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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十六章 受封公主(一) ...

  •   屏退左右,袁寐打量了眼孟亦风的左肩:“你竟然也会受伤。我倒是很好奇谁能伤得了你。”他与孟亦风亦主仆亦朋友,虽然人前尊称一声殿下,但私下无人时便会随便很多,“那个刺客到底是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认识。”
      “如今更重要的是刺客背后的人,不是么?”孟亦风闭上眼,淡淡道,“他动手比我预期的要早。”
      袁寐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你说会是什么原因让他决定提早杀你呢?不过你还险些让他得手。”
      “行刺的事不必再查下去了,我不想打草惊蛇。”孟亦风的神色有些疲惫,似乎不想再提刺客的事,“我这两日去不了军营了,若有事你可以交给陆廉。”
      “我明白。”袁寐的笑容依旧淡淡的,“你好好养伤便是。”
      这时秦雨推开门进来了:“孟亦风,你的伤……”话说到一半她发觉袁寐也在,便没有说下去。
      “我就先走了。”袁寐会意地笑笑,起身向秦雨点点头便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帮他们带上了门。
      袁寐一离开,她立刻走了过去:“你的伤要不要紧?”
      “我没事,过几天便好了。”看到她的急切就这么直白地写在了脸上,孟亦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还好是左肩,要是再下面一点就是胸口了。”秦雨想想还是有些害怕,“会死人的啊!也不知道刺客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竟然会让他有机可乘!”老实说她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话可以让孟亦风在与人过招的时候分神呢?是不是复国的事呢?可是看到他脸色沉沉的,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一直以来,孟亦风都没有太把生死放在心上。他杀过太多人,就算哪一天被人突然杀死也并不奇怪。可如果自己的死会让她难过,那他一定会让自己活下去:“放心吧,我不会死的。”他轻轻抚上她的发髻,上面并没有什么装饰,黑亮的发丝滑过了他的指尖,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插在了她的发间。
      “这是……发簪?”秦雨不由摸了上去,隐约摸到了蝴蝶的形状。她记起在金陵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拿着这个发簪看了又看,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送给我?”
      孟亦风轻声说:“嗯。”
      秦雨摸了又摸,有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心里。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之前是我让你担心了。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出门一定带着侍卫。你可别再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板着脸的样子很难看?还有,我说过不会走的话,是认真的,我……”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听孟亦风忽然开口:“雨儿,过几日我会让袁寐拟一份诏文,封你为溱阳公主。”
      秦雨放在发簪上的手陡然一僵,过了好久,她才恍恍然问:“你说什么?”
      孟亦风闭上眼睛,低声道:“你我也算有缘,不如结为异性兄妹……”
      秦雨打断他,寒声问:“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妹妹?”
      他没有回答,秦雨却当他是默认。
      这个时候,秦雨突然很想笑。不久前听到若主用这个借口拒绝小桃的时候,她还觉得这话太老套太没有说服力,不想自己也会被同一种原因拒绝。
      “原来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惨然地笑了笑,声音透着无助,又有几分悲凉。她是个极折腾的人,平时总喜欢折腾别人,何时会这么凄凄惨惨地与人说话。这就是报应吗?她想,人果然不能做太多坏事的。
      孟亦风沉默着,他不是无情的,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意?他只是想的太远太多,若是有一日秦雨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呢?他知道他不能去爱。为了不让自己爱上,他只能戴上冷漠的面具,却也知道这种冷漠是多么得不堪一击。只要秦雨再多说两句动情的话,他一定会收回自己的话,不顾一切地去爱她。
      可是秦雨没有,她问他:“你早就知道关于我的来历是若兰告诉李煜的,对不对?”
