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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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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应将军
多多回到农舍时,只看见烧成灰炭的木头柱子,既不见那对老夫妇,也不见风祈,更加不见池小柒。
他四下望了望,地上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并无痕迹。
如今再回头去找那女人,怕是对方早已离开,总没有战后还待在原地的道理。
多多心想着风祈怎的没有照看好这边?
它是灵兽,力量自然会比一般人强大,若是池小柒不想被抓,它自然有办法带他冲出重围。毕竟自己已经故意引开了力量比较强大的火爆美人。
难道是池小柒故意要被抓?
多多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多多的头发上已经盖满了雪花,灰土色的脸上还沾着血迹,下巴上的剑伤已经不再流血,乍看上去是细长的一条,沾在下巴上的血液也凝固成一条。
他叹口气。
这回那十两银子是彻底打了水漂,还劳他白干了这么多活,白挨了那女人这么多下剑气。
他摇头,委实觉得自己委屈。
将剑往肩上一提,不小心压到伤口,他龇着牙,一边叫唤,一边捡了条小路晃荡走了。
太阳已从林子那头的山岗上升起,阳光照射在大地上,雪花停止飘落,世界已为白银。
*
嘉应的皇帝丛源君昨日召见苏弄一,岂料对方完全不将他嘉应国放在眼里,宁愿在暖金阁喝茶也不愿与他国搞好关系,竟是迟迟不来。
说不生气恼火那自然是假的,可又不好搞砸嘉应与平瑞的关系。
丛源君想的,首先是要借着平瑞国的军事与资源来消灭齐伽与颇磨,即使在战场上嘉应平瑞两方都有伤亡,也不用怕他平瑞在短时间内反戈。
之后便是嘉应与平瑞相争。
丛源君一直都秘密进行着招兵买马的活动,在消灭他国的同时保存着实力。
正因为心里有如此的计划,他不敢轻举妄动,但又不想表现地太过软弱,这显得平瑞好欺。
丛源君思忖良久,遣了管事太监领着苏弄一去了别院小住一日,曰:陛下有要事繁忙,苏将军旅途劳顿,恳请将军暂时在玲珑小阁委屈一晚,无论何事,明日再议。
话说得得体,苏弄一也没有任何意见,便如此过了一晚。
第二日丛源君便招了苏弄一来会事厅。
苏弄一单膝下跪,拱手行礼,一派江湖人士作风,并不做作,显得潇洒大方。
从他进来到下跪,动作流畅而刚毅,与之美丽妖娆之姿实属相差颇大。
丛源君伸手免礼,苏弄一称谢起身,抬起头的瞬间,惊诧到厅内一干人等。
碍于皇上在场不好相互议论,几位官员稍往四处观望,却见大多人都是面露诧异。
丛源君也是同等表情,虽早闻平瑞的将军拥有天人之姿,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的妖媚。
若非知道苏弄一确实为男儿身,恐怕丛源君就会想要来招政治联姻的手段,好来稳固他的江山大业。
苏弄一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身旁传来一声低嗤却让他不由得回过头。
那是一名长相粗犷的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满身豪气。对苏弄一投来的眼神甚是不屑。
苏弄一大约猜到这男子的身份,只是回头并未多言。上座皇帝还未开口,他的面子,自己还是要给的。
丛源君说道:“苏将军,欢迎来到敝国。”
苏弄一点点头,说道:“嘉应大国,国土丰富,能到此来访,臣深感荣幸。”一席话说得冠冕而堂皇。
嗤笑苏弄一的那位男子忽的开口:“听闻苏将军是平瑞第一大将,想必定有过人的胆识与高超的武艺吧?”语调还算平淡。
苏弄一简单答道:“那是世人夸大了。”
“哦?这么说来,苏将军并无他人所说的真才实学?”男子的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苏弄一冷下脸来。
丛源君眼见苏弄一面色不善,急忙出位打圆场:“苏将军能够被世人称为平瑞第一大将,必是有真才实学的。如莫,不可如此无理!”
