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SectionVII★終局·二分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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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月夜，诅咒启动的那一天。
菲娜手里拿着库洛斯交给她的断罪者，对着库洛斯的脑袋开了一枪。
深红色的血从库洛斯的脚下蔓延，很快渲染成了一块带着难闻铁锈的色泽，她没有离开，只是冷冷的看着某人的尸体……直到他再一次低吟着坐起身来。
“你下手好重。”
这是库洛斯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以为你不怕疼。”
菲娜笑了笑，尽管库洛斯并没有从她的笑容中感受到一丝的真诚。
有些厌恶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被血弄脏的衣服，库洛斯挥手召出了圣母之柩利用术式对这个房间布置好堪称完美的幻术结界，菲娜只是一声不吭的蹲下身，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玻璃器皿，采了地上的属于库洛斯的血样。
“这点就够了？”
库洛斯显然是觉得只要那么点点血做祭品但是他却自我牺牲的放了那么多血着实浪费。当然对方并不这么认为，菲娜严实的盖上了盖子，忽然又对着库洛斯笑了起来。
“这些足够了，不过……”这个多余的停顿让库洛斯由衷的感受到这厮性格究竟有多恶劣，“你不介意放一脸盆直接泼到你那笨蛋徒弟的脸上去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一脸盆……把他的血全放完了也未必能有一脸盆……
房间里开始沉默，库洛斯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点燃了身上最后的一根烟，嘴里吞吐着云雾，低头看着依旧在专心把玩手里那个玻璃器皿的菲娜。
鲜红的液体在透明的容器里扑腾，尽管是自己的血，库洛斯还是觉得一阵恶心。
“对了。”
说话的是菲娜，她只是稍稍停顿了手上的动作，仅仅片刻，但这也足够让库洛斯明确那短暂的一句声响并不是幻象。
“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库洛斯不说话，他等待着菲娜将话说完。
“你放心，你女儿的身体我会完完整整的归还给你……为此，我必须要达成我的目的。”
月色熏染，不止是这个房间的色调，就连菲娜的声音也染上了一层朦胧。
“为了结束一切，我一定要杀了千年公。然后……”
菲娜手里的动作终于彻底的停止下来，她的视线也跟随着那只捏着容器的手下垂的轨迹，降低。长长的金发散落在她的脸侧，一片阴影遮盖了本就看不清的属于菲娜脸上的真实。
她的声音干净，却又模糊。
薄唇微启，那句话，冰冷的让人难以忘记。
“然后……我会把一切都结束，包括我自己。”
沉闷的巨响声。
哪一处无辜的地板或墙壁又成了牺牲品，被砸得粉碎。
破碎的碎石瓦砾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扬起一片烟尘，神田迅速撤出重围，回到视野开阔的环境后顿住脚步，立即开始搜寻爱丽卡的身影。
有什么感觉从背后袭来，神田猛地转身迎击，又是一阵碰撞，力量与力量的抵消还是引起了反冲力，神田退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而他对面缓缓从烟幕中走出来的女子反而显得镇定自若，她的身上也确实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沾染。
那女子忽然对着神田一笑，开口说了些什么，伴随在话音里的轻笑点燃了神田累积至今的愤怒情绪，他面色阴沉的握紧手中的六幻，闪身至爱丽卡的身前。
爱丽卡依旧笑着，纤手一挥就将神田钉在原地.
