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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云诡风波波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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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分,武宁城内。
武宁自古便为交通要驿,自后周与南唐分踞淮水二边,武宁便成为二国必经之路,虽在后周境内,然离南唐东都地界极近,二地货物买卖频繁,竟使得这个弹丸之地颇为繁华热闹。来往商贾络绎不绝,酒馆茶栈比比皆是,更有许多江湖人物常常经过此地,打尖休息,不少江湖传闻轶事,也自这里传扬天下。此时仲春时节,日丽风暖,正是商贾往来交易的极好时候。集市上热闹非凡,叫卖声直传过几条街外。刚刚到得正午,城中有名的酒肆玉盏香已坐满了酒客,桌桌推杯换盏,说笑畅饮好不痛快。
“没想到这里生意如此好。”一把低沉柔和的男声自酒肆外传来,众人说笑声音一控,不由得向门外望去,只见话音未落,走进来一位灰衣男子,那男子年约三十出头,生得甚是高大,浓黑茂密的胡须遮住了半张脸,披着一件半旧的黑粗布披风,透出风尘之色。这男子打扮得便如一位寻常江湖人,双目顾盼之间却隐有电闪,内蕴威仪,他走进门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只觉一种威压自他身上缓缓透出,不由自主低下头来,竟不能与他对视。
看来了客人,店小二忙跑过来陪笑道:“这位客官里面请,您真是运气,里面还有一个座位,只是偏僻些儿,客官您莫见怪。咦――原来还有一位女客!”
这店小二在这里时时忙碌,也算见多识广,性子伶俐,他眼睛尖,一眼看到那灰衣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位青衣少女,静静站在那男子身后,只是那男子身材高大,那女子又长的娇小,男子走进门内,才落出她的身形。那少女一身洁净的青布衣,如云长发直垂腰际,一双明眸温柔如水,面容虽不怎样美丽,却也十分清秀。见店小二向她打招呼,便轻笑点首回礼。
这青衣少女不笑还好,这微微一笑,便有如奇花始放,碧空初晴,那本来有些平凡的面容,一瞬间竟变得清雅万方。店小二怔怔地看着那少女,结结巴巴道:“你――你――姑娘你――”用力揉了揉眼睛,见那少女看向自己,连忙反映过来,道:“二位客官,随小人里面请――”便将二人请到桌边,灰衣男子坐下,飞速点了几个菜,一壶酒。见那少女站在自己身后,哈哈一笑,随手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好。
店小二忙笑道:“这位女客官点些什么菜,小的便去让厨房准备。”他见那少女眉目文静,笑容温柔,不由生了许多好感,对她也格外殷勤。
那青衣少女摇了摇头,也不开口,只是用手比了几个手势,又点了点自己的口,摆了摆小手。灰衣男子挥了挥手,道:“去罢,就是这些了。”店小二连声应是,退了下去,心想:“这样温柔的姑娘,竟是个哑子,真真可惜了!”
进来二个寻常客人,只使酒肆喧闹声停了一会,不多时,又重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更有的江湖豪客吆五喝六,划起酒拳。东边靠窗坐着五六个押镖的镖师,本就走南闯北,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行当。几杯酒下肚,眼花耳热后,不由得你一句我一句说些江湖轶闻奇事。一位青年镖师为另一位年长的镖师满斟一杯,笑道:“这杯酒小子敬白大叔,您是干我们这行的前辈了,可要给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多加指点。”
那青年镖师口中的“白大叔”五十几岁年纪,一身镖师装束,身材很是壮硕,双手放在桌上,骨节比常人粗大好多,一看便知掌上功夫很是了得。只是他脸孔红的要滴出血来,一见便知喝了不少,那青年镖师的话说得他很是受用,接过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指点倒是不敢当,只是这些年下来,走的镖多了,见的人广了,便也知道了些经验罢了。”
那桌上的其他镖师年纪都不甚大,那白大叔又是他们中走镖最多的,一听这样说话,都来了精神,让他给大伙儿讲讲江湖中事。那白大叔清了清嗓子,用力抹了一把脸,道:“你们可知这二年来,江湖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听白大叔这样开口,大家都来了精神,有的猜是江南长生阁阁主嫁女,有的猜是少林派方丈云游,更有的异想天开,说莫不是又要改朝换代,另立门庭。白大叔连连摇头,道:“这些都算什么大事!若说大事,不但事情做的惊天动地,那成大事之人,也是顶天立地,为一等一的英雄豪杰!你们说的这些人,又有谁能称得上英雄豪杰四字?”
