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喜上眉梢大开喜

2、花裳

　　花裳

　　黄昏。
　　白发的少年走在清冷的街上。
　　少年手插着口袋，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四处走动，他已经在街上走了两个小时，背着一个很大的帆布包，
　　一直不停的走着。直到听到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笑
　　着看着自己，甜甜的说道：“哥哥，买朵花吧？”
　　少年颇有兴致的蹲下身，看着小姑娘说道：“你没看到我的白头发吗？哥哥怎么会有白头发呢？”
　　小姑娘糅糅眼睛，很认真仔细的看了看少年，道：“眼睛，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娃娃的爷爷是白头发，
　　眼睛跟哥哥的不一样。”说着还拉下自己的脸装着样子。
　　少年笑了笑，摸摸小姑娘的头，掏出钱，道：“你叫娃娃？你的花，我全买了，快回家吧。”
　　娃娃踮起脚，亲了亲少年，道了声谢谢哥哥，明明跑出很远了，还跑回来，对少年说：“哥哥是个好
　　人，娃娃长大以后要嫁给像哥哥一样的人，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白发，终于回答道：“他们都叫我阿白。”
　　娃娃边跑边道：“阿白哥哥，要等娃娃长大啊，到时候娃娃就可以穿上用花做的漂亮衣裳了。”
　　阿白看着娃娃离开，娃娃那小小的身子慢慢离开他的视线，忽然，他皱了皱眉，叹道：“原来你就
　　是下一个目标啊。”说着，看看手中的花，缓缓道：“用花做的漂亮衣裳？”此时，他的身体里像
　　有另外一个人在说话似的道：“阿白，一个来自地狱的人居然被称做好人，是不是太讽刺了？”
　　阿白哼了声，向着娃娃离去的地方走去。

