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夏洛Ⅰ》Air yogil

10、过往与未来

　　“我，就是亚历山大！”用坚定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眼神扫过所有议论中的人，最后落在了腓力与奥林匹亚身上。紧抿的薄唇显示了他的紧张，以及想要被承认的渴望。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的低声讨论起来，而腓力和奥林匹亚恢复冷静以后便将目光从夏洛身上转移了。腓力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亚历山大，再看看夏洛。试图在他们的眼中找到什么端疑，可是，完全看不出来。
　　而奥林匹亚则死死的盯着亚历山大，画着艳丽眼影的双眸微微眯着让人猜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气氛有些尴尬，却又莫名的凝重。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裙，夏洛很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紧张的氛围，却发愁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亚历山大他们一家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奥林匹亚突然开口，周围也静了下来。
　　她轻轻地整理了一下亚历山大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个笑。
　　“平安回来就好了。”说着像是放心的呼了口气。
　　她相信了?虽然这就是夏洛想要的结果，但是来得这么突然，她多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想着她又不安地瞄了一眼亚历山大，他紧抿的双唇似乎也有些松动。正当她以为一切都可以圆满结束的时候……
　　“不是我怀疑，而是这种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开口的是腓力，没有表情的脸阴郁冷峻。充满怀疑的语气和眼神让他看起来不像个面对孩子的父亲，而像一个明辨是非甚至有些无情的——君王。
　　“陛下，我可以保证，他绝对……”
　　“提拉维亚，没关系。”亚历山大轻声打断了夏洛想要为他辩解的话。愣了愣，夏洛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却意外地在他的唇边看到了一抹苦笑。
　　“用你的能力来证明你的身份吧。”腓力没有理会亚历山大此刻的心情，无情地扔下这么句话便径自离开了。
　　夏洛不解，虽然说这种事确实不容易让人相信。可是既然奥林匹亚可以光凭一个眼神就确信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腓力不行?想着，她担忧地瞄了眼亚历山大，虽然自然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是不难看出他眼底那一丝意味不明的暗淡，确实是来自腓力对他的不信任。
　　盯着腓力离开的背影，他缓缓低下了头。像是挣扎了许久，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却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湛蓝的眼中波光流转，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感在里面滋生或是幻灭，只是那么看着，让她有些心疼。

