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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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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日的午后,姬姬和妹妹黛拉坐在外祖母家的苹果园里谈天。
这时已是深秋,天很晴,蓝得可爱,阳光也很和暖,但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仍充塞着寒气。浓霜覆在瑟瑟黄草上,苹果树未凋零的叶子也转紫红,草莓形的苹果累累实实挂满树梢,那鲜润嫣红的色泽好似女孩子们的脸颊,让人看了着实欢喜。
姬姬和黛拉并肩坐在一株老苹果树斜伸的秋千形的枝杈上,手中各有一只苹果,迎着冷风大嚼。背景是嘉兰家蔽旧失修的老房子。
苹果脆而多汁,一口咬下,汁水几乎腌喉咙。姬姬努力咽下,才开口回答妹妹的问题:“不不,我一点也不喜欢彼得。”
黛拉很是惊讶:“可你刚才待他的态度好像他是你的心上人一样。”
姬姬大笑:“所以每次我用两块钱可以买到四块钱一只的面包,而且他还会送我一只樱桃小蛋糕。”
黛拉不以为然:“我不会为了一只樱桃小蛋糕就向一个男孩子献殷勤。”
“这有什么不好?”姬姬问。
“这不是好女孩子该做的事。姬姬,她们说你轻佻,真是一点儿没错。”
姬姬笑道:“那是妒忌。不是每个女孩子轻佻起来都可以得到好处。”
“是啊,比如妈妈。”黛拉刻薄起来可以非常刻薄。但平时,她是非常温柔敦厚的女孩子,你绝对看不出她继承了嘉兰老太太的利嘴。
姬姬并不在意:“妈妈是个失败者,我会做得比她好。”
“何以见得?”黛拉问,语气中透着不相信。小时候,她是姬姬的小跟班,对姐姐言听计从。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对长姊的迷信正在破灭。
“首先,我不会对爸爸那样的男子托付终身。”
“呵呵,”黛拉笑起来:“我看你感兴趣的男人都是爸爸那一流的人物。”
姬姬道:“是的,某一方面,他会像爸爸,要高大,要有英俊的相貌,聪明的谈吐,幽默的性格,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必须有钱。如果爸爸有钱的话,即便被他抛弃,妈妈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是吧?”
黛拉似乎执意要和她唱反调:“妈妈的脑筋一向不大灵光,一看见中意的的男人,就俯首帖耳,敬之如敬天,这样的女人想从男人身上榨钱根本不可能。所以,她的失败不是因为爸爸没有钱,而是她自己没有本领。”
“那你凭什么判断我也没有本领呢?”
黛拉道:“外祖母说,现在的姬姬就像是十五年前的波利娜,整天做不安分的白日梦。要不了多久,就会走上她妈的老路。”
姬姬听了并不气愤,反而一笑:“那就走着瞧。我希望外祖母足够长寿,这样她可以看到我的成功,收回今天的话。”
“我站在她一边,”黛拉道:“她六十岁的年纪可不是白活的。”
“那有朝一日我发达了,你可不要朝我伸手啊。”姬姬开玩笑,抬手把苹果核跑向远方。一只卧在附近的小狗闻声而起,跑去追逐,它长着蓬松的灰毛。
黛拉抿嘴一笑:“你打算怎么发达呢?”
“找个有钱男人,这是第一步。”
“有钱男人会娶你么?”姬姬不漂亮,这时亲友们的一致看法。不要说比不上她妈妈波利娜年轻时的明艳动人,她甚至没有黛拉白皙的肌肤,碧蓝的双目。
姬姬转头看她,大眼睛里有调皮的笑意:“我没打算让他娶我。”
“你是说——”黛拉张大嘴巴:“不可以,姬姬,外祖母说过,这种丑事绝不能再发生了。”
“你以为外祖母管得了我么?”
“不,”黛拉抓住姐姐的手:“姬姬,不要让外祖母伤心,不要再给嘉兰家生事,好不好?”
姬姬笑着挣脱妹妹的手:“请求无效。我宁可做一个有钱人的情人,也不愿做一个穷汉的妻子。黛拉,我怎么能甘心过这种贫贱的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女人的生命中没有美酒,皮裘,珠宝,香水,好比夜空中没有星星和月亮。”
远处传来外祖母嘉兰老太太严厉的喊声:“姬姬,姬姬,你在哪里?我让你去收天台上晾晒的衣服,你到底收好了没有?从来没见过这么懒的女孩子,一件利落事也没做过。上帝,为何叫她托生在我家?”
姬姬答应着:“来了,来了。抱歉,外祖母。”跳下树来,拍拍衣上的土。朝门跑去。她很苗条,个子较同龄女孩子为高。腿儿修长,脑袋小小的,乌黑的卷发垂腰,衬得小脸略显苍白,一双大眼睛就像嘉兰老太太说的那样,不安分透顶。
黛拉从来都是有条理的女孩子,不慌不忙地下树,捡起地上的篮子,摘了慢慢一篮苹果,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