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不喜》涂笙

53、第 53 章

　　孟渝原本以为沈怜之这样的人，就是痛死也应该默默承受一声不吭的。

　　她静了片刻站起来将手伸过去，“起来，我扶你。”

　　沈怜之看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放了上去。

　　孟渝将他拉起来，半路还因为沈怜之太重而踉跄了一下。

　　倒是看不出来，看着瘦，人倒是不轻。

　　“没断，”简单查看了一下沈怜之，孟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很痛？”

　　沈怜之皱着眉，想了想却摇头，“没有。”只是这话说得有气无力，更像是嘴硬。

　　孟渝的狐疑更重了，“没有你这个表情？”

　　孟渝看了眼清竹院的方向，想了想说“你去我那，明日再回去。”

　　两人进了孟渝的屋子，孟渝找了颗丹药让他吃下，扬了扬下巴，“去那边。”

　　床边不远处有个软塌。沈怜之扫了眼，温声说，“好。”

　　话落，孟渝拂袖，灭了屋中的烛火，屋中一片黑暗。她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起，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沈怜之慢慢坐了起来，腿脚没有半分凝滞地走向床上的人，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轻轻捏住孟渝的脸，借着淡淡的月光打量她。

　　垂下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撒下一片阴影，抿直的唇线显得有一丝冷情。

　　“我救你一次，你就信我？”沈怜之说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心思？”

　　他就这样看着她，就像以前无数个日夜所做的那般。

　　他看着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多疑的样子。他看着她快乐，幸福，到痛苦，冷漠。

　　他教她不要轻易相信他人，她记住了。可到头来，她还是信了他。

　　沈怜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低头看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一颗药丸。

　　白色的药丸上面有着浅金色的两条相互纠缠的飞鸟。

　　沈怜之将药丸咬在嘴里，伸手轻轻掐住孟渝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

　　沈怜之眼睛看着她，逐渐靠近，在将触到她的唇时又停了下来。

　　真的不后悔吗？看着孟渝半点没有防备的样子，沈怜之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他真的没有半分犹豫，也不会后悔吗？他骗了她一次两次，如今还要再骗她吗？

　　沈怜之问了自己无数遍，却还是找不出答案。就像曾经一样。

　　半晌之后，沈怜之闭上眼睛将剩下的半颗药丸塞到孟渝的口中。

　　药丸上的两只飞鸟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在口中仿佛活了起来，化作两缕金光围绕着旋转一周分别钻入了两人的身体。

　　沈怜之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轻轻地压在孟渝的唇上，他的眼珠动了动，顺从本心吻了上去。

　　唇上温热的触感，和被人细细亲吻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孟渝惊醒。

　　孟渝缓缓睁开眼睛，迷蒙之中看见沈怜之紧闭的双眼，眉睫微微颤抖。

　　而更重要的是，唇上的感觉。

　　沈怜之趁她睡的时候亲她。这个想法仿佛平底惊雷炸在了孟渝的脑中。

　　“沈……唔。”她刚刚张嘴，柔软滑腻的东西滑入嘴中堵住了她叫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沈怜之的眉睫一颤，手从她的脸上下滑摁住她的肩膀，将她摁了回去。

　　沈怜之：“就这一次。”

　　不知道是沈怜之的语气太卑微，还是孟渝的脑中太混乱，她一时间忘了反抗，傻愣愣地看着他，关于那日的记忆断断续续地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两人之间的温度逐渐升高，半晌，沈怜之退开了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有些急促。

　　待到两人的呼吸平稳了些，沈怜之才开口。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几分沙哑，还有失落，“我……”

　　沈怜之松开她，转身坐了起来，脊背紧绷。

　　“我还是出去吧。”沈怜之背对着孟渝说道。

　　孟渝皱了下眉，伸手扯着沈怜之的衣袖。

　　沈怜之一愣，刚刚转过身，便被被孟渝揪住衣领扯了下来，下一刻，她的唇磕在他的上面。

　　生硬地像是第一次亲吻别人，没有一点女子的温柔。

　　“跑什么？我会吃人？”沈怜之抬眼，对上孟渝不善的目光。

　　沈怜之眸光一暗，伸手揽住孟渝的腰，重新压了回去。

　　脊背靠在床上，孟渝有些懵了，身上沈怜之独特的气息和味道阵阵传来，好闻的要命，让她脑袋一阵阵地发昏。

　　沈怜之将唇靠近她的耳边，“我从没这样想过。”

