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颂晴

3、第二回

　　寻一只狐狸并不难，难的是要寻能在雪山上生存的，且通体纯色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雪狐了。可是，雪狐哪里是容易寻得的？南渊城放了消息，愿以万两黄金求通体纯色的雪狐。消息放出之后，过了足足十天，才求到了纯白的雪狐。
　　独孤傲带了雪狐上山，却又不知该如何找到水无殇了。他离开时，是丑奴蒙了他的眼睛，带他下山的。他只记得似乎是穿过了一处山洞，可是山洞在哪，他却是不知晓的。
　　雪狐不知怎的，突然叫了一声，仿佛是呼应一般，雪山远处也传来了一声狐鸣。只见阿火那团火红的身影渐渐近了，阿火身后就跟着丑奴。
　　丑奴瞥了眼独孤傲带来的雪狐，“不到半个月，你就寻来了，果然本事。”
　　独孤傲放了雪狐，阿火便凑了过来，没一会儿便与雪狐玩在了一处。
　　“这回，我能请水姑娘下山了吗？”
　　丑奴没应话，只将一条布巾递给独孤傲，“把眼睛蒙上吧。”
　　独孤傲知道这又是水无殇的规矩，二话不说便将眼睛蒙了，由丑奴牵着走。弯弯绕绕地也不知走了多久，独孤傲感觉到周围逐渐暖了起来。
　　“行了，到了。”丑奴伸手扯去了蒙在独孤傲眼睛上的布条。
　　“水姑娘呢？”独孤傲一睁开眼，便急问。
　　“等着，急什么。”丑奴瞪了独孤傲一眼，便进了屋。
　　水无殇听到门开了，知道是丑奴，也没抬头：“他真的给寻来了？”
　　“寻来了，正和阿火玩着呢。”
　　水无殇浅笑了下，“他既然给阿火寻来了伴儿，我只能随他下山一趟了。”
　　“我给你一起去吧。”
　　水无殇摇头，“你也走了，谁来管池里的冰鲤，阿火又该怎么办？”
　　“可是……”丑奴皱起了眉头。
　　“帮我准备东西吧！至于冰泉水……就带足三个月的。”水无殇淡淡地吩咐道。
　　“三个月？要去这么久吗？”
　　“多备一些总是没错的。”水无殇轻声一叹，“谁知道那位少主，得的是什么病？”
　　丑奴照着吩咐收拾了行李，交到了独孤傲手上，不放心似的问道：
　　“你家主人是谁？若真有事，我也好有个地方去寻人。”
　　“我家少主复姓慕容，南渊城少城主，人称流云公子。”
　　“南渊城，慕容。”丑奴念叨着记下了。
　　奇怪了！难怪她们真的不知道南渊城，没听过少主的名号？南渊城虽是少与江湖人物打交道，但却没有几人不知道南渊城的。为何丑奴倒像是头回听到？难道，她们真是与世隔绝的？

　　独孤傲心知少主的病不能久拖，如今既已请了水无殇下山，自然不可再耽搁，于是会合了在山下等他的一行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往回赶，夜里也很少休息。水无殇似是想着早日见了病患，看得了病便可回去，也不与他们计较什么。
　　连行了六日，南渊城已然在望。独孤傲一骑先行，手持令牌飞驰入城。如今老城主已经不在，少主又人事不省，南渊城暂由霍万里与易非言代为掌管。
　　独孤傲一回来，便直接赶往议事厅，将请回水无殇的事，告诉了霍万里与易非言。因为听闻过水无殇从不离开雪山，如今独孤傲能将她请回，倒是让两人很是意外。
　　霍万里道，“既然请了回来，就让那水无殇试一试吧。”
　　“不急。”易非言一摆手，“少主如今虽是未见好转，却也不曾加重。倒不如，咱们先见一见那水无殇。”
　　霍万里点头道，“也好！就先安排她住下吧。”
　　独孤傲一听，却有些急了，“可是，少主的病……”
　　“也不差在这一天半日。”易非言没让独孤傲继续说下去，“就这样吧！先让她暂住听潮馆，待我与霍老见过了她，再让她去为少主瞧病不迟。”
　　如今城中的大小事务，都要听霍易二人的，哪怕是去见少主，都要得到他们二人的许可才行。易非言既已决定了，独孤傲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引领了水无殇往听潮馆住下。