　　姓名：娃娃
　　性别：女
　　年龄：七岁
　　学历：无
　　工作：卖花童
　　家庭背景：不详

　　时间：200*年 *月*日傍晚五点
　　地点：五福区
　　“买花啦，买花啦，这里有漂亮的花啊。”娃娃照例捧着各种花出去卖.
　　娃娃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却很顾家，邻居们都很喜欢她，每天都能看到她精神很好的
　　去卖花，听到她秩嫩的叫声，就觉得很愉快，也会偶尔送她些吃的。不过，他们从没看见过娃娃的
　　家人，只听娃娃说，她要靠卖花的钱照顾生病的爷爷，受了重伤不能起床的爸爸。
　　娃娃就是这么个勤劳的好孩子吧，在别人眼里，娃娃都是最乖的，为了照顾家人而放弃学习的机会。
　　娃娃最喜欢也最期待的事就是每天收工回家，买好吃的给爷爷和爸爸。
　　只是娃娃觉得很遗憾的事是爷爷和爸爸似乎都不喜欢白天，所以尽管她很想和他们一起去散步也从
　　不会勉强。
　　今天娃娃回来的特别早，心情也特别好，因为她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好心的哥哥，买了她所有的花，
　　虽然是个奇怪的哥哥，但娃娃感觉的到，他是好人！就像爷爷和爸爸一样是个好人，娃娃很喜欢那
　　个叫阿白的哥哥呢！
　　娃娃先去了街头的烧肉店买了爸爸最喜欢的鸡腿，再去了隔壁那间店买了爷爷最喜欢的花生，然后
　　高兴的准备回家了。
　　娃娃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盯着门口看了好久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居然看到了爷爷和爸爸坐在门口晒太阳，爷爷还笑着看着自己！是自己眼花了吗？爷爷和爸爸不
　　是不喜欢太阳的吗？要知道他们家的窗帘在白天从来不打开的，只有在晚上，还是没有月亮的晚上，
　　爷爷和爸爸才允许她把窗帘打开！
　　娃娃揉了揉眼睛，笑着向爸爸挥挥手，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啊！爸爸自上次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后就再也不能下床了，现在怎么能好好的站在爷爷身边呢？
　　娃娃充满疑惑的跑过去，爸爸慈祥的微笑着，说道：“娃娃，真是对不起了，让你这么辛苦！是爸
　　爸连累了你！”
　　娃娃摇摇头，笑着说：“才没有呢？爸爸，今天有个好心的哥哥买光娃娃所有的花，所以今天我们
　　有好吃的了！”娃娃还想问爸爸为什么能下床的时候，爸爸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子，问道：“好心的
　　哥哥？是这个哥哥吗？”
　　娃娃抬头就见到了一个一头白发的少年，半惊半喜的叫道：“阿白哥哥，你怎么会来？明明，明明
　　不可能的啊？”
　　阿白低下身，摸了摸娃娃的头，道：“难道你不喜欢看到我吗？”
　　娃娃犹豫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只是，只是爷爷和爸爸也是哥哥让他们……”娃娃还没说完，
　　阿白已道：“嘘……不要问了，就当今天是个发现奇迹的好了？”
　　娃娃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只要能和爷爷爸爸在一起就好！她拿着手里的食物跑进屋里。
　　阿白看着她离开，才转过头对娃娃的爸爸说道：“不要再犹豫了，一天的太阳浴还不够吗？这对
　　我来说，已是宽恕的极限了。”
　　爸爸露出了疲惫的笑容，道了：“已经很久没有下床了走动了，还真是要感谢你啊，白先生。”
　　阿白面无表情地道：“我已说过，这已是我唯一的慈祥。”
　　爷爷半眯着眼道：“真的，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过太阳了，差点都要忘了他的样子。”
　　阿白转过头，似笑非笑道：“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趁我有耐心的时候，一次性说完。”
　　爷爷咳了咳，慢慢说道：“我们一直不肯走，并不是贪婪这早已不存在的身体，只是，放不下娃
　　娃。”
　　阿白有点嘲弄地道：“你不觉得其实没有你们，她会过的更好，显然她有活下去的能力。”
　　爷爷笑的有点苦，说道：“也许你不会明白，当一个十分熟悉的人突然在某一天不在的时候会是
　　怎么样的感受，娃娃虽然很坚强，但是……”
　　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的阿白打断了话题，冷冷道：“所以你们可以放心的走了，毕竟任何人都是
　　要落叶归根的。”说着他顿了顿，接下去道，“就连我，也是一样的，一切事物总会在某一天划
　　上句号，重新来过的。”
　　爷爷和爸爸对看了眼，道：“你知道我们在想什么，我们的确是想让你照顾娃娃，娃娃从来没有
　　感受过被照顾。”
　　阿白眯了眯眼道：“我没有照顾人的习惯，这一次只是个列外，我的身份是不允许这种列外经常
　　发生的。”
　　阿白又皱皱眉，身体里的另一种声音又传来：“是啊，用好人两个字来形容你只让你的慈悲心
　　奇迹般的复苏了一个小时，后悔了吗？阿白？”
　　阿白哼了声道：“的确有点麻烦，早就知道好人这两个字会让我头痛，不过，不关你的事，好好
　　的给我闭嘴，待到你该待的地方去！”那声音很快就乖乖的闭嘴了，阿白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胸
　　口。
　　爷爷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娃娃已经捧着茶出来了。
　　娃娃的笑容阿白已经很熟悉了，说实话，他很喜欢娃娃的笑容，可是，他现在看到娃娃的笑容并
　　没有开心的感觉，而是微微皱了皱眉。
　　娃娃顿了顿，还是低着头把茶递给阿白。
　　阿白笑笑，道：“怎么，为什么不敢抬头？”
　　娃娃吞吞吐吐的说道：“阿，阿白哥哥喝茶。”
　　在娃娃的战战兢兢下，阿白还是喝下了那杯茶。
　　娃娃心事重重的走到爷爷和爸爸的身边，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要和
　　爷爷爸爸在一起，就算他们真的只能永远活在屋子里，也无所谓！
　　爷爷看着娃娃，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刚才都听到了，是不是？”
　　娃娃咬了咬嘴唇，说道：“娃娃也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可是，娃娃真的舍不得你们，就
　　算你们一辈子都不能在外面生活，也不要紧！只要，只要我们在一起！“
　　爸爸看了看在里屋的阿白，说道：” 你不是喜欢那个哥哥吗，这么做不怕他生气吗？“
　　娃娃眼里有了泪，还是吸了吸鼻子说着：”娃娃，娃娃只是把上次隔壁何奶奶省下的安眠药放了
　　下去，对不起啊，阿白哥哥。”
　　爸爸把娃娃搂在了怀里道：“娃娃，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我们也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正因为
　　我们这样想，反而连累了你。”
　　娃娃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爸爸跟爷爷不能在白天出去，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已经不能跟
　　娃娃在一起了！
　　爷爷拍拍娃娃的头，说着：“娃娃，我们原来是不放心你，才舍不得走，白先生说的对，我们做
　　错了。”
　　娃娃哭泣着摇头，道：“不要，娃娃不要你们走，娃娃不要阿白哥哥带你们走！”
　　娃娃忽然站了起来，哭道：“那么只要不让阿白哥哥走就行了！我该怎么办？”
　　娃娃跪着想了很久，终于起身冲到厨房，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走进里屋。
　　如果阿白哥哥不走，爷爷和爸爸也就不会走，只要把这把刀刺进他的胸口就没事了！
　　娃娃眼里含着泪，看着阿白昏睡的脸迟迟下不了手，她怎么可以杀他呢，阿白哥哥是个好人啊，怎
　　么可以为了自己而杀了他呢！
　　突然，一只手替她擦去了泪水，然后她又听见阿白熟悉的声音，阿白睁着眼睛，看着娃娃手里的刀，
　　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怎么？下不了手，娃娃，让哥哥教你怎么做坏人。”说着，握着娃娃
　　的手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娃娃的手一直在颤抖，眼看着手里的刀已经刺了进去，眼里充满了刺眼的红色，好象看见了满身是
　　血的阿白！
　　她不想这样的！
　　娃娃拼命的摇头，最后是阿白晃醒了娃娃，道：“我没事啊，现在你还想用这种方法留住你爷爷和
　　爸爸吗？”
　　娃娃哽咽道：“不想，我不想的，可是……”
　　阿白打断她的话说道：“其实对你爷爷爸爸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
　　娃娃向门外看去，看到爷爷和爸爸正笑着看着自己，她含着泪，对阿白道：“阿白哥哥对不起，我
　　错了。”
　　阿白笑道：“我不会生气的，你说的啊，我是个好人，对不对？”
　　娃娃抹干了眼泪，说道：“那么爷爷他们会去另一个幸福的地方吗？”
　　阿白笑了笑，道：“一定会的，我用阿白的名誉保证！”
　　娃娃就这样看着家人消失，阿白拍拍娃娃道：”娃娃，阿白送你件礼物当做是你答应让爷爷爸爸离
　　开的交换，好不好。”
　　娃娃看着阿白的笑容，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见了，只看到手里有
　　件漂亮的衣裳，是件用花做的衣裳……
　　有时候人怕鬼，是因为他们做了些让自己害怕的事，而有时候，鬼的存在反而是因为人世间有许多
　　值得留恋的东西，千古不变的爱依旧让人和鬼神都无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