      孟亦风的眼神略有波动,许久,他开口,声音暗哑:“不错。”
      方才在门外与若兰相遇的一幕在脑海里回放,秦雨深吸了口气:“在你眼里,若兰比我更有利用价值。孟亦风,你果然还是更爱天下,更想报仇。”
      他的眼底似是掀起惊涛骇浪,最终,却还是归于平静,他动了动唇:“雨儿,我……”
      “你不用解释了,现在你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秦雨摘下了发簪,不顾孟亦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往他面前一扔。一声脆响,发簪重重地击在了地上,顿时摔得一分为二。她没有去看发簪,而是直直地盯着孟亦风。她也有她的自尊,遇上他以后,她已经做了太多不像她的事情,让她差点忘了她也是有脾气的。这一次,她想做回自己,做回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爱情太贵了,又不如金子来得实际,她决定不要了。
      离开的时候,她说:“孟亦风,如果不爱一个人,就永远不要对她好。”
      孟亦风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发簪,眼神死一般得沉寂。他从床上缓缓直起身,身上披着的袍子滑落下来,露出了正在渗血的伤口。可是他好像完全不觉得痛,只是将发簪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收回了怀里。

      春分一过,春意渐浓,天气回暖。梯田的事也筹备起来。袁寐本想就几个细节的地方再问问秦雨,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
      问霂儿,后者也是一脸忧色:“小姐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到房里……”她没说,秦雨就是那天从少主那儿回来后变成这样的。每天呆在房里也不出门。房里又总是传出物什器皿搬动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还不让其他人进去。
      “秦姑娘可是生病了?”袁寐问。
      “应该不是吧。”霂儿苦笑笑。还没听说过生病的人胃口会这么好,不断吩咐厨房做各种吃的送到门口。
      “不妨,我改日再来吧。”袁寐温和地笑笑,他的笑容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暖意,让人不经意就会放下心防。
      霂儿虽然在孟亦风身边多年,一路打打杀杀,却毕竟还是少女情怀,不由双颊微红:“我一定会转告小姐袁公子来过了。”
      “对了。”袁寐刚转身,忽又想起一事,“殿下已经决定封秦姑娘为溱阳公主,请也代为转告一声。”
      霂儿蓦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溱阳公主?”
      “不错。”袁寐微笑着道,“以后这里的守备和侍女也会比现在多。”
      这回霂儿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少主竟是封了小姐为公主。怎么会是公主呢?会不会是弄错了。可少主和袁公子又从来都不是会弄错事的人。怪不得小姐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房里。溱阳公主,竟是和后蜀已故的溱阳一个名号。她虽然一直在孟亦风身边,却没有见过溱阳公主,更不知道秦雨便是溱阳的转世。她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霂儿看着那紧闭的门,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将打听到的关于孟亦风伤势恶化的消息告诉秦雨。

      房里,只剩下了秦雨一个人。她的手里攒着一只荷包,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这荷包是他们在金陵的时候孟亦风给她的。又或者说,是她买的东西,他付的钱。
      上面的蝴蝶让她想起了那支被她摔碎了的发簪。他一定生气了吧,毕竟是很重要的东西。本想把这荷包也还给他的。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
      “这是我自己买的!”她对自己说道,于是又塞回了怀里。
      在现代的时候,秦雨并不是没有喜欢过人,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动情过。
      公主吗?也许她以前会很稀罕,可现在她觉得很可笑。她是爱钱,爱荣华富贵!可那也得是她自己拿回来的,别人施舍给她的,她不要。
      这半年多来她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在金陵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突然间,她想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比如说现在,她想离开这里。
      望了眼面前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来的成果,秦雨满意地叹了口气。

      孟亦风受的那一剑,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不深,因为入口三寸不足以致命,不浅,是因为那一剑不偏不倚正刺在要穴上,以致失血不少。本来好好休息个十天半月也就没事了,偏生他又因秦雨的事逼得自己伤口恶化。眼下,他还在议事殿里听着袁寐从细作那里收到的消息,好似全然不知休养为何物。看得陆廉心里着急,却又完全说不上话。
      “李煜被封了违命侯,前段时间赵匡胤大寿,命其殿上作诗助兴,尽羞辱之能事。”袁寐说着说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清秀的脸上流露出惋惜之色。同为读书人,他对这个文采风流的李后主倒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后唐的旧地赵匡胤也已经派人驻守。如今后唐一灭,南方仅吴越一国。钱俶想要自保,日后想必也会继续依附宋朝。而燕王赵德昭江南一行游说吴越王派兵有功,日前也被封为武功郡王,统领半数禁军。又传赵匡胤会把皇位传给这个儿子。”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抬头去看孟亦风。
      “怎么不说下去了?”