　　夜晚，寂静的好似没有生气的死水，悄悄地侵吞了拥有活力的一切。而王宫的一隅，同样上演着这样无声的戏码。
　　亚历山大只是静静地坐在过道的石阶上，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漆黑的夜空。塞琉古则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言不发的倚靠在白色雕花的柱子上静静的凝视着亚历山大。他听过夏洛的解释，虽然还是不太相信却还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
　　最郁闷的就数菲罗塔斯了，因为今晚似乎谁都不愿意理会他，纵使从刚才开始他试图要和亚历山大搭话也总是没有成功，这不免令他有些不爽。闷闷地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夏洛，她正用手划着水池里的水。偶尔掬起水，又静静地看着水从指间中溜走，这样反复而枯燥的动作在她眼里似乎有趣极了。而水池里所反射出的月光，将她包裹着，犹如一束投射在水池里静谧的月光。
　　“我……”一直没有说话的亚历山大突然开口，在场的三人默契的转向了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便是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受到亚历山大眼中淡淡伤感的影响，菲罗塔斯破天荒的没有开口说多余的话。缓缓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与塞琉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没有说话便抬脚离开了，而他顿了顿还是留下了一句话。“那，我们明天见。”
　　“嗯”亚历山大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些沙哑，看来他是真的很累了。
　　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悄悄躲到了云层里，池水也不再闪着光芒。甩了甩手中的水渍，夏洛从水池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换过衣服后更是俊美到令人窒息的亚历山大。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踱步到他的身边，然后在亚历山大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你不走?”虽然是疑问，可他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稍稍加速了一些。
　　“看你一脸想不开的样子，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呢?”她用轻快地语气说着。“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看你现在的状况……是后者吧。”
　　听着夏洛的话，感觉有些好笑。“又是歪理”
　　“吖，又是这种苦笑。这分明是想不开的人才有的表情吧？”不理会他现在的心情，她依旧拿他开涮。“要这样，smile，smile，smile。”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微笑的手势。
　　虽然没听懂她说所的smile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被她逗趣的动作弄笑了。
　　“嗯，现在看起来就好多了。”满意地瞅了瞅亚历山大脸上淡淡的笑容，微微耸了耸肩。“从来都是别人哄我的，你算捡到便宜了。”
　　“嗯，看得出来。因为，你的手法，挺烂的。”一恢复，他马上又调侃起她来。夏洛微挑了挑眉，那句找死还没说出口又被对方给打断了。“要留下来安慰我吗?可能要一个晚上哦。”他说着坏坏的笑了起来。
　　愣了愣，夏洛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她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如是想着，而她的回答却让他哭笑不得。
　　“这里挺冷的，如果要一整个晚上的话，我得让辛西娅把毯子拿来。”她郑重其事地说着，却换来对方一记白眼。“呐～你那什么眼神?！”
　　“你的父母很疼爱你吧。”没有理会她的呱噪，他突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没等她回答，他又接着道。“我从小身体就很虚弱，母后因此特别的疼爱我。那时的我总觉得，她可以把全世界的阳光都聚集起来给我。可是，我的父亲却对我特别冷淡。每当他用那种厌恶的目光看我的时候，我身上的血液就会顿时变的冰冷，即使是用母后给我的阳光也无法令它温热起来。”
　　亚历山大低低的述说着，仿佛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远处的水池，独自陷入了沉思。
　　夏洛安静的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她又坐回了他的身边。夜风吹着带来了丝丝凉意，夜晚的马其顿又变得这般凉爽，凉爽到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轻轻用手臂将双腿圈住，下巴抵在膝盖上，侧脸盯着身旁少年的俊脸。似乎他所述说的事情，正一幕幕在她眼前上演一样，真实的似乎在看放映中的影像。
　　“我问母亲，为什么父亲好象很不喜欢我。她却总是笑着回答我，因为父亲不喜欢软弱的人。因此，我必须变得健康并且强大。但是……”他说着顿了顿，夏洛侧目看他。眼神中的脆弱似乎不是他该有的，却又确确实实地在她的眼中存在。
　　“我拼命的学习马术，努力的练剑还有摔跤。父亲喜欢音乐，即使我不是很喜欢我也依旧刻苦的去学。他开始慢慢的会对我笑了，会在意我了。当我以为他应该已经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又再次病倒了。那次病得很重，刚开始几次他还会来看望我。但是，慢慢地他来的次数变少了，最后几乎再也没有来了。我躺在床上问母亲，她只告诉我说父亲出征了。而我，也相信了。”
　　听着他的陈述，她知道他的潜意思。也就是说，那是一个谎言。
　　换了口气，他扭头看向广阔无垠的天空，刚刚褪去不久的忧伤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有一次，我乘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在大殿上，我看到了他。那个母亲口里出征的人，他正在大摆宴席准备娶新的妻子。不过，他没有娶成。因为，被我破坏了。”看着他嘴角强撑起的笑，夏洛说不出话，心也莫名的绷紧。
　　“那回，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然后，他就下令把我放逐了，和我的母亲一起。你说可笑吗?丈夫竟然放逐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说着他自己便笑了起来，放声的笑。最后，她竟在他的眼角看到了水汽。她举起手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反而是他自己，轻微的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切又恢复如初。
　　“后来是拉奈克救了我，她是塞琉古的姐姐，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农村妇女。她不知道我是王族，不求回报的收留我，细心的照顾我。我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我不明白，一个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都能对我付出她的关爱，为什么和我最亲的父亲却不行。所以我恨他，好恨好恨！没过多久，当他知道我的身体好了以后，他将我接了回去。我对他道歉，但是我的心却依然恨他。”
　　“亚历山大……”夏洛试着唤他的名字，希望能把他从那种孤独无助中拉出来。他却依然讲述着过去，那深深的怨恨那么明显，可他平时却掩饰的那般完美。
　　“从那以后，我掩藏了对他所有的感情。高兴的，不高兴的，真心的，假意的……所有所有。唯一不用隐藏的，就是他所喜欢的。我只做他喜欢我做的，我只说他喜欢听的。是不是，像个傀儡呢?”终于，夏洛伸出手覆上了他的手，他的手被夜风吹地有微凉，就如他的心一样吗?
　　感受到来自夏洛手心传来的温暖，他抬起了头，眼神也慢慢变得有了焦距。
　　“无论他曾经对你怎样，至少因为他，现在的你……很坚强，也很优秀。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亚历山大。”她轻吐着温暖的气息，言语间充满了真诚的鼓励以及肯定。话锋一转，她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未来……是什么?有多远?”
　　“有多远?”他认真地想了想，突然发现，这似乎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像是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吟吟一笑望向了天空，那片之前还一片阴霾的天空。而此刻，皎洁的月光也正好从层层云雾中洒下光芒，慧心地笑了笑接着道。“我觉得，当你听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就度过了一个所谓的未来。相对前一秒而言，后一秒就是未来。而现在所有的成就完全可以抵消掉过去的不足，甚至创造更好的未来。”
　　他出神地思考着夏洛的话，她顿了顿眼神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对于从前的你而言，这样的未来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你付出后所必然得到的。而对于未来的你，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很好的基础。过去已经成为历史，一直沉溺在过去里是如何也成功不了的。”
　　夏洛的话让他有些动容。或许直到刚才为止，自己真的都是活在自怨自艾的世界里，而那样