　　沈怜之抬起头来，目光在孟渝的脸上流连又再次吻了下来。

　　孟渝觉得自己疯了。

　　她竟然觉得就这样也不错，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况且，孤单寡女，又是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可以呢？

　　“你该放我走的。”沈怜之埋在孟渝的颈窝，慢慢地轻吻。

　　孟渝转了转头，脸有些发热，“废话真多，看你平时话少，你做这事怎么这么多话。”

　　沈怜之顿了下，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即使在黑暗中，孟渝似乎也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

　　炽热，滚烫。

　　＊

　　“你怎么在这？”方浊一大早过来见孟渝，却意外地看见从孟渝房中走出的沈怜之。

　　沈怜之转身，方浊皱了眉，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剑，“尊主呢？”

　　沈怜之扫了一眼他腰间的手，勾唇笑了笑，“在里面。放心。以我的能力伤不了她。”

　　方浊目光依旧警惕，但手已经放开了剑。

　　“那清玄公子为何在这里？尊主找你有事？”方浊问道。

　　沈怜之垂眸，“算是吧。”

　　方浊的目光一瞥，不经意间落到了沈怜之的衣领上。

　　沈怜之向来衣衫整洁，可今日偏偏有些不整，衣领皱得厉害。

　　沈怜之见他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晚点来吧。”

　　“你什么意思？”方浊猛地抬头盯着他。

　　沈怜之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只是笑笑，一言不发地从方浊身边走过。

　　方浊愣了下，伸手径直将门推开了。

　　走出去的沈怜之骤然回眸，眼底冰冷可怖。

　　纵然重重纱帐，方浊还是看见了床上那个背影。

　　锦被盖住纤细婀娜的身姿，露出圆润的肩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里面的人动了动。

　　方浊几乎是僵着手，不敢惊动她，将门一点点地关上了。他转身疾走，挡在了还没离开的沈怜之面前。

　　方浊抓住他的衣领，眉间尽是戾气与愤怒，“沈怜之，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这么多年来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逾越和玷污的人，竟然竟然……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畜生！”他咬着牙说道。

　　沈怜之抬眼看他，眼底带着三分笑意，在方浊眼里满满是嘲讽与挑衅。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沈怜之慢慢道，“是怕她生气吗？”

　　方浊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尊主真的这么在意你吗？我就算杀了你又怎么样？”

　　话落，方浊的手再次扶向腰间。

　　下一刻，方浊的手却意外地被摁住了，他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沈怜之的视线。

　　沈怜之拂开他的手，“这么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她会不会杀我。万一杀错了，让她生气，她会不会弃了你也不好说。”

　　“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方浊看着他，冷笑道，“不再装什么世外高人，不再装清高可怜了？！”

　　沈怜之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不一样吗？忍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再忍一会儿？”

　　他本不该这样说的。沈怜之心想。他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现在本应该避其锋芒，赶紧离开。

　　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心里就像是长了刺，让他仿佛一定要说出这些话才能舒坦。

　　“这么多年你在她手下战战兢兢，生怕她不高兴，可就算这样她可有半分触动？”

　　方浊咬着牙，一拳打在沈怜之的胸口。

　　沈怜之后退了两步，一口血吐了出来，身上虽痛，他却觉得心中从未这么舒畅过。

　　“即便是现在，你也只能打我一拳，而不敢杀了我。”

　　方浊暴怒，“你找死！”

　　沈怜之一笑，不打算再挑衅了，“有些事情，你心里最清楚。”

　　方浊瞪着沈怜之，无数次地想要直接杀了他，可他不能。

　　沈怜之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缓步绕过方浊，在经过他时，侧头说了一句。

　　“下属，就该有下属的样子。”不能碰的，就不要去碰。

　　沈怜之已经离开，方浊留在原地，双眼红得像是可以滴出血来。

　　一个来了不过几月的沈怜之，竟然就可以这样羞辱他？一个废物，没了灵力的普通人，竟然可以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而他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还不是对他视而不见。

　　如今他连杀一个人都不敢。

　　害怕她生气，害怕真的如沈怜之所说，害怕她真的在意沈怜之。

　　不，沈怜之不是废物。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