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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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凌看着七禾，像看着自己所未知的、所想知的梦。那或许，是她永远也到不了的境界。
发现之前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女孩，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她，七禾倒有些受宠若惊，夸张地惊叫道：“哟！黑发妞！你总算是注意到我了啊！”
一路都这么聒噪，简直跟绿毛有的一拼，不注意才难！殷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移开自己的视线，却低低地吐出不大清楚的两个字：“殷凌！”
“哈？啥？你说什么？大声点嘛！”七禾干脆将耳朵凑到殷凌嘴边，嗓门依然大得很欠扁。
殷凌偷偷瞟了前方的神月离人一眼，见他不动如山地继续前行，毫不关注这边，便咬咬唇，赌气般地冲着七禾的耳朵大吼一声：“我说，我叫殷凌！”
再怎么戒备，这家伙都是神月离人以礼相待的人，而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奴隶而已。殷凌不知道自己还会呆在他们身边多久，若真有什么万一……咳……只是万一……这女人日后跟她现在的主人的主人发生些什么的话，她还是得看她的脸色过活。
能屈能伸，向来是她引以为傲的优点，连跟夜魅共处一个车厢她都忍下来了，还有什么是挺不过去的？
殷凌的高声让七禾皱起了眉头，她甚是不雅地用小指头掏掏耳朵，埋怨地说：“哎哎！你突然那么大声干嘛？我差点震聋掉了！”
殷凌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反正她只是乖乖照办七禾的要求--是她自己说要大声一点的。
七禾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了，她好笑地瞅着殷凌，说：“不过，殷凌啊……凌驾于红云之上，哈哈哈，这么气派的名字，还真是跟黑发妞一点都不配呢！”
调笑的话，却没让殷凌觉得生气，反是一愣。
“凌驾于红云之上，很有气势的名字。”
“怎么说呢？跟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配啊！”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再度重现，虽是由不同的人说出，感觉却几乎是毫无差别的！
殷凌忽觉眼前似有些模糊，律经常在成功捉弄她之后，就会端出来那得意又欠扁的笑颜，依稀地浮现。
才不过几天而已，她已经……如此想念他了吗？相处时的一点一滴，轻易就能会被勾起。
“喂！黑发妞，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至于被打击成这样了吧！”七禾的手在两眼发直的殷凌面前甩了甩，成功让她回魂。
那张因为两撇小胡子而显得滑稽可笑的脸，取代了律的脸庞，真切地出现在视线的前方。
殷凌突然少了几分敌意，说话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带着一些疲惫的倦意，她认真地问道：“喂，你有没有……失散在外的兄弟啊？”
“什……什么？”一听到这个问题，七禾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愕然，甚至有几分大为震惊的感觉。
“我问，你有没有失散在外的兄弟！”一样的抽风，一样的聒噪，一样的欠扁，说她跟律没有任何关系，她还真不信了！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七禾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视线，还若有似无地往前方瞟去，奇怪的神色让人不得不生疑。
殷凌眯起眼，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前方却只有神月离人主仆的身影。她又将狐疑的视线移回七禾脸上。但七禾已摆上笑脸，没事般地问：“小凌凌，你何出此言呀？难道你还认识我兄弟不成？”
殷凌用力点点头：“嗯。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很像！”
“哦？什么人啊？”七禾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什么。
“就他们那群中的一个呗！”殷凌努努下巴，示意神月离人那边的方向。七禾又是一怔，片刻，才拍拍殷凌的脑袋，别有深意地勾起唇瓣，却什么都没说。流转的眼波，翻起闪动的细碎光影，随即沉积而下。
她若像刚才那样有比较明显的情绪波动，殷凌兴许还能看出什么。但这般的沉静，不由又让她陷入迷云之中。直觉告诉殷凌，这个人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可是与那身失败到家的男装扮相相比，七禾倒是将自己的底细隐藏得非常完美，好到让她根本无从窥探。
其实，不止是七禾，现在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仿佛都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神月离人那段让他性情大变的过往，律嬉闹之后潜藏的忧伤，夜影与神月灵曾经有过的感情，夜魅敛去凉薄后的深沉……更别说那个不管是真名还是化名都没啥水准的杜子腾和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的太子殿下了！
不过，这又何怪之有？在这个紊乱到没有秩序和规则的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没有秘密的呢？
看似认了这被卖的命的自己，其实还不是抱着那微乎其微的机会，希冀自己总有一天能够重返故土，回到亲人的身边？
殷凌闭上眼睑，却不知为什么，怎样也无法将那个冰冷的银白背影和律温暖的微笑，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开。
她……其实，并不需要羁绊……不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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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朝东，马不停蹄地连续走了好几天。