他这句话一出口,便等于骂了全天下的“英雄豪杰”。其他酒桌上的江湖客听得此言,有的便向他怒目而视,十分恼火。那白大叔视若无睹,清了清嗓子,又道:“以我看来,这二年来,天下诸事不少,可称得上是大事的,便是南唐王储李煜私入我朝地界,惹得天下群起纷争之事!”
众人方才众说纷纭,你说我辩,听得那白大叔一说,顿时全无了声息,果不其然,若说惊天动地的大事,当以此事为最。白大叔道:“自那李煜在扬州现身,这事情便闹得天下人皆知,多少家兵马各怀鬼胎,欲活捉之而后快,几乎使得南唐后周重起刀兵。这事情不大,又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大事了?”
众人听得他说,也不得不连连称是,见那白大叔人虽粗豪,但分析起事情来也倒入情入理,便渐渐在他身边围成一圈,听他讲述。白大叔哈哈一笑,道:“在下方才也说到,这大事不但事情惊天动地,成大事之人,更是顶天立地,这件大事中,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便是千里护送李煜回南唐之人,江湖中最神秘的苍城城主――原空城!”
他此言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重浪,苍城向来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所在,罕有传人现身江湖。苍城城主更是神秘莫测,偏偏一身苍城绝学神鬼难敌,武功奇高,但这样的人物,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长什么样子,便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几乎无人知晓。众人议论一会,便有一人嚷道:“英雄么?我看也不尽然,那南唐素来与我们为敌,为什么还放那南唐的小子回去?直接杀了干脆!”
白大叔闻听此言,立时大怒道:“屁话!你当苍城城主他老人家和你这样不入流的小混混一般想么!城主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好男儿!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子,算什么本事!又能算什么英雄!呸呸呸!和你这等人说话,真是污了我的嘴!象你这等狗屁不如的烂渣,连给他老人家提鞋也是不配的!”白大叔越说越起劲,破口大骂起来,一直把那个倒霉人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方喝杯酒润润喉咙,又道:
“南唐李煜就象这筷子上的肥肉,谁不象抓住他,要钱得钱,要势得势,可一旦抓了或杀了,二国必然又要打仗,大伙儿江湖上混的,不想想天下百姓,可也要想想自己,这浪荡讨生活的乱世没过够么?还能平时喝喝小酒,上窑子找姑娘么?”他话语说的粗俗不堪,却句句在理,那人被狠狠骂了一顿,本要回口,看众人都称赞白大叔说的有理,也不能回嘴,只是恨恨地瞪着他,却不出声了。那白大叔与众人说的得意,却未注意到角落边坐着的灰衣男子与那青衣少女。那少女听得白大叔称苍城城主为“老人家”,忍不住嘴角微启,一双如水双瞳偷偷向那男子脸上看去,目光又是好奇又是狡黠。那灰衣男子微微一笑,轻拍少女蓁首,宠溺道:“小丫头。”
白大叔见围观人越来越多,不由说得越来越起劲,哪注意到灰衣男子举动行止。他拍着胸脯道:“我老白身低命贱,武功更是差劲,这几十年来,也只能吃走镖这碗饭了,可老子一生佩服的是谁?就是苍城城主这大英雄,大豪杰!他老人家千里护送南唐王储,使天下人免受战乱,为的什么?就为的一个义字!你们说说,江湖人中,还有谁比他老人家更值得称道?!”