　　水无殇住到了听潮馆，却什么也没问。既然说是他们少主病重，急着把她找来，总没有自己比他们还急的道理。
　　至傍晚时，霍万里与易非言到了听潮馆，看到水无殇却都是一怔。只听过传言，说水无殇是银狐幻化，如今一看，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从没见过谁的肌肤，可以白皙到如此，吹弹欲破已不足以形容，一身的素白越发让她不似凡人，只不过，她并无妖媚之态，说她是银狐幻化的妖精，倒不如说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水无殇看着来人，那五十多岁的长者红光满面，一看便是中气十足的，应该是没有大的病症，至于那年纪轻些的……水无殇看了，却是微微一摇头。
　　“是水无殇水姑娘吧？”易非言抱拳一揖，“在下易非言，少主病重期间，与这位霍万里霍老一起暂代城主之职。”
　　水无殇却只是看着易非言，浅浅地蹙了眉。
　　易非言猜不透水无殇这样看他的意思，不禁问道，“水姑娘是对在下有所疑问？”
　　水无殇摇头，便不再看易非言，“有什么事，说吧。”
　　易非言一笑，“相信我家少主的病症，水姑娘也已经听说了。近两个月来，为少主看过病的大夫，不计其数，却都看不出病因。在下想冒昧地问一句，水姑娘为我家少主瞧病，有几分的把握？”
　　水无殇扫了易非言一眼，“既是瞧病，总该让我先见了病患，再问把握吧。”
　　易非言点了下头，却道，“可是，都说水姑娘能起死回生。”
　　水无殇浅笑了下，“没有人能起死回生，我又不是神仙。”
　　“那水姑娘的意思是……”
　　“若真是有心找我来瞧病，那就先让我见了病人；若不想让我瞧，那就送我回去吧。”
　　“水姑娘既已到了南渊城，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日再为我家少主瞧病吧。”
　　易非言与霍万里出了听潮馆，临出门时，霍万里还回头看了水无殇一眼。
　　“照你看，这水无殇……”
　　“霍老觉得呢？”易非言不答反问。
　　霍万里摇头，“我看，她的年纪也不大。那些说她如何了得的传言，恐怕也是以讹传讹，夸大其实。”
　　“我看，倒是可以让她去给少主瞧瞧。即便她不如传说中那般能起死回生，却总不至于害少主病得更重。”
　　霍万里看着易非言，“你不会因为她是个美人儿，便想留她给少主治病吧。”
　　“她确是个美人儿。不过……”易非言一笑，“谁说美人儿就不能是神医呢？”

　　翌日一早，霍万里到了听潮馆，来请水无殇去为少主看病。身为一城之主，慕容家所住的府邸很有些气派，亭台楼榭，九曲回廊，自然都不是水无殇久居的雪山木屋可比。
　　水无殇却没怎么留意。在她看来，这雕梁画栋并未见得就要比她的木屋好，园中的假山怪石，也不过只是摆设，没什么用处。
　　霍万里领了水无殇往“竞夕轩”去，途中回头对她道：“昨日非言他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水姑娘见谅。”
　　水无殇看了眼霍万里，淡淡一笑。
　　“少主的病，也有不少名医看过了，水姑娘看过，若是没有把握，也不必勉强。咱们南渊城的人，也不会为难水姑娘你。”
　　“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见到你人，再说吧。”
　　霍万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水无殇随着霍万里到了竞夕轩，进了屋，易非言已经等在了那里。床榻前立着个侍女，一个身着水红，见到霍万里便忙道了万福。床榻上躺着一人，双目紧闭，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少主了。
