没——”贾家明看到她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改口，“没有可比性，我和黛德丽也曾在其他星球执行任务，培训对象接受速度各有不同，但最后无论留驻还是返回，他们的表现都令总部十分满意，不过地球倒是第一次来。”

　　“我——”芳姿抬起头，神情难得的安静，“——最后是去还是会留？”

　　“——”贾家明移开目光，“这并不由我决定。”

　　“——”芳姿鼓起腮帮子，“可不可以让我留下？”

　　“？别忘了你出生在好莱坞，那里才是你的故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芳姿拾起勺子重新开吃。

　　“只怕梦里不知身是客吧，”贾家明嘲笑她，“你害怕？”

　　“才不是，”芳姿不看他，“换地方睡我会失眠，还有水土不伏就会脸上长痘痘，有碍我的美貌——”

　　“不，你害怕，”贾家明凝视芳姿，“不要否认，在好莱坞人之间，眼睛藏不住秘密。”

　　“——”芳姿低下头，“是，我缺乏归属感。”

　　“你必须习惯，”贾家明的口气不容置疑，“因为事实无法改变。”

　　“就是说，无论去留，”芳姿抬起脸，“我的生活都不可能和过去一样？”

　　贾家明沉吟一下，还是点点头。

　　“——”芳姿沉默，忽然站起身，笑了笑，“既然如此，我还是乖乖训练去吧，早死早托生～～～”

　　“等一下，”贾家明唤住她。

　　“？”芳姿回过身。

　　贾家明伸出手，掌心是那枚编号牌。

　　“？”芳姿一把抓在手里，“给我了？”

　　“只是借你看看，”贾家明捏住链子，“可说好，以后要还的。”

　　“好好好，”芳姿把链子夺过来，心中窃喜，“去训练了！”

　　贾家明看着她戴上绳索，开始弹跳，却不防黛德丽的声音耳边轻轻响起，“你把编号牌给了芳姿？你改变了看法？”

　　“也许这样可以让她增加归属感，”贾家明没有看她，“我只是在试验你的教育方式，我还是认为，她是我们接过的最棘手的任务。”

　　黛德丽向厅中心看过去，芳姿正在练侧翻，看见她，不忘做个鬼脸，黛德丽不禁微笑，“你说得没错，不过，她也是我们接过的最可爱的任务。”

　　“——”贾家明没有答言，大厅里只听见芳姿的声音：

　　“金钱使我称王，爱情让我吃光，只有你，你是我永远的银行——”

　　贾家明面色倏地一变，刚想大发雷霆，一眼瞥见黛德丽半惊讶半好笑的表情，咬着牙深深呼吸了一下，“念芳姿同学，请和我一起念——金钱使我迷惘，爱情让我失望，只有你，你是我永远的信仰——”

　　黛德丽也轻轻应和起来，合声飘出窗外，渐渐融入夜的星空——

　　这一日晚饭，芳姿破天荒地没要第二碗米饭。

　　仆人收拾下餐具，黛德丽说要给总部做报告，自己先上楼去了。贾家明坐在座椅里，用信号阅读器收看《好莱坞星闻》，半天才发觉芳姿还坐在一旁，

　　“怎么不去换衣服？”贾家明放下阅读器。

　　“恩，休息一下，有助消化，”芳姿靠近一点，“贾——贾顾问，我最近表现如何？”

　　“——”贾家明点击阅读器翻页，“有进步，不过进步的有限。”芳姿近来是努力了，也听话了——稍许。

　　“那么，总部可满意？”

　　“黛德丽正在做一周总结报告，总部是否满意，稍后才能知道，”贾家明拿起茶杯，却发现没有了茶水。

　　“我来，我来，”芳姿忙斟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贾家明心里嘀咕，放下茶杯看住她，“你有什么事？”

　　“这个——”芳姿做出难受的样子，“不瞒您说，我最近常常失眠，还会偏头痛——”

　　“那么要加大训练量，”贾家明喝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说，“运动是最好的治疗。”

　　“不是！我是——”芳姿鼓起勇气，“我是想申请休假。”

　　“休假？”贾家明立起眉毛盯住芳姿，“你是说休假？”

　　“恩——”芳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声音渐渐如蚊子。

　　“去哪里？”

　　“？！！！”芳姿听得有门，立刻有了劲头，“印度！我想去印度！”

　　“不行，有爆炸。”

　　“那么埃及！”

　　“不行，天气太热。”

　　“——”芳姿翻白眼，“法国，法国总行了吧？”

　　“法国——”贾家明沉吟一下，“我会把你的请求上呈，由总部决定。”

　　“对，挺胸，抬头，收腹，向前走，”黛德丽用手指点芳姿，“心里要想着，我是最美丽的女人——”

　　“有效吗？”芳姿努力做仪态万千状。

　　“当然，”黛德丽示意她转个圈子，“下面，转过来对着镜子说，我是最美丽的女人——”

　　“我可不敢，”芳姿吐吐舌头，“镜子碎了，贾家明会扣我的钱。”

　　黛德丽知道她说的是魔镜的故事，不禁莞尔，“每个女人，都应该相信自己最美丽，只有自信，才能真正地光彩照人。”

　　“有什么用，又不能说给别人听，”芳姿瘪瘪嘴，“锦衣夜行——”

　　“当然不能自己说，要让别人说，”黛德丽拍拍她的腮帮子，示意她不要抽气，“否则人家会说你傲慢，说你‘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这么严重？”芳姿再转个圈子，行个屈膝礼，“如果是别人赞你美呢？”

　　“那也做谦虚状，”黛德丽拉拉芳姿裙子的下摆，“要说，‘不，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或者说，‘啊，智慧更加重要。’”

　　“真虚伪，”芳姿被黛德丽的语气逗乐了。

　　“一定意义上，高雅就是虚伪，”黛德丽看着芳姿，“而真挚往往会被看作愚蠢。”

　　“好莱坞星可是如此？”

　　“不，好莱坞人有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即使不绝顶美丽，举止言行亦是非常高贵大方。”

　　“好莱坞人到底什么样子？”芳姿想起电影里大脑长爪满身黏糊糊的外星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地球人外型区别不大，只是条件层次高出许多，而且在一定时间内，我们的精神可以脱离□□而存在。”

　　“僵尸？”芳姿想象了一下，瞠目结舌。

　　“是灵魂出窍！”贾家明的声音响起。

　　“啊！”芳姿看见他，高兴地窜过去，不料鞋尖踩住裙摆，结结实实摔了个嘴啃泥。

　　看见贾家明的鞋尖在自己鼻子前动了动，芳姿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假期批了吗？”

　　“——”贾家明压着眉毛，“后天开始，巴黎，7天，一切费用由总部承担，特别说明，个人购物不包括在内，”说着伸出手，“机票。”

　　芳姿一把抢过，瞪大眼睛验明是真的，当即尖叫一声，“贾家明我爱你！”转过头又对黛德丽叫了一嗓子，“黛德丽我也爱你！”说完抛下两人，兴冲冲地跑到楼上收拾行装去了。

　　贾家明难以置信地看着黛德丽，后者却回给他一个微笑，贾家明不禁捂住额头，呻吟了一声， “妖魔横行，这是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