众人一听,不由连连点头,那苍城城主无所图谋,千里送李煜回南唐,多少危险不得而知,总之这路行得必定艰难,各路江湖人都来争他,最后竟能成功。那苍城城主武功之高,胸襟之广,可见一斑。正赞叹中,旁边一个笑嘻嘻的年轻人突然插嘴道:“白大叔啊,你见过苍城城主――呃,他老人家没有?”
那年轻人身着蓝衣,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方止二十几岁,手中象模象样地拿着一把破旧连鞘长刀,脸上总是挂着调皮的笑容。他一直静静听着白大叔讲述,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白大叔面色一正,道:“我命淡福薄,哪有这等缘份见他老人家,我只盼有生之年,能远远望一眼城主,便也心满意足!”
那蓝衣年轻人嘻嘻一笑,道:“白大叔,你这要求太低了吧。”说着有意无意向那灰衣男子方向看了一眼,便不再说话。反而是那灰衣男子看到那年轻人向他望来,神色微微一怔,便轻笑点头,也未发一言。
白大叔只道是那年轻人同他说笑,便不理他,自顾重重叹了口气,道:“今天说的都是醉话……象我等不入流的跑江湖人,对于苍城城主这样的前辈高人,只能是景仰而已,唉……”说着便又向口中倒了一杯酒,便不再说话。
众人见他讲得慷慨激昂,入情入理,也自心中生出结交之意,攀谈几句方才回桌,各自上路,唯有那个被他痛骂的人眼神游离,在他身上不住逡巡,目光中隐隐露出狠毒之色。那白大叔是个性情中人,说话只凭一时意气,又加上不少酒喝下肚,哪注意到旁人举动。又饮了几杯,便收拾东西,同其他七八位镖师一起,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那白大叔虽说是个老江湖,按理说走镖之人最忌饮酒,但此趟镖价值不大,镖师又多,此行走的更是官道,十几年来一直太平无事。一时兴起之下就多饮了几杯,虽说骑在马上摇摇晃晃,但脑子还很清楚。想着只要过了武宁,将镖银交给东家,便可回家同自己婆娘见面,再加上今天借着酒劲,痛快淋漓地说了一通。心中越想越美,不由得在马背上半闭醉眼,悠哉游哉哼起了小曲。
镖车在官道上行进,渐渐行到人烟稀少之处,四周松柏森森,树木高大浓密,阳光难进。风吹树叶沙沙做响,阳光映下树影踩在脚下,隐隐有些阴森。同行的另一位四十余岁的镖师亦是个老江湖,见走到这个僻静处,心头暗暗有些发凉,便勒住马缰,对白老大道:“白老哥,前面有些不大妥当,古语道:逢林莫入。不然我们改道向西走,求个平安,如何?”
白大叔打了个酒嗝,在马上晃了几晃,趁着酒劲大声道:“老王,你这老江湖怎么年纪越大,胆子反越象个娘们儿!这青天白日的大路,老子走了十几年都没掉一根毛,怕他甚么!”说罢哈哈大笑,惹得其他镖师也哄笑了起来。
那王姓镖师叹了口气,刚待说话,耳边突然听得嗤嗤几响――
王姓镖师大喊:“下马――”身形已飞速向旁边一错,右手用力拉住白老大手臂向地上拖去。两个人滚在一起,甚是狼狈。却听身旁马儿一声嘶鸣,站立不稳,重重跌倒尘埃。马头上插了一根红油油的细长钢针,散发出淡淡腥甜气息。那白老大所骑壮马,竟已七窃流血,眼见不能活了。此时只听唉哟连声,其他马匹纷纷中针倒地,马上镖师一个个坠下马来,所幸那烈性毒针只是射马,没有中人。镖师们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神色。
白老大让王姓镖师一拉下马,在那夺命钢针下走了个来回,那酒都化做冷汗出了,呛啷一声抽出腰间钢刀,向前方林子喊道:“何方高人在此,还请出来一会!”他喊声不小,握刀手心却都是汗水。其他镖师虽心中害怕,却也训练有素,纷纷抽出兵器,在镖车周围站了个圈子。这一刹那间,除了拉车的四匹马,其他镖师的马纷纷被那钢针毒毙,却连出手的人都没有发现,人人都觉心头直升起一股凉气,不知下一刻,自己就成为了地上马儿一样的命运。
白老大喊完半晌,却没有半个人影现身。白老大用力吞了口口水,颈上喉结不住颤动,握刀右手微微发抖。左腿慢慢向后撤了一步,站了一会,右腿又慢慢向后撤了一步。刚要抬左腿时,只觉脚下微微一振,又是一枚赤红钢针射来,扎在离左腿三五分的泥地上。
