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天空那片蓝》滟久久

16、缓缓地靠近他

　　走出医院的时候，竟已临近傍晚。
　　天边升起一抹抹红霞，今天的晚风出奇地凉，我不由得抱紧了身子，怔怔地停在原地，许久，许久，不知道向哪里走才好。
　　不二没有追出来。
　　或许听了我说的一切，他真的是放弃了吧？用他当时说过的话、看我的眼神狠狠地报复他——不管他喜欢我是真是假，受到这样的伤害，是谁都会打击不小。
　　但是——
　　抬眼看看天边的夕阳，红彤彤的晚霞将我的脸庞也渐渐映红。
　　我却不会后悔。

　　自己，早已不喜欢他。
　　*** ***
　　唉！
　　大疏忽——超大的疏忽！

　　不知我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由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叫出租车回孤儿院都不可以。说实话，从医院到孤儿院的路程似乎也不是很远，但是——我怎么就是走不回去了呢？！
　　抓抓头，抱紧身子，晚风越发越冷，我艰难地继续向前走着，灯光昏暗的道路上，只有几盏路灯如萤火般地照着。
　　远远地。
　　我依稀看到一道暗色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紧，神情也随即僵住——
　　难道又是阿南？

　　嘴角弯出一抹淡淡的弧线——算了，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是我的，要逃也逃不掉。再说，他也说过我还有三年的时间，有什么好怕的？

　　缓缓渡步走了过去。
　　路灯下蜷缩着一团孤单而落寞的身影，我霎时愣住——那人的头颅完全被埋在大腿里，依稀地，黯淡的灯光下，几缕墨绿色的发丝凌乱地散了开来，一顶白色的帽子被冷冷地仍在一旁，他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坐了很久，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坐了很久……

　　心中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我快步走了上去：
　　“……龙马……”
　　“走开。”
　　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腿间传来，淡淡地，近乎飘渺，似乎是从很远很远地地方传来。
　　“……”
　　我咬住嘴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呆呆地站了一阵，我慢慢地走到他身旁，静静地坐下，静静地等待。

　　霓虹灯的光芒淡淡地从保龄球馆的方向射来。
　　我失神地看向夜空，漆黑漆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你开心了吗……？”
　　幽静的小路上，龙马的声音颤抖着传来。
　　“……？”
　　我惊疑地转头。
　　“你，很开心吧……不二前辈把你救起来的那一瞬间，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对吗？”他的背脊寒冷而颤抖着，仿佛促使着他的声音也随即狂颤了起来，“……一直以来，你努力要打理好青学，让青学对决城成湘南那场比赛顺利三连胜，让我不出赛，并用交往来做交易……一切一切，不都是为了不二前辈吗……？”
　　缓缓地抬起头，他的面色苍白得惊人，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绝望的光芒：
　　“——现在你终于达到目的了，你开心吗？！他终于也喜欢上你了！在保龄球场里，你跌倒时他竟会流露出那样紧张的神情，还执意要亲自抱你去医院——就连桃城前辈都说你们两人很像情侣……”
　　冷气紧紧勒住我的身躯，他绝望的眼神与冰冷的语气竟让我的胸口霎时剧痛起来——
　　“你开心吗？你满意吗？你终于可以和他交往了，再也不用担心他对你的恨……”
　　眸中倒映出深夜的漆黑，他看向天际，目光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点点水雾无声落下：
　　“……而我，你利用完了，达到了目的了，是否……”

　　“……就可以被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到一旁了呢？”

　　我怔住。
　　身躯冰冷而僵硬，缓缓地伸出手，一股心脏猛地蹿出——一直一直蔓延到手指，我咬紧牙关，手指渐渐蜷缩。

　　“你可以和不二前辈交往，也要继续尽心地打理青学……只是，”他的声音冰冷而刺骨，“能不能，不要再靠近我呢？”
　　“龙马……”
　　我低低地喊着，如刀绞般的心痛让我的嗓音无力而沙哑：
　　“……你，是哭了吗？”

　　“谁会哭？！我怎么会哭？！”龙马撕扯着嗓音拼命地大喊，“你少自作多情！谁会为你哭？！只有女孩子才会哭——！”
　　“……”
　　我呆茫地看着他，许久许久。
　　“你看什么？！”他更怒，“每次你都是这样——像是石头一样呆在那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是不会在乎，你总是不会哭又不会笑！真的不知道谁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傻子！——”
　　我轻轻地伸出双臂死死地抱住他的身躯，声音安安静静：
　　“可是，我喜欢你。”

