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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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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重大,总部和长老会需要时间,好慎重仔细地斟酌商榷,黛德丽和贾家明每日里等待总部指示,面上虽不露什么,心中终究忐忑,反倒是芳姿,没事人一般,干脆向公司申请了年假,也不外出,成日只窝在家中看书看碟打游戏,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玩,玩累了就睡,终于过上了向往以久的猪的生活。
贾家明最后一次修改完文件,长舒了一口气,关掉数据处理器,又熄了台灯,走了出去。
月光从走廊的窗子里泄进来,碎碎的,润润的,象一地的玉屑。
家明不禁停了脚,多久没赏过夜色了?那淡淡的,静静的感觉,真正久违了,不由得心中一动,转身上楼,走到天台上去。
一上天台,就见一张藤榻打横斜着,上面卧着芳姿,想是睡熟了,左手压着一本书,右臂却软软垂下来,几乎触着了地面。
贾家明很想走开,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一步步走上前去,轻轻俯下身,静静凝视她。
她睡在那里,静谧,柔媚,宛如月光下湖面上开着的一朵睡莲,忽然,小小鼻子皱了一皱,象是说“哼!”,怕是梦中也和人斗嘴呢。
贾家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看着她的脸庞,忍不住伸出手去,眼看就要触到,却终是停住,转而拾起地上的薄毯,轻轻地盖上。
芳姿忽地微微一动,家明一惊,停了手,待定睛细瞧,见她还合着眼,才放下心,把她露着的胳臂收好,又把书从她手底抽出,掖好毯子,直起身,目光扫到手中的书,不由得看向翻开的那页: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沒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沒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對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贾家明怔怔地立在那里——感觉象脚趾被铁锤砸到,先是瞬间的麻痹,停顿,然后,痛意一点点的苏醒,一点点地蔓延,到指尖,到心头,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孔——
他默立半晌,轻轻把书放到芳姿脸旁,静静走下天台。
薄毯上,两点水痕,暗暗洇开。
“真是奇迹!”黛德丽掩不住喜悦之色,“芳姿,这真是奇迹!”
“我不明白,”芳姿大脑暂时性短路,“不是说我会被严厉处罚?会受到清洗?”
“具体我也不清楚,”黛德丽微笑看着芳姿,“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完全征服了好莱坞民众的心,公众认为你拥有高贵正直的灵魂,理应得到该有的待遇,在舆论影响下,长老会最终决定,保留你三分之一的超能力,保留关于好莱坞的大部分记忆,当然,你必须保守秘密,有关好莱坞的一切,都不可泄露给旁人。”
“这个吗~~~可难说,”芳姿心头放下一块大石,把脚伸到矮几上,向后一仰,笑嘻嘻地说,“指不定我哪天穷疯了,也写个《终极好莱坞》《好莱坞归来》什么的。”
“你这孩子,”黛德丽刚想说她又胡闹,忽然想起,“芳姿,你知道么?今早通话时,我第一次听到你外祖父叫你的名字。”
“——”芳姿停顿一下,“这是他表示原谅的方式?说实话,我不在乎,我想爸爸妈妈也不会在乎。不过知道他终于释怀,毕竟是一件好事。”
“还有,据说这个决策,王子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是他力主不进行清洗,”黛德丽继续补充。
“为什么?”芳姿不解,“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黛德丽看着芳姿,唇边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也许,他希望,你会永远记得他。”
芳姿一时无语,良久慢慢地仰下脸去,深深呼出一口气,“黛德丽,清除哪部分记忆,我是否可以自己选择?”
“芳姿,家明并非如表面般冷漠,”黛德丽猜到了她的心思,“况且,你曾说过,无论生活多么意外,无论命运怎么安排,你都选择面对——”
“——”芳姿静默片刻,“你说的对,不管过去怎样,我都不会逃避。”
“芳姿,”黛德丽欣慰地看住她,眼中有些不舍,“我这就要上去收拾行装。”
“恩,”芳姿点点头,看她走开,忍不住张口喊道,“黛德丽!”
“?”黛德丽回过身来,微微笑靥。
“——”芳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努力摆出一个坏坏的笑,“你头发上有毛毛虫哎。”
“你啊,”黛德丽才不会上她的当,优雅地白她一眼,姗姗上楼去了。
芳姿伏在椅背上,目送她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黛德丽——”贾家明人随声到,看到芳姿,不自然地住了口,“我在找黛德丽。”
“她在楼上整理行装。”
“我去楼上找她,”贾家明说完转身便走。
“等等,”芳姿扬声,从颈上取下链子,抛给他,“你的。”
“——”家明下意识接住,原来是自己的编号牌。
“你曾说过,在好莱坞人之间,眼睛藏不住秘密,”芳姿站起来,走近他,与他对视,“可是,如果他自己的双眼都看不清他的心,又叫别人如何看清?”说罢,仰起脸大步走开,再不回头。
贾家明默默伫立在屋子中央,传输通把他唤醒,“呼叫施瓦辛格A373,呼叫施瓦辛格A373。”
贾家明定定神,把传输通举到嘴边,“施瓦辛格A373收到,正在准备返航,正在准备返航。”
不冷不热的天气,不温不火的工作,不咸不淡的生活,不好不坏的情绪,又一个五月天就这样到来了。
芳姿这一日早早下班,索性在相熟的CD店里盘桓打转。
店里的人不多,音箱里仍是放着最新的歌,芳姿东看看,西摸摸,清净地逛了半晌,忽有清灵流畅的钢琴伴奏响起,她不由自主地站下,侧耳倾听——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
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
拿着爱的号码牌
我往前飞
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曾
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
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
是最美丽的意外”
芳姿立在那里,细听着一句句的歌词,忽然把脸慢慢俯下去,埋在手掌里。
向左走,向右走,她知道,故事中的他们,终会重逢。
——而自己,无论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都不会,再遇见他。
“念小姐,念小姐,”有人拍她的肩膀,芳姿醒过神,抬头一看,原来是店里的小妹,正好奇地看了她,“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眼睛里进了沙子,”芳姿急忙拭了拭,这就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好处了,哭成兔子眼也可以借口指责政府绿化不力,“这首歌很好听,麻烦帮我拿一张。”
拿了盘走到前台,芳姿刚要摸皮夹,却不防一只手斜刺里插出来,“我来。”
芳姿惊讶地抬头,竟是——那张熟悉的白板脸。
芳姿大震,呆呆半晌,忽地丢下盘一头冲出店铺。
出了店门被风一吹,才清醒过来,放慢了脚步,却发现那家伙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芳姿定定神,转过身,恶声恶气地开口,“跟着我干吗?我手里又没拎着肉骨头!”