丛源君口上很是有气势,但归根结底,对于严如莫有些逾距的行为却已是宽松非常。
严如莫有时说话狂妄,却真真是字字珠玑,虽为武人,却懂得用兵之道,每次出战皆能立下功绩,并且对于嘉应的本国律法,他也能不时提出些有用的建议。
可以说嘉应能为天下第二大国并非国力本身的雄厚,却是仰仗了将军严如莫。
对于丛源君来说严如莫是必不可少的忠臣,对于嘉应来说,他便是一座最强的堡垒。
严如莫听到丛源君的圆场,微微一笑,说道:“那么,就请平瑞第一大将与我来一场比试,好让我心甘情愿地承认你的地位。”讽刺之意很是明显。
丛源君一愣,严如莫为人虽然狂妄,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气得面色发红。
苏弄一恢复脸色,对丛源君抱拳,说道:“请陛下允许!”不卑不亢,却在无形之中解了丛源君尴尬的处境。
丛源君咳嗽一声,说道:“朕准了!”
之后又略微客套了几句。
苏弄一提醒道:“那件事,烦请陛下加快人手。时间快到了。”
丛源君赶忙说道:“知道知道,朕自然会竭尽全力。”
之后散场,准备第二日的晚宴。
离开会事厅那会,严如莫从苏弄一身旁走过,冷哼一声说道:“我很期待苏将军的表现!”随即拂袖而走。
苏弄一看着严如莫的背影,嘴角一勾,也转身离开。
事迹败露之前
“你真不想把池小柒交出去?”陈暖眉头皱起,很是为难。
“姐,我说了,不是不交,只是想要等段时间。”陈幕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
“可你要知道,陛下给我们下的期限还剩一个月了。若到那时还不见池小柒,你是知道后果的。”陈暖正色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要起程回平瑞也得等我的伤好些吧。十天就好了,就十天!到时我乖乖将池小柒交出去,剩下二十多天回到平瑞,时间上也很是充溢。”
“可是……”万一发生意外该如何?
“好啦好啦!没事就出去吧,我要睡会!”陈幕说着便一溜烟钻到被窝里头。
“你小心伤口啊!”陈暖出声叮咛,见陈幕毫无反应,便叹口气。转身间,她被门口站着的步葭吓了一跳。
陈暖稳稳神,轻掩上门。
步葭娇媚说道:“不要太宠溺他了。”
陈暖走过她身边回道:“不烦劳心。”
步葭笑笑,跟在陈暖身后走着:“将军回来了。”
陈暖身形一顿:“找我了吗?”
“没有。”
陈暖没说话。
“不让我闭嘴?不怕我告诉将军?”
“想说便说,我一力承担。”
步葭撇撇嘴:“你这人真是无趣。师父让你修习那灵火内力,你的性子却愈发冷漠,只对任务与陈幕有兴趣,看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走在前头的陈暖低声冷笑道:“却不见你修习了冰心之术,性子也开始变得冰冷。”
步葭被陈暖一语憋得说不出话来,便伸手往她肩上一拍,说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去见见池小柒?”
陈暖挑眉道:“怎么,你对他念念不忘?你不是……”
步葭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然后说道:“你说能忘记吗?那容貌,见一眼就好像能刻在脑子里一般,一直到死都要生生念着。”
陈暖不答话,心想,这也是池小柒的悲哀,生成那样,即使行事再如何低调,也逃不开世人的眼睛。
步葭见陈暖不说话,又推推她,问道:“答不答应?能不能让我去见他?”
陈暖不耐烦地摇摇手:“他不在我这。”
“在陈幕那。”步葭并不死心。
“既然在幕儿那,你说,你还能见着他?”
步葭扁扁嘴,不再说话。
*
朝寒冷不丁地闯进书房,因为太突然,苏弄一来不及收起手中那猫眼般的翠玉,便被朝寒撞了个正着。
苏弄一不动声色将翠玉放入怀中,轻声责备:“这里不比平瑞自家府邸,不要横冲直闯,尽给我惹事生非。”
朝寒点头哈腰,末了说道:“老大又在看那枚翠玉了呀。呵呵呵……”
苏弄一听出他言语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便直接无视,只问道:“来找我有何事?”