疲惫感铺天盖地地压来，然而殷凌的心却平静了许多。因为这一次除了她之外，就连神月离人和夜影也对目的地一无所知。大家都当白痴的想法，让她的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平衡感。
至于那位应该是全知的带路者，几日来只重复“往东边去就对了”，至于到底要去到多远，则是只字不提。夜影最初因七禾的出现而显露喜色，也随着日子的推移一点点沉下。
离开军营已经太久，虽然神月离人看起来还是跟往常一样平然，但夜影却已经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军营里有军师在自是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将军特殊的身份--“魔鬼之子”。
这个被诅咒的命运一直是朝中很多大臣们的顾忌，只怕此时的朝堂上早已经掀起了狂风暴雨，那些政敌更是借题发挥，兴风作浪，试图把他们剥下要位。
皇上已不可信，太子地位不保，他们随时都会有大麻烦。并且越往东去，就意味着越靠近虎踞国的边境……夜影一想到这，眉头又不禁皱起，走近神月离人低声道：“少主，这几天恐怕不会太平静。”
神月离人轻轻点头，那天在茶寮遇上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应是有人以高价收买的强盗土匪之流，只是试探，不成气候。杜子腾情报里提到的虎踞国高手，恐怕此刻还在暗处观望，伺机而动。
殷凌听不懂他们言简意赅的交谈，无聊地到处张望，忽然高兴地大叫起来：“呀！呀！”
“咦？有什么？”七禾立刻很捧场地顺着看过去。殷凌没空理会，从包袱里翻出随身的弹弓，捡起地上的石头掂了掂重量。
“哈！今晚终于不用啃干馒头了！”殷凌举起弹弓，瞄准天上一个由远而近的黑点。这几天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路，狗不拉屎鸟不下蛋乌龟不上岸，害她开荤都没材料！
现下，总算有样可供加菜的活物了！单眼瞄准，“啪”的一声松开，石头笔直地朝那个已经飞近的黑点奔去。然而就在马上击中目标之时，另一个小小的物体也冲上去，不偏不倚地正中殷凌弹出的石头，将它打歪一边，一同掉落。
“什么东西？”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殷凌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四处看寻找凶手。站在她旁边的七禾倒是很干脆，直接把拇指一比，指着夜影说：“他干的！”
“夜……夜影大人？”殷凌的气焰一下子全灭了，耷拉着脑袋，很是委屈地说，“我知道您对动物有爱心，可是……您也要体谅一下营养不良的人嘛……更何况，你家将军大人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肉类对不对？”
在听到“长身体的时候”时，神月离人的身形微微一僵。后头的殷凌看不到他微抽的嘴角，却明显地从夜影脸上看到“少废话”的信息，扁扁嘴自个儿把郁闷给吞了。
没想到的是，夜影忽然一吹口哨，那个黑点在空中盘旋两周，飞了下来，停到了他弯起的手臂上！
殷凌当场就囧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干笑着说：“啊哈哈……这……原来是夜影大人您的鸟啊！真是……不好意思……”
夜影瞥她一眼，只甩给她一句“是魅的”，就取下鸟脚上绑的小圆柱，倒出里头的纸条。
靠……又是那人妖的！他是养鸟专业户么？之前养只信鸽也就罢了，现在居然用乌鸦送信！果真变态就是变态！不过幸亏夜影及时出手，不然……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展开纸条只扫了一眼，夜影的脸色当即一变。他表情沉重地将纸条递到神月离人的面前：“少主，你看？”
神月离人的表情虽没有浮动，但秀眉仍是略为一蹙。漂亮的长指轻轻一捏，那张纸条顿时化作碎灰。
殷凌见状，喉咙咯噔了下，总觉得有种严峻到她应该回避的气氛，逐渐弥漫了开来。神月离人也没理她，抬眼看向七禾：“还有多远？”
七禾反问：“你很赶时间么？之前不是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事出突然，还请七禾公子体谅！”夜影先一步作出解释，“军营传信，朝中有人在王上面前参了将军一本，意指他擅离职守，时间已不容我们再耽搁了！”
七禾摊了摊手，说：“可是我只能带路，到底要走多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听到她不负责任的话，夜影缄默了。神月离人却没有半分犹豫，淡然地吩咐道：“继续东行。”
夜影的瞳孔似乎轻颤了下，垂首答应，并取出纸笔简单地写了几句，卷成小纸卷塞回铁柱缠到乌鸦的腿上，轻声说，“辛苦了，新之助。”
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又化作天际的一个黑点。一直被冷落的殷凌，终于忍不住凑近夜影：“七禾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上哪儿都要听她的呀？”
换作平时，夜影定不会理。但这次，他却反常地应了声，但不似回答问题，倒像是喃喃自语：“因为……她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哪……”
一直在找的人？有些什么恍惚地在殷凌脑海里闪过，她皱起眉更用力地想着。忽而一道灵光闪过，林林总总，杂七加杂八，逐渐清晰的设想慢慢成型。
可是……她不由得惊叫出来--
“不会吧！难道她就是那个什么命运少……？”最后一个“女”字在夜影的一瞪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但殷凌还是沉浸在惊诧之中。
这个说法虽然能解释之前发生的事，可用律的话来说，她小太阳好歹还有“少”和“女”字相符，但这个七禾的话，根本就只剩一个“女”字了嘛！他们怕是……找错人了吧！
七禾闻言，很是得意：“哟！命运的少年吗？谁还给我这么华丽的称呼啊？听起来真不错呢！”
“放屁！你哪里‘少’了？！”更别提年了！殷凌忍不住跳脚。
“喂！你真是太失礼了！爷爷我才十四岁，哪里不‘少’了？”七禾同样跳脚地吼回去。
话音未落，不光殷凌，就连夜影，都一起怔住了，就连神月离人，都震惊地转过了头来，目光齐齐下沉至……她的胸部！
十四岁？殷凌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那伟大的胸前，这就是……十四岁？
妈的，这是发酵么？她们居然才差两岁？殷凌低头看着自己堪比洗衣板的胸部，不禁悲鸣：“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