      “因为你没在听。”袁寐笑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略微苍白的脸色。有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孟亦风是脆弱的。其实他一直相信,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初见到这个后蜀的皇室遗族,他的这一信念还曾动摇过。那时候的孟亦风是强硬的,长年的忍辱负重养成了他冷傲孤僻,甚至是冷酷无情的性子。什么时候开始,这冰块一半的人也有了七情六欲?
      那天晚上孟亦风急召他过来,原以为是他们的计划出了什么状况,不想一开口,竟是问他全成州城最好的玉器铺子是哪一家。平生他第一次有些哭笑不得,他虽是他的军事,为他出谋划策,可这个问题实在是难倒他了。再细问,竟是为了修复一支发簪。
      可想而知袁寐当时的惊愕程度,不亚于听说辽国吞并了大宋。这样一个冷漠的男子,曾经杀人无数,现在竟会一脸平静地问他关于女儿家的物件。怎么能让他不惊讶?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想了想,他说道:“以前,你的十分心思都放在了报仇上。短短半年,你就将成州城建的颇具规模,军队士气昂扬。当初你让我帮你,虽然你藏的很好,可还是让我看到了你的争强好胜之心,但也同时让我看到了未来的汉蜀。那会是个超越后蜀十倍甚至百倍的国家。而现在的你——只剩下五分心思了。”
      “我从来都不曾强迫于你,你可以随时离开。”孟亦风淡淡地回答。
      袁寐笑着摇摇头:“不,我不会离开。以前我留下来,是因为你的复仇之心让我很感兴趣。我想帮你,也想试试看自己的极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程度。不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我很想知道,这样的你会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曾经,我只是想报仇。”孟亦风低声道,目光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他的心里曾经只有仇恨,仇恨逼得他做事不留任何余地,吞噬了他其它的情感。然而那天在凤霞山上,在风雪中,她靠在他的肩上,说了许多许多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物。他知道那是她生活过的另一个时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快乐。也许当时她只是抒发一种对现代的怀念之情,可是他却记下了。那一刻,他决定建一个她口中的那个国家,就在距离那个时空一千年前的现在。
      “我想建一个史无前例的国家。”他平静地开口。
      他知道他不可能给她一个和她那个时空完全一样的国家,他不能让铁在天上飞,在水里游,也不能让她住像山那么高的房子,不能让她和离这里很远很远的人对话,可是除此之外,他能做的都会为她做到。这样,即使她回不去了,她也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里。
      袁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可是却被他的话深深震撼住了。有一股热血在他体内沸腾,竟让他激动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他沉默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我会竭尽我的所能,帮你实现你的话。”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四下安静得出奇。孟亦风知道,在实现那一天之前,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赵匡胤如今视汉蜀军为眼中钉,肉中刺,迟早会派兵攻打西面;辽国虎视眈眈,却又作壁上观,应该是想在两军交战之时从中分一杯羹;而汉蜀军,也没有表面上的如此上下一心……
      这些事情,他要一件件去做。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很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
      “她走了。”闯进来的人是若竹。他不顾袁寐也在场,一改平日里的有条不紊,有些慌乱地道,“她——她拿了我的迷魂香,迷昏了霂儿和西门的侍卫,走了。”
      孟亦风蓦地站起来,大步迈了出去。袁寐一时还没明白过来若竹口里的“她”是谁,也忙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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