又是……支配吗？
神田真的怒了。
从谢利尔那里开始，一个一个诺亚的能力全都是令人恼火的操纵和支配，以近身战为主的神田几乎就是被他们扼制实力的命。
“一个一个的……”圣洁的同步率在直线上升，巨大的光芒从六幻的剑身延伸至神田的全身，他的目光让正在向他这边走来的爱丽卡愣了愣，停留在原地不敢向前，“我要砍了你们！”
爱丽卡有些吃惊，尽管只有短暂的几秒，但她的支配力确实被神田的力量冲散了，暗想不妙的往一旁退开半步，神田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几步距离的地方，看着他已经摆好的架势，爱丽卡明白自己的所处已经是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侧步、调整重心，手中的刀已经调转了顺手的位置，神田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爱丽卡一分一毫，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眸中发出的光芒让爱丽卡有些不寒而栗。
下一秒，爱丽卡的支配力居然被神田生硬的打碎。
——不可能！
这样的事她还是第一次碰到，爱丽卡的支配能力是绝对的，凡是进入她自我领域的人从来没有能够挣脱甚至抵抗过她，现在这个男人……
神田没有那个心思去研究爱丽卡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注意她显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六幻之上的能量正在剧增，发出了轻微的悲鸣声。
知道自己终将躲不过，爱丽卡面色苍白，将四周的碎石瓦砾全都集中到自己的面前以抵挡对方下一波攻击。
二幻刀——八花螳螂！
巨大的能量卷起了比先前更为猛烈的风尘，爱丽卡一手遮掩在前，待四周稍稍平稳下来后才惊觉眼前早就失去了神田的身影。
指尖冰凉，血色褪尽。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有这个空闲东张西望吗？”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连续的打击让爱丽卡的反应也变得迟缓，她转过身的时候，神田的刀尖已经抵近她的眼前。
躲不开，避不了。
脑中一片空白，爱丽卡任由六幻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爱丽卡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战斗能力。
神田收回了圣洁，面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他不屑将对方一击毙命。神田的注意力转向了千年伯爵那一边，看到的却是很意外的一幅场景。
由于他这一边的战斗结束，整个房间已经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之中。
千年伯爵和卡洛只是对立而望，没有一个人动手，亦或者他们就连动手的欲望都不存在。
卡洛只是平静的牵着位于他身后的茉伊拉的手，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过千年伯爵分毫，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他对面的千年伯爵也明白他的意图，却不打算阻止他的打算，千年伯爵玩弄着那把与卡洛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剑，微微眯起了眼。
神田不明白这两人究竟在做什么，奇怪的是他居然也不想打破那层气氛，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茉伊拉，发现她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只不过那样重的伤势还是无法任由她自由活动身体，她拉着卡洛的手，那副模样好似只是维持清醒都让她觉得很累。
房间的一角，罗德的脸上有着急躁，也许是介于某种原因她从开始就没有加入过战局，洛亚和爱丽卡已经没有战斗力了……简而言之，这里唯一能够阻碍他们的，只剩下千年伯爵一个人而已。
神田正思量着接下去该做些什么的时候，那扇半掩着的大门被人粗鲁的一脚踹开。
那个曾经一度失踪让全世界都误以为他已经死了的库洛斯，就那样大大咧咧的走进房间，脸上笑得轻松，丝毫没有赶赴战场的样子，反而是一副走访亲友的闲然。
他扫了一圈房间，在看到已经完全变成卡洛的亚连已经坐在座椅上的茉伊拉时，有明显的停顿，随后他就取出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抛向茉伊拉这边。
东西被人接住了。
那是一只苍白的几乎没血色的手，它那样唐突的伸在半空，从指尖开始蜕变成了黯然的黑色，原本那一头鲜艳的栗红色在不知觉间变成了金色，她缓缓站起了身，拿着手里的匕首划开了身上厚重的长裙，将它改为方便行动的式样。
那把匕首也就是库洛斯先前扔给她的东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菲娜轻缓的说着，她只是看了库洛斯一眼，便转向了千年伯爵一边，“但是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忘记的，我会遵守承诺。”
