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天逐月传》贝利亚Belial

16、非天梦魇（2）

　　“是不是做噩梦了，弟弟？”
　　楼飏睁开眼，看见楼焱温柔地抹去他颊上的泪水，赤金色的眼里满是关切，他摇了摇头，把脸深深埋进哥哥的颈窝里。
　　“阿爸说，今天放你的假，不用去大合萨那里学习了。”楼焱把他从温暖的羊皮褥子里拖出来，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快点穿好衣服，马上就要开饭了。”
　　“哥哥！”楼飏扯住楼焱的衣角，似乎舍不得他走。
　　“怎么啦？哥哥一直在这里，这么大了还是爱撒娇，孩子气。”捏了捏他的鼻子，楼焱脾气很好地在床边坐下来，帮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哥哥，你不要跟阿爸去打仗。”楼飏跳下床，穿上镶着青金石和樱草纹样的新靴子，闷闷地说道，“我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
　　“你在说什么呀？小傻瓜。”楼焱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伸手贴上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睡太久，昏头了啊？”
　　楼飏茫然地仰起脸来，看着哥哥问道，“魔族在‘井’大规模集结，大君不是派阿爸和你去消灭他们么？”
　　“弟弟，你睡觉前听太多赛罕王的故事了，到现在还在发梦呢。”楼焱用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纠结的银色长发，笑道，“没有什么井，也没有什么魔族，这些都不过是传说里的事物罢了。”
　　“赛罕……不是阿爸的名字么？”而且，他并不喜欢这个代表“美丽和高贵”的名字。楼飏疑惑地看着哥哥，问道。
　　“你在说什么呀？阿爸的名字是楼裔……”楼焱一边笑着纠正他，一边拉着他撩开了门帏。
　　金色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来，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楼飏抬手挡了个棚子望去，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开满了黄金般的爬地菊，雪白的帐篷错落其间，灰色和褐色的小狼追逐着羊群。
　　楼裔身着淡蓝色绣云纹的袍子和雪貂皮拼缀的坎肩，没有披甲，也没有配刀。
　　他侧坐在帐篷前的火塘旁，端着半碗羊奶酒，慢慢地啜饮，看见他们走出来，便微笑着迎上去抱住他们，说道，“多好的天气，儿子们，吃过饭我们一起去打猎。”
　　“好啊，阿爸，晚上我们请大伙儿一起来烤鹿肉！”楼焱兴奋地抢先说道，楼飏疑惑地愣在那里。
　　这真的是他所熟悉的世界吗？
　　爽朗而热情的阿爸，温柔而率直的哥哥，一家人相亲相爱，放牧、狩猎、围着火堆烤肉、喝酒、聊天。
　　但是，楼飏记忆中的生活从来不是这个样子。
　　阿爸常年驻守在更北大营，训练士兵，抵御魔族，难得回家一趟，偶尔回来了，也只是检查一下兄弟俩的功课，并无太多的交流。
　　而哥哥楼焱，虽然宠爱弟弟，对别人却十分冷漠，即使对楼裔，他也不肯亲热地喊一声“阿爸”，而总是平淡地称呼为“父亲”。
　　何况，真正的楼焱又怎么会不知道“赛罕”是父亲的乳名，又怎么会老是叫他“弟弟”而不是“哈提”？
　　因为，这都是梦……是谁为他编织的美梦。

　　“楼飏……楼飏……快醒来啊！楼飏！”
　　不要叫……不要叫……谁在叫我的名字？
　　“楼飏……快醒来啊！”
　　好吵……真的好吵……
　　“……楼飏！”
　　“吵死了！”
　　伴随着一声怒吼，青色光柱冲天而起，轰破了楼板，冲出屋顶。迪兰抬头仰望圆圆的一片蓝天，嘴角抽搐。
　　“你这家伙，魔族的帮凶，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醒过来的楼飏一脚踹翻迪兰，踏在他身上气势汹汹地说道。
　　“大侠饶命！”事出突然，迪兰简直口不择言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帮他们做事就要杀我全家老小！”
　　“哼！”楼飏脑袋晕晕的，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又踹了他两脚，这才回到床边坐下来，问道，“我老哥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那些混蛋带走了？”
　　“……是。”迪兰看了看楼飏头上，不断掉渣的天花板，吞了口唾沫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到魔界了……”
　　楼飏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把我也送过去？”
　　“什么？”迪兰心里犯了嘀咕，魔族这些家伙，抓走了楼焱，又让你昏迷了那么久，不是普通的凶悍，再主动送上门去不是找死么？
　　看他一脸犹豫的样子，楼飏“嚯”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头顶上的破洞，威胁道，“如果你没办法，我就叫你全家老小都变成这样！”
　　“别别别……”迪兰连忙摆手，一脸苦楚道，“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个交待的。”
　　“哼，我只等你三天。”恨恨地说完，楼飏转身走到窗边，一脚踹开玻璃，从那里跳了下去。
　　迪兰一脸紧张地跑过去，顾不得碎玻璃，俯身对已经安全着陆的楼飏大喊道，“你要去哪里？”
　　“回去。”楼飏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才不要呆在仇人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