朝寒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耸耸肩,也是见怪不怪,便说道:“昨晚我在屋顶喝酒,一不小心睡着了。”
苏弄一轻笑:“这么冷的天在屋顶上睡觉,真难为你了。”
朝寒赶忙点头,哀怨道:“是呀是呀,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都觉得我感冒了,头重脚轻,身体分外难受。老大,未免病情恶化,导致无法执行任务,您就给配几个美貌丫鬟照顾我吧!”
苏弄一继续无视他的声声哀怨。
朝寒见碰了个没趣,再说道:“不给配就算!那接下来这件事你也别知道了!”
苏弄一见朝寒开始耍赖,颇为无奈,只得说道:“回平瑞的时候我把佟敏赐给你。”
朝寒得意,笑得很是欢快。他想那佟敏可是想了好久了。
“那就说吧。”苏弄一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茶水不冷不热,入口甘甜清爽。是平瑞的佛理莲花茶。他乡品到家乡茶,实在难得,他不由再酌一口。
朝寒搬了个凳子坐下,神秘说道:“我昨晚在屋顶上喝酒,一不小心睡着了……”
“这事我知道。”苏弄一淡淡说道。
朝寒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半夜醒来,听到有人在鬼叫佟敏,佟敏,我爱你!”
朝寒抖了两下,恹恹问道:“老大,您开我玩笑吧?”
苏弄一不置可否,说道:“继续。”
朝寒虽是心惊胆战,但还是继续说道:“昨晚在屋顶上喝酒,不小心睡着了,大约清晨时醒来,就看见陈幕跟阿暖背着个小乞丐进了后院。我好奇一路跟去,发现他们进了地底下的水牢里。他们抓一小乞丐干嘛?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苏弄一不言,思索一会,脸上露出笑意。
将茶杯放下,他对朝寒说道:“我们能早点回去了。”
朝寒闻言一愣,随即大喝道:“佟敏!我来了!”
此时,陈暖正不耐地听着步葭的喋喋不休,只盼她能早点说累。
而陈幕正躲在被子里心想着要一会要如何处置池小柒。
全然不知苏弄一已经来到后院水牢入口。
水牢
暖金阁后院位于阁楼相当深处,后院水牢原是关押一些犯了法的皇亲贵族的。因显得森冷,基本无人会去,自然也无人关心。现下搬进来的几位他国人士在下人们看来各有各的怪异,且那些他国人士对那后院情有独钟。
他们进去转了几圈便在后院门口挂了个牌子,指明不得入内。
既无人气,又无声响,暖金阁后院看起来便如同鬼宅。
春日草长莺飞,鲜花烂漫,却无人赏玩;夏日野草疯长,树荫繁盛,却无人乘凉;秋日乾坤朗朗,气爽天高,却无人愿品一口茶,看一眼落叶归根;冬日的银灰遍地,古色古香,便更加无人问津。
暖金阁除了别国使者,不大有人会住,这后院没有仆人打扫,乐得清静,一派自然风格,透露出原本该是的模样。
后院水牢位于一座假山之后,春日新长出的半人高的野草早已枯黄颓败,已经不能掩藏水牢大门。
此时入苏弄一眼的便是一座黑漆漆的木门,因常年雨水的浸湿,大门表面很大一片已经腐败,上面有长过青苔的痕迹。
门上的锁一眼看去便知是最近新装的。
苏弄一往前走一步又停下,低头看向那堆枯黄的野草,下面是一根淡色的丝线。
苏弄一淡淡一笑,隔空将那锁给震断,啪啦一声掉在他的手中。
他用内力推开大门,迈步跨过那根丝线,进入门里。
后院有一池清水,里面住着众多鱼类。春日偶会有水鸟飞过,叼了一条,又扑腾翅膀飞走。
水牢就建在那池清水之下,在通道内,苏弄一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纹,像一条条鱼尾巴不时扇着流水。
通道里点着火把,红通通的很是明亮。
沿路看见很多闲置的牢房,布满蜘蛛网,灰尘也是遍地。年久失修的牢门有些已经倒塌,锈迹斑斑的锁无力垂挂在上头。
苏弄一一路走来,路面却比这要干净许多,大约便是陈幕洁癖,陈暖再如何懒惰也要稍稍打扫一下。
