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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叁•离散是这样突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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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过后,裴晚邪的武功大有长进,已经能和乞丐打得旗鼓相当。有一次,甚至侥幸胜了乞丐,把他的破旧衣服划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裸露的胸膛和棱角分明的锁骨。
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算是彻底废掉了。裴晚邪满脸愧疚,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乞丐摆摆手言简意赅的说没什么。可裴晚邪还是内疚不已,灵机一动,硬是拖了他去上好的衣店,买了件给他穿。乞丐坚决不要,裴晚邪拗不过,只得买件平民灰色的粗布衣给他。乞丐只有这一件破衣,如今已坏,再不推拒,退下上衣,正要换上,裴晚邪撂手一挡,道:“小冷你这儿是什么?”每当裴晚邪问他叫啥名,乞丐总是沉默不语,裴晚邪无奈,只得根据他自身冷冷的特性叫他小冷。乞丐不予以回应,裴晚邪权当他默认。
只有一回,裴晚邪颇为严肃的问他,他沉默良久,方才道了句:无名。裴晚邪惊讶道:“什么?小冷你原来叫无名?”乞丐脸上登时寒霜笼罩,杀机浮现,瞥了眼一脸无知无觉的裴晚邪,决定再不和他废话,提步走人,不再理睬这个天生少根筋的家伙。那一周,冷煞再也没有和裴晚邪说过话。
手一指乞丐肩胛处,上面七颗血红小痣,一颗颗就像血色红宝石。奇特的是,七颗红痣的排列组合就像天上的北斗七星,煞是好看。其中顶端上翘的那颗红痣最大,比其他六颗都要大上一圈。裴晚邪看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擢了擢。
乞丐不动声色的隔开他的手,看了眼肩胛处的七颗红痣,淡然道:“胎记。”还是那么简洁,说话基本不超过十个字。
“天生的?”裴晚邪放下手。
“恩。”乞丐轻轻点头,迅速穿上新的粗布衣,想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姓原的那小子呢?”已有一阵子不见原信庭和裴晚邪一起了。
裴晚邪一听他问,不以为然道:“那小子上学去了。他前次还跟我嚷嚷,说什么我既然钻了武,他就要去念文,这样一文一武,咱俩才能配成一对,来个双剑合璧。”说到这儿,摇摇头,“那小子就是想得多,什么事都要追求个完美。四书五经有什么好?看得我心烦。有空琢磨那些个有的没的,还不如和我呆一块,多多练武,来个真正的双剑合璧。”
乞丐听了,意味深长的随口应了一声,一向冰冷的脸上竟弯起薄唇,似笑非笑的盯住裴晚邪毫无城府,心无旁骛的俊秀脸庞,直到把裴晚邪看得脸色涨红,不耐烦得几乎要暴走才善罢甘休。
日子就这么晃悠晃悠的过去,离别很是突然,快到裴晚邪全无心理准备,措手不及。
那日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大雨,裴晚邪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城外荒郊赶。那是他和乞丐约定比武的地点。乞丐当时提出在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比武时,理由是清静。裴晚邪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一片荒野,除了杂草和枯黄的树木外什么都没有。
清静。太清净了。
在赶到目的地的那一刻,天空雷声滚滚,电闪雷鸣,降下倾盆大雨。裴晚邪从里到外,瞬间淋了个透。四周没有茅檐庐舍,裴晚邪想去枯树下避雨,又怕打雷劈到树木,遂作罢。干巴巴的等在那儿,想回家,又怕乞丐来了找不到他,误以为他失约,只得任由大雨冲刷他的身体。
这天,裴晚邪等乞丐等到雨过天晴,金乌陨落,月兔东升。
乞丐仍旧未来。
裴晚邪一个人神情惨淡的回到家中,脸色苍白,全身湿透,微微的瑟瑟发抖,他爹他娘甚是吃惊,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心疼的赶紧把他塞进浴桶,在他身上浇上几大桶热水,勉强把风寒给压了回去。
裴晚邪闭着眼,脑袋浑浑噩噩。仍然不断地安慰催眠自己,乞丐没来,完全是因为今日天降暴雨来不了了。
裴晚邪对乞丐本人了解很少。他的个人情况,住在哪里,睡在哪里,一概不知。以前是想不到问,现在是想问也没了机会。裴晚邪沉思许久,实在无法确定乞丐除了赴约地,平时还会上哪儿。
毫无办法。
于是乎,第二天热度刚减,他又强撑身子,赶去约定地点等乞丐,乞丐仍是没来赴约。一连大半月,裴晚邪天天往赴约地跑,每日早出晚归,也每天失望一回。看的他爹心痛不已,他娘眼泪直流,无奈都清楚儿子强硬的个性,只能旁观,插手不得。
练武的铁打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裴晚邪还是病倒了,病势如山倒。来的孟浪,去的迅捷。卧床了一个月,终于下了地。
乞丐以前赴约,就算是风吹雨淋,暴雨暴晒也从未让他等过。无论他去的多晚,迟到的多久,寡言的乞丐也会毫无怨言的等到他来。每回都是他赶到赴约地,乞丐已经准时的等在那儿,一闪神走到他跟前,抬头起来,平时冰冰冷冷的脸上都会有难得一见的笑意,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内敛而温和。要不是他眼神一向出奇的好,还真看不出来。
其实心里明白,乞丐不会再来了。
他与他都消失在人海茫茫的尽头。
从那以后,裴晚邪再也没去他和乞丐的约定地。只是一如往日般疯狂的练武。
从那以后,裴晚邪最不耐烦的事就是等人。只要赴约的人超过约定时间,他会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撒腿走人。
从那以后,裴晚邪最不耐烦的人就是姓冷的家伙。只要是姓冷的人惹到他,他都会把那人打得遍体鳞伤,连那人的爹娘都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