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传》段*邪

19、少年道士

　　“你、你、你，真是‘应笑离’？”豪爽女子一再确认。
　　我一再点头。
　　“可是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贪官啊。”豪爽女子果真口直心快，一下子把心里的话给掏了出来。雷倒她身边五人和一大群看众。
　　我彬彬有礼地说，“本官长得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各位的账，如何了？”
　　鸭嗓先生一开口就是横蛮，“如何了？当然是不了了之。菜我们一口未吃，怎么不可以退？”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小店有小店的规矩，要怪就怪你们没弄清规矩。”我坐回自己座位上，玩弄着自己特别梳起的长长两鬓。以前看娘的小说插图，我觉得最帅的就是这种留发鬓的男人。
　　粗犷先生大力一拍旁边的墙，“俺们就是不给，怎么样？”掌印凹进墙一寸有余，对于凡人来说，已算不错的功夫。围观众人纷纷窃语，无非是看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本小官与一群武林高手谁胜谁负的热闹。
　　我瞄了瞄这一行人的服饰，虽然他们想掩饰身份，穿着风格不同的衣服，但从他们身上清一色的佩剑。再细细观察他们的步法，他们皆不自觉地使了武当标准的“行步”。“行步”可不是别派弟子与武当初级者可会走的。
　　“原来堂堂武当派高级弟子就这么爱赊账啊，本官今日终于见识了。掌柜，记账，武当派欠白云楼五十两银子。”掌柜就扯大嗓子，“武当派欠白云楼五十两银子，记账，日息一厘。”就在他要提笔之际，“且慢。”有人及时出声拦住了掌柜。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开腔的是娘娘腔先生，“刚刚那位老爷爷说，白云寺绝不招待白云楼欠债之徒。敢问白云县县令，此事可属实？”
　　“白云寺对此没有明文规定。各位武当派弟子明天可以上山碰碰运气。”谁说只有武当山会打太极，我也会。
　　这种意味深长、略有保留的话可瞒不了行走多年的老江湖，虽然这批侠客还保有几分稚气，但是江湖经验却很老到。“县令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娘娘腔边说边拔出他的佩剑，他没全拔开，拔了个半截。然后放了根头发在剑刃上，对着头发轻轻吹一口气，头发即截成两段。
　　剑是好剑，可是皇宫里比这好的剑多得是。
　　我亦知道他不是在炫耀他的剑有多好。
　　我还以为名门正派的“摆平”招数会有多“光明正大”，结果咧，我开店这么久，个个都是来“吓唬”那一套。还好我是被吓大的。我意兴阑珊地呼来小二，叫他把那剑鞘不知被我扔到哪儿去的尚方宝剑给秀一秀。
　　为了低调行事，我把那镀金的剑柄用法术幻化成一充满铁锈的剑柄，武当派弟子忍着笑看我拿出把烂铜烂铁。围观的人亦纷纷摇头。大家的注视重点都放在剑柄上，忽略了剑之锋利。
　　我微微一笑，拔了根头发，轻轻放在尚方宝剑之上，不用吹气，发已断。大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诡异的想象，武当派弟子万万想不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剑居然比不上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剑。但他们的剑是吓唬不了我的啦。
　　吓不退，就拿名号“压”吧。只闻那鸭嗓先生用着他那难听的声线介绍“天下第一剑派”武当派。任他说得个天花龙凤我全程都打着盹。说实在的，这种虚报的资料他说的还没我以前当太师时手下编的天衣无缝。他拿完正义门派压我之后，又说出一堆我闻所未闻的京城官员。
　　总之，鸭嗓先生的言外之意即是武当派是为着“狠剑”而来的，但具体的原因不知道。他们更透露若他们不能尽快拜访到“狠剑”，江湖就会发生轩然大波，江湖的排名会有一次大洗牌。
　　我点点头，表示懂了。鸭嗓先生也很开心，以为自己成功说服我了。“一句到尾，武当派就准备以自己为名门正派的正义侠士，看不起我们乡下这些不懂武功的老人家，来乡下地方理所当然地凭着自个儿的名号吃霸王餐不给钱。武当派果真真是‘天下第一贱派’啊。”