　　“……”
　　如死般的寂静，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猛地推倒在地面上！头顶上传来更加震怒的声音，龙马的瞳眸里仿佛着了火，怒吼：
　　“谁会相信你这种安慰人的话？！你以为这是电影吗？！你又以为你自己是谁？即使你喜欢我，难道，你就真的认为我会喜欢你吗？！”

　　“……”
　　我趴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真没想到，这小子的力气也还真够大的，推就推，竟然连个警告也不给一个……我咬牙抬起胳膊，只见手臂出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又是擦破皮又是土痕的，真是恶心死人了。
　　我忍痛坐直了身子，对他微笑：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不二。”

　　“……”
　　他白了我一眼：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露出笑容，依然是那样慵懒又有些淡然的微笑，然而嗓音却清晰无比：
　　“我恨他。”
　　“什……么？”
　　他惊愕地膛大眼眸，似乎不信。
　　“不恨他，你以为我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吗？”我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说不定，早就，‘远走高飞’了。”
　　“……”
　　龙马气得咬紧双唇，脸色微白。

　　“我开玩笑的。”
　　拉了拉他僵硬的手臂，我缓缓地靠近他，眼神澄澈而明亮：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恨他，恨他当时曾经那样伤害我。”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察觉到龙马终于肯听我说话时，我望向对面的保龄球馆，轻轻地触摸着他的手指，回忆道：
　　“我十岁那年……因为朋友小榆突然间想要看看未来的国中，所以我们就来到了青学。溜进学校以后，因为学校很大……我立即就和她走丢了。我有点儿着急，所以就到处找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网球场，遇到了当时才刚刚是一年级的不二。”
　　“所以……就立刻喜欢上他了吗？”
　　他皱眉问。
　　“可能是吧……”我沉吟了一阵，继续说，“后来……我们两个人谈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手冢部长。我随口说了一句，让不二警告手冢不要再和高年级的前辈们比赛，因为有的时候他们会很暴力……也就是当年的那一句警告，机缘巧合，造成了青学今天的局面。”
　　龙马疑惑：
　　“怎么会？你的一句话竟然让手冢部长——”
　　“是。”
　　我诚实地点头，至于我的来历，此时此刻不想细细解释清楚。
　　“就是那么的‘巧合’。可是，再我来青学之前，我却还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就一直盼望着能见到不二，可是见到了他以后……”

　　“……他就伤害了你对吗？”
　　龙马专注地凝视着我：
　　“就是在网球场的那天。”
　　我沉默着点点头。
　　“可你之后的所作所为……和一切……？”
　　我淡笑：
　　“其实，有一段时间，我认识我是依旧喜欢着他的，所以才会那么努力地去向他证明我有实力……可是……”

　　我顿了顿，喉咙如被冰封：
　　“那却，是恨。”
　　转头看向龙马，我竟然是微笑着的：
　　“那是报复，并不是喜欢。我所作的一切、想证明的一切、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一点一点地报复他，直到也喜欢上了我以后，我才会用他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话来再次狠狠地伤害他……”

　　路灯愈发昏暗。
　　龙马愣怔着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我注视着他，眸光闪亮：
　　“怎么？我，是不是很可怕？”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阵，喃喃道：
　　“那……我……”

　　我拍拍裤子上的土，眼珠明亮，放软声音轻轻道歉：
　　“对不起。”
　　“……？”
　　“那时……”我咬咬下唇，“我向你提出那么残酷的条件……或许某种方面上来说，真是为了报复，可是——唉！你怎么还就真的答应了呢？你完全可以拒绝的——”
　　我抓抓头，眼睛眨眨：
　　“不过……既然你已经答应不出赛了，按照当时的条件，看来我必须要和你交往了。”
　　“是吗？听起来太强求了……”
　　他摸摸下颚笑看着我：
　　“要是我，不喜欢你，抛弃了你呢？”

　　“你不会的。”
　　我抱紧双腿，将下颚贴在膝盖上，静静地，静静地瞅着他：
　　“因为你知道，被抛弃的感觉有多痛。”

　　浓浓的夜色。
　　宁静的道路。
　　龙马久久凝视着我，紧拥住我的肩膀，然而动作轻柔，唇片轻轻地印上我的嘴唇，细而温柔。我缓缓地合上了眼皮，刹那间，一股火热热气冲上面颊，血液暖暖地静静流淌，就仿佛……
　　自己瞬间留恋起这很快即会离我而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