贾家明不答言,却微微笑了。
这个白板脸竟然会笑?!!!芳姿心想耶稣安拉阿弥陀佛,我今天只不过工作时间上上网聊聊天,一没打家劫舍二没强抢民女,您不用对我这样吧?难道好莱坞又要玩什么花样?心下一紧,忙跳开三步,大吼一声,“笑什么笑,跟哭似的!想干吗?我可告诉你——Need money,No!Need life,One!”
“——”贾家明骇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都不懂——没文化,”芳姿撇撇嘴,“你回来干吗?”
贾家明刚想开口,却又被芳姿截了话头,“是不是王子结婚请我观礼?跟你说我不去,我晕飞船!”
“——”贾家明表情镇定,“婚礼上个月举行过了。”
“真的?”芳姿放下心,终究是女人,眼睛转转便问道,“新娘美不美?”
“非常得体,”贾家明的回答也很得体。
“你的传输通呢?把婚礼图片给我看看,”芳姿很小心地凑过去一点。
贾家明却并没有动,只是微笑。
“你——”芳姿刚想发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你,你被赶出来了是不是?”
“是退休,”贾家明皱皱眉纠正,心想念芳姿你好歹也算个美女,怎么天生一张乌鸦嘴,专拣难听的说。
“这么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顾问,钻石,超能力,都没有了是不是?”看到贾家明点头,芳姿兴奋得几乎当街大笑三声,马上干脆利落地说,“我不认识你,”说完拔腿就走。
贾家明闪身拦住芳姿,难得的好脾气,“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重新认识?”芳姿抄起手,斜着一双秋水,似笑非笑看住贾家明,“怎么重新认识?”
贾家明看着芳姿,微微笑着开口,“小姐,去喝杯东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的酒吧。”
这个大木头竟然会耍花枪了?!!!芳姿心中大叫不妙,看来这地球上真是什么病毒都传染的快,今后一定要严加管教,当下妩媚一笑,“好啊,去哪?”
“我的车在那边,”贾家明知情识趣得都不象贾家明了。
芳姿慢慢走过去,发现还是那部老爷车,又惊又喜,“真的还是那辆啊!”
“小姐你以前见过?”贾家明做出惊讶的表情,“对了,忘了提了,这是我退休待遇的一部分。”
TMD,让你配下戏你就当自己是影帝啊?芳姿心想猴年没到,你倒顺竿爬得快,“对了,你现在叫什么?”
“贾中信,”贾家明,不,贾中信掏出车钥匙。
“什么?!!!”芳姿的嗓门放大了三倍,“拜托你有点创意好不好?是谁说亦舒没品位,还上次家明,这次中信?下次叫什么,于琛?真丢脸,我才不要和你约会!“说罢转身想走。
“太晚了,”新贾中信已经打开车门,不由分说把芳姿塞进前座,自己也钻进去,发动车子,顺手把刚买的CD塞进音响。
“喂,这是你第一次给我付帐哦,”芳姿人蜷在座位上,嘴巴却还闲不住。
“第一次?!!!以前你刷我的卡不算啊?”贾中信扫她一眼,“数学白痴!”
“你~~~”芳姿卯足了劲正想回敬他,一眼瞥到速度仪,不禁尖叫一声,“100 M?你不要命了?你快~~~”正叫嚷间,忽地车身一震,头撞到窗上。
“——哇,好多好多金子哦,”芳姿头晕眼花地直起身,还不忘推贾中信一把,“去,去把它们抓下来,家里没米下锅了。”
贾中信软软地摊在座位上,不作声。
“叫你呢,去啊~~~”芳姿不耐烦地推他,见他还没反应,有点怀疑,凑过去晃晃他,“说话啊,撞傻了?”
贾中信闭着双眼,任凭芳姿摇来晃去。
芳姿有点害怕,心想不应该吧,这家伙活驴一样,怎么一撞就晕了?难道超能力一减退,又对地球水土不服?当下紧张起来,一把揪过领子,正反手噼啪打了两个耳光,“喂!醒醒!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喂!”贾中信睁开眼,皱着脸抗议,“我又没死,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你?!!!”芳姿一惊,又羞又气,见他的胳膊横在面前,一把抓住,狠狠咬下去。
“还真咬啊?”贾中信忙把胳膊抢救出来,上面赫然白花花两排牙印,他上下打量一下,“念芳姿你又该去补牙了,真是的,我不在,连咬人都咬不好~~~”
“咬你?”芳姿怒不可遏,“你当我愿意咬你?虽说我不是回民,还怕你有禽流感呢!!!滚!你给我滚回~~~”
贾中信对着面前小型龙卷风,无可奈何地翻翻白眼,一把抓过她,俯下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被吻住的刹那,芳姿忍不住想,真好,又开始吵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