　　小二边收起“尚方宝剑”，边小声的咕哝，“江湖上经常号召武功秘籍是不能霸王看的，每次我租本看看过过干瘾都得花上两个铜板。没想到比我还有钱的武当派还小气地很，连吃个饭都霸王。”
　　我和小二的一唱一和弄得武当派众人下不了台。于是他们开始寻求群众支持。
　　可是群众对他们的诉求一律都诈听不懂，他们也不想想身处谁的地盘，谁做主啊。逼得他们没法子了，娇小女子唯有求救小古，“小古，重阳派与武当派都属道家，源头一致。帮帮忙好吧。”说着说着，女子还带着哭腔，“小古，我知道你侠义心肠，否则你不会在绑匪中救下我和姐姐。你就帮忙一下，你都看见了吧，这店实在太黑了。”
　　小古的撩人声音又再响起，“个人罪孽个人挡。施主，我亦无能为力。”
　　小古的拒绝不在娇小女子意料之中。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一番商量，还是决定用银子解决所有的矛盾。早这样做就好了，还得让我上演差不多日日都得来一场的戏。江湖兵器这么多，怎么个个都爱用剑。拿到用剑就看上去潇洒多了有型有款多了？然后，个个都爱比剑锋利，仿佛一把剑好不好就是看它利不利。剑越锋利仿佛身价越高，越是高手。
　　我把玩着他们毕恭毕敬送来的一两黄金，既然他们认罪态度良好，我也就算了。做生意最重要是和气生财嘛，弄得我刚刚差点大动肝火，多不好。
　　我让掌柜送他们到自个儿原订的房间好生休息。反正那房间他们都给了房钱，他们不住我也无所谓。倒是我体谅他们第二天还得要朝拜，叫小二把他们一口都没吃的剩菜加热重新送至他们的房间。
　　其它人都鼓着一肚子气回房间，除了那娇小女子。她留下来不停地追着小古问为什么刚刚见死不救。小古冷冷地说，“交易交易，本就是交易双方愿打愿挨的等价交易。这间客栈的规矩就是你们点菜那瞬间即等同于你们愿意与店家交易。要怪只能怪施主不懂店家规矩。这是商业的道义，不是江湖的道义。你们没有被店家投毒，亦就没有什么死不死的问题，贫道更没有见死不救。”娇小女子本来是想要心上人的一番安慰，没想到心上人不识风情。娇小女子一跺脚，亦跟随大队伍回房间郁闷去了。
　　我看着小古一直都给着我的背影，笑道，“不去追？让一个小姑娘伤心了可是不好的。”我的右手尾指指尖泛着淡淡的灰白色。很淡，很淡，但还是盖过了我原有指甲的颜色。
　　原来看戏的饭客见无戏可看都逐渐离开，过了中午饭市的高峰期，酒楼的人逐渐少了。小古依旧是静静坐在那里不动。终于，吃饭的人都离去了，掌柜也午休了。小二也都收拾得七七八八就等着小古一撤小二就可休息了。
　　小古方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对我行了个礼，“贫道初来贵地，盘缠又刚好用完。请问县令可否留贫道做点小工？”
　　我为难了，“做商人最忌出家人搅和，怕带来霉运。”
　　小古笑了，与当年在老皇帝床上的笑一般动人，“当初是汝叫我出家做道士，今日为你还俗又何妨呢？”物是人非，我竟有几分怀念传道袍的他，“罢了，有空你就帮我切切菜吧。利剑，利剑，切菜斩肉一定很厉害的。我们到账房好好算一下账。”
　　我和小怜转移阵地于我处白云楼的书房账房还有睡房于一身的“聊斋”。一进门，小怜便下了结界。“我还是来迟了。”小怜的开场白是咬紧牙龈道的，与我印象之中柔情似水任君折叠的气质不大一样。
　　“的确，作为‘娘’的身份，你是来迟了。”小怜的脸无论是生气还是嗔笑，都是绝色。
　　嗯，即使是惊讶他还是绝色，“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都记起来了？”
　　我慵懒地躺在太师椅上，欣赏着他的绝色面庞，以前的我会喜欢比我更漂亮的男子而不妒忌？“我什么都记不起，我只是推测。若我娘一早已死，可以假扮我娘扮得惟妙惟肖的，我想只剩下你了。”
　　小怜突然对我发起进攻，他双手托起我的脸庞，唇角那似笑非笑是我熟悉的。“是因为我的身段姿势更像女子，还是我的相貌太过雕琢，让大家都觉得我美是美焉，却是个空壳？”说完，他狠狠地吻了下去，直到他与我都吻破唇方止。
　　吻罢，他轻轻一触他的唇，即收复破损。我本想自己消伤口，小怜按住了我。
　　他轻轻地抚摸了我的唇瓣一遍又一遍，每摸一次，唇就好少少。可是他就是不给我好得太快。我知道他是在调情，但我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