他不由一笑,心想陈暖果真是要陈幕来治。
一直走到水牢最深处,他仍未见着那被关押的小乞丐。
视线一挑,苏弄一环顾水牢四周。
通透的楼顶,能看见飘来荡去的几根死去的水草。
墙壁粗糙凹凸不平,火把闪烁着光芒,拉长了所有的影子。
苏弄一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举刀敲打着墙壁,想看看是否能找到空心之处。一周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顿时有点泄气,直觉得陈家两姐弟竟然把人藏这么好。他有些颜面尽失的感觉。
苏弄一暗自想着,以后定要好好惩罚他们,不懂规矩,竟敢在他眼皮底子下藏人。
他有些生气,随意一抬脚踢倒了墙角的一只破碗,有一枚珠子滚出,一直滑落到水牢另一个角落。
苏弄一盯着那珠子看,只见那珠子滑至角落,一下掉进某处凹面,轰隆一声,他所站的那方角落忽地往边上移去,冒出个窟窿。
苏弄一凑近一看,发觉那是一条地道。
原来这水牢的别有洞天是建在更深一层的地底下,难怪方才敲打半天没有结果。
苏弄一笑笑,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暗自期望他与池小柒的对话也能顺利解决。
他望了望地道内部,有光亮窜出,便款款走进去。
他万没想到,这地道里的空气比之方才的水牢要好很多。
大约是仰仗了地道两旁那开着的一个个小气孔,直接连接到地面,阳光从上边照下,成为一点点的亮圆。
按这个方位来看,这气孔之上的似乎是后院唯一的一座楼阁。
走了几个弯,看见了一扇门,从制门的材料可以知道那是临时安上去的。
门上没锁,苏弄一便推门而入。
屋内的人身上有些肮脏,听到推门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逼我就范,我便是死也不会……”转身间看见入门的人与自己想要对话的对象并非同一人。
池小柒愣住,未曾想到这么快又与他见面,身体僵在原地,根本回不了神。
苏弄一并不着急,看了看屋内的摆设,与一般居室无甚区别,只是有些简陋。
安下心,觉得陈幕也没将池小柒怎么样。
巡查一圈,他对池小柒说道:“一会跟我出去,这地方你怎么能住?”
听闻这句话,池小柒沉下脸,将目光别到一旁,冷冷说道:“怎么不能住了?一年在外,什么苦我没吃过?可怜我?哼!少拿这套来打发我!老子在这边住得很好!”
苏弄一皱眉,叹口气,说道:“七七,你还恨我?”竟然还能当着他的面说粗话。
“恨你?”池小柒冷笑一声,“我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不恨我,那你为什么不愿看我,不愿跟我离开?”
“离开这里回平瑞?抱歉,我宁愿在这里老死!当陈幕的男宠也好,被卖到晃金楼也好!我不在乎!”池小柒咬牙说道。
“七七,你不能这样!”苏弄一朝池小柒靠近。
“别再叫我七七!”池小柒抬头,一双眼睛充满怒火。
苏弄一生生停下脚步。
池小柒趁机从怀里掏出把匕首,翠绿的光芒,就这么抵在自己脖子上:“别再靠近!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打不过他,还不能用虚的吗?
苏弄一盯着那把匕首,目露喜色,不自禁又往前一步:“那是……”
“别再靠过来!”
苏弄一叹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忽地一伸手。
池小柒忘了,苏弄一比他更会玩虚的。
池小柒只觉浑身无力,眼睛一闭,趴倒在床上,匕首被扔到一边,趁着火光发出五彩的光芒。
苏弄一背起池小柒,略微掂量一下他的体重,低喃道:“倒是重了不少。”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年在外逃亡,他似乎把自己照顾地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