卡洛愣愣的看着菲娜，很久都没回过神。
直至菲娜实在忍受不住，才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不过三十五年没见，你变傻了吗？”
还是那个熟悉的语调，从认识最初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卡洛笑了，他出其不意的俯下身，轻吻菲娜的唇角。
“我只是被你的美丽迷住了，我的公主殿下。”
拉开距离就可以看到菲娜那张脸因为卡洛这句几乎让人要掉鸡皮疙瘩的话抽搐得不行，克制着自己想甩手抽某人一巴掌的冲动，菲娜一手捏住卡洛的下巴……接着把他往一旁拉开。
“我不和你闹了。”菲娜越过卡洛的身边，走到千年伯爵的面前，“让您久等了，千年公……我们也该开始了吧？”
握在手里的匕首被她用力的扎进地面，以那儿为中心点，一阵波纹向外扩散，菲娜、卡洛以及千年伯爵所站立的地方被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圆领域包裹了起来。
在安顿好伤员而紧跟着库洛斯跑进这间房间的拉比和李娜丽，正巧看到了那一幕。
完全不明白前因后果，眼前只留下满目狼藉，除了走道上被后来的库洛斯所解决的两个诺亚和露露贝鲁，现在房间里所剩下的战斗力为零——当然不算被菲娜卷入异空间的千年伯爵和卡洛。
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如今只需要在这里，等待着同伴归来。
“库洛斯元帅。”尽管教团已经开除了库洛斯的元帅头衔，但是多年来的称呼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茉伊拉和亚连呢？还有……您不是？”
“我已经死了。”
……您是鬼么？
拉比当即在心里回复道，不过介于对方的实力他没有那个勇气把话说出口，抽了下嘴角就想转开话题，“那个……”
“如果你是想问笨蛋徒弟和茉伊拉的话，他们在那个里面。”
……您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屡屡被打断的拉比很纠结，他顺着库洛斯话中所指转向了那个巨大的黑色空间，忽然想起自己进房间的时候似乎看到过身在其中的那三人的最后一面。
……怎么觉得那三张脸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可是，库洛斯元帅……那里面的，似乎不是亚连君他们……”
就连李娜丽也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却看见库洛斯悠闲的在房间里找了张椅子坐下，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火柴，给自己点上了烟。
“那两个人确实不是亚连和茉伊拉，但是，他们也在里面。”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喂！
“豆芽菜他们是在那个的里面……你这张好像刚发现我在这里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被神田怒吼了之后拉比摆出了无辜的表情。
“我是为优你还活着的事实感到高兴。”
“……砍了你！”
之前还一致对外的同伴开始内哄，李娜丽已经没那个心思管那两个已经开始打闹的家伙了，她有些急切的看着那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圆形体，满脸焦虑。
库洛斯看着李娜丽这副模样，默默地吐了口烟。
“其实这件事……”
“让我来说吧。”罗德忽然站了出来，她一直沉默着让人们都已经忽略了她的存在，看着众人脸上的警惕，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放心吧，自从上一次被亚连所伤，我到现在都无法使用能力。”
就算焦虑，就算想要插手，她也丝毫无能为力。
罗德知道，从库洛斯带着拉比等人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她就知道，在长廊外的谢利尔等人究竟变得怎么样了。
也许在那之前，她体内的诺亚因子也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她答案。
虽说千年伯爵那一边的结果尚未得出，但是这场战争的结果她已经能够预见。
“三十五年前没有死，还留有记忆的人，除了千年伯爵之外，也就只留下我了。”
她稍稍安顿了下受伤的爱丽卡和洛亚，面对着驱魔师一行，缓缓开口道来。
代表着自由的诺亚，罗兰菲娜在某一天，将自己的诺亚因子分出一部分，给了卡洛。
原本只有十三个人的诺亚出现了第十四人。
他们并不知道第十四人的出现会带来什么，但是原本十三个诺亚也是由最初的诺亚分裂出的因子诞生，再多诞生一个并不奇怪。
就在他们以家人的身份迎接着卡洛的加入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罗兰菲娜渐渐虚弱了下去。
菲娜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人们也只是以为她忙于公务而忽略了休息——有着不死之身的诺亚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一点点的劳累而病倒呢？第一个注意到这一点的，是卡洛。
他多次去问她，而她一次又一次的躲避问题。
最后她忽然开口问他。