白老大大汗淋漓,浑身象从滚水中捞出来一般,刚才他只要步子稍大,便会被那钢针刺中,同地上七八匹马命运一般了。他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方喊道:“是……是何方高人……为何要……要与我等为难……”双腿如打摆子一样,却是不敢再动弹。
他话音刚落,林中便传出一个青年男子声音,笑道:“看来祸从口出,真是一点不假,这白老大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不知不觉得罪了一个得罪不得的人,现在吓成这个样子了,啧啧啧,真是可怜啊可怜。”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出这声音来自何处,在众人头上飘荡,却无半分杀气。
那青年男子声音止了,从树林右方又传出一个阴惨惨的声音,慢慢道:“姓白的嘴不积德,我赤蝎太岁只找这镖局的麻烦,林子中的朋友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听过赤蝎郎君的名头,还是各自办各自的事情为妙,哼哼,哼哼!”
在场七八位镖师同时抽了一口冷气,脸上惊恐不已,黄蜂公子黄离风,青竹夫人姬青娘,赤蝎太岁解必报,黑蛛郎君朱乾坤,绿蟾童子向莫问,这五人江湖人称“五毒”。各以毒虫为号,这五人中,赤蝎太岁解必还在江湖中的名号响亮,不仅因为他手中赤蝎针和赤蝎钩俱是抹了至烈剧毒,中者立毙,还因为他天生心胸极窄,睚眦必报,稍有对他不敬,他便千百倍地折磨于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江湖中人莫不避而远之,可白老大何时得罪了此人,却是没人知道,更没人知道,怎么在此处,却是遇见了这个灾星。
那林中的神秘青年男子却哈哈一笑,浑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道:“这年头真是变了,一只小蝎子罢了,也敢自称太岁?!那白老大也不过在喝酒时骂了你几句‘狗屁不如的烂渣’,‘给苍城城主提鞋都不配’,哈哈,我老人家就觉得他骂得好,骂得妙!就凭你这个不敢见人的鬼东西,别说给苍城城主提鞋,给我老人家舔鞋底,我老人家也是不要的!”那青年男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声音一波波自四面八方飘过来,偏偏声音极为清晰,尤其那哈哈笑声,不住在林间回荡。他口齿便给,将那赤蝎太岁冷嘲热讽,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章已完)
本来打算上次更新就把这章更完的,结果想想还是把这次更新的内容放在这一章里,拟五千字左右为一章吧。
这次真的想和大家说对不起,因为我上周本可以更文来着,结果由于发生了几件大事。主要是本来以为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考试,却没有考好。分数下来后,自己一个人怔怔在单位坐了一下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拼了很长时间准备,成绩却不尽如人意,可能还要明年重考,真的非常沮丧。。。不好的心情就不想和大家多说了。这两周人恍惚地过了。今天的心情好不容易调整好,所以就发了这一章。
我真的不想故意拖,而且看到今天文后的大家留言,我更是感动,你们的留言我都认真在看。谢谢你们的鼓励!我会尽量不拖的,也谢谢大家的理解。
风筝,我肯定会一周一次的。。可是。。。可是。。很可能我过几天要出差,呃。。。
谢谢你带来了很多新的朋友:)
谢谢出门一笑大江横兄的支持(名字太长了。。),谢谢你的品评。不过。。我喜欢看的书都是男生爱看的,如诛仙,仙楚,逆龙道什么的。。虽然我是女的。
PS:前几日最抑郁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生活和学业都失败,许愿:如果这时候谁安慰一下我,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结果这几天没有适龄青年安慰,所以庆幸中。。又保持了快乐的独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