　　水无殇也没等霍易二人说话，走到了床边，抬手去试床上之人的鼻息。那侍女却是惊愕，想要去阻拦，却听易非言说了话：
　　“这就是来为少主瞧病的水无殇姑娘。”
　　闻言，那侍女立刻退到了一旁。
　　水无殇也未在意，为床上之人试过鼻息，便以三指搭住了男人的脉。初诊只觉得他脉象散乱模糊，乃是病症重笃的病危之象，可是看这人虽是人事不省，面色却未显晦暗，并不像是已至弥留之际。水无殇复又仔细诊过他的脉，却发觉他的脉象虽模糊难辨，却仍能觉出细数而发颤，强弱不一，且以肺经尤甚。
　　水无殇收回了手，微微蹙眉，看着那床上之人，虽然此刻他闭了眼睛，却也看得出他不算难看，怎么就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霍万里见水无殇不出声，便问道，“水姑娘可诊出了，我家少主得的是什么病？”
　　“他没病。”
　　此话一出，霍易二人倒是都怔住了。若是水无殇说瞧不出是什么病症，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可是若说少主没病……没有病，怎么会近两个月人事不省？
　　“水姑娘，你刚才说的意思是……”霍万里不确定地问道。
　　“他没病。”水无殇仍是回答这三个字。
　　易非言笑了下，“那照水姑娘来看，我家少主既然没病，为何会人事不省？”
　　“他没病。”水无殇看了易非言一眼，淡淡开口道，“却中了毒。”
　　“中毒？”霍万里听了这话，离开瞪向一旁的侍女。
　　那侍女连忙跪倒在地，“紫嫣服侍少主多年，断不敢有加害少主之心，还望霍老明察。”
　　“少主的饮食起居只有你们在服侍，不是你们，还会有谁？”霍万里额头青筋暴起，已是气极。
　　“虽不知是何人加害少主，可紫嫣确实冤枉。”
　　“霍老。”易非言开口道，“是何人下毒暂且不问，当务之急，该是为少主解毒。”
　　“正是正是。”霍万里看向水无殇，“不知水姑娘是否诊出，我家少主身中何毒？”
　　水无殇已自带来的药箱中取了五根银针，每根针尾都系有长长丝线。她也不回答霍万里的话，只坐到了床边，夹持了银针，刺入床上那人的上星、神庭、印堂、素缪、人中五处穴位，将针尾丝线以一手扯紧，另一手仿若拨弦一般，拨动丝线，穴位上的银针便随了丝线微微震动。见床上那人呼吸重了，水无殇便将手里的丝线一提，悉数收回了银针。
　　如此行针手法，霍万里与易非言都不曾见过，如今竟也有些看呆了。
　　水无殇将银针收起，转头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紫嫣，对她道，“你过来。”
　　紫嫣不知水无殇何意，便起身走了过去。
　　水无殇取了一粒丸药，对紫嫣道：“去喂你家少主服下。”
　　紫嫣伸手刚要接，却被易非言拦住，“水姑娘，我看，这药还是由你来喂少主吧。”
　　紫嫣怯怯地缩回了手，水无殇蹙眉看了易非言，也不与他说什么，拿了丸药走到床边，硬掰开那人的嘴，将丸药按住他口中。这回魂丹入口即溶，故也不必用水服送。
　　丸药已经服下，床上那人却没见醒。易非言不禁问道，“水姑娘，我家少主何时才会醒？”
　　“难说。”水无殇却像是不着急，伸手想要撑开那人的眼睑，手指刚碰到那人，却被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原是双眼紧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紧握住水无殇的手，用力将她拉近到眼前，瞪着她：
　　“你是谁？”
　　水无殇也不挣扎，只回看着他，“你又是谁？”
　　那人突然手上失了力气，目光一暗，复又昏睡过去。
　　“水姑娘，我家少主他……”
　　水无殇揉着被握红的手腕，扫了那人一眼，“过会儿，他就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