“如果说，哪一天……我忽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卡洛可能永远忘不记那个雨天菲娜的眼神，恐慌无助，脆弱的像一碰即碎的玻璃。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事情都在那一刻明白了。
卡洛和菲娜本就是一个完整的诺亚因子，她所想的事情他又怎能不明白呢？
他是不应该存在的存在，只要他消失，菲娜就能恢复最初。
卡洛是这样想的。
是的，所有的起因都是他，因为他吞噬了原本属于菲娜的诺亚因子，才造成了菲娜当时的虚弱，只要他还存在一天，菲娜就会那样衰弱下去，然后有一天就如她所说。
她会死。
可是他怎么能让她因为他而死？
于是，卡洛去找了千年伯爵。
他说：“我本就不应该存在。”
他说：“所以请您杀了我吧，千年公。”
卡洛死了，菲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知道的——曾经分出去的那部分诺亚因子忽然回归她的体内，还带着卡洛的一部分记忆。她近乎疯狂的冲进卡洛和马纳的家里，但是她看到的只是卡洛冰冷的尸体。
理智什么的，在那一瞬间被菲娜完全的割舍。
她是践踏着血路来到千年伯爵面前的。
弟弟、挚友、家人……凡是阻挡她前进路途的，都被她亲手抹杀。
菲娜想要杀了千年伯爵，为了讨伐他的罪孽……亦或者为了逃避真实。
最终，她还是死了。
抱着没有消散的恨，菲娜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无数的碎片，四处的寻找宿主，在这三十五年间寻找着复活的契机。
她恨的是谁？
是千年伯爵吗？……也许，是她自己也说不定。
故事说完，罗德忽然苦笑了起来。
黑色的十字圣纹正在迅速的褪去。
她一手捂住心口蹲下了身，一丝殷红顺着她的嘴角淌下。
不止是她，就连之前被她安置在一旁的洛亚还有爱丽卡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罗德仰天长笑，只是笑声中带有不甘。
“你们赢了。”她说。
白色的大剑狠狠的刺进了千年伯爵的身体里。
卡洛喘着粗气，但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菲娜几乎动弹不得的跌坐在不远处的空地，她捂着腹部不断渗出血的伤口，皱紧眉头。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感受得到灵魂某处的变化，菲娜摇晃着站起身，一手紧紧的捏着那把匕首，靠近了千年伯爵的身边。
她高举起手，想要给他最后一击。
才刚落下半分，就被另一只手所阻止。
“放开……卡洛。”
菲娜的声音在颤抖，因愤怒亦或者其他，她不敢回头去看卡洛的脸，她不想知道他的表情。
感受得到，她身后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是带着怎样的表情说着那样的话。
“你不能那么做，菲娜。”
“可是他杀了你……！”
“够了！”卡洛忽然提高了音量，被他捏在手里的手臂微微一颤，他无奈的笑了，“菲娜，已经够了……都结束了。”
菲娜不说话了，她瞪大着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千年伯爵，直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冲破防线。
“我知道……我都知道……”
其实从三十五年前她就已经明白。
害死了卡洛的人并不是千年伯爵，而是她。
她只是自私的想要和他在一起，结果却是害死了他。
包裹着菲娜他们的黑色圆球突然破开，菲娜则在卡洛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的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千年伯爵，这其中的意味让拉比和李娜丽都忍不住想要欢呼雀跃，这场圣战，是他们胜利了。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整个空间里的气氛沉重的就像是被灌了铅。
卡洛平静的和坐在那里的库洛斯进行了简单的眼神交流之后微微合上眼。
而他身边的菲娜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时间到了……”
她忽然冲着库洛斯笑了笑，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菲娜？！你要做什么！】
茉伊拉沉寂已久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菲娜一怔。
【你想要做什么！】
“真是个小孩子……”
菲娜就连维持外貌的力量都没有，渐渐的恢复成了茉伊拉的样子。
她嘴角的那丝笑却一直都没有变过。
“这些时间打扰你了……”
卡洛一直看着她，眉间紧皱，却没有出手阻止。
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
“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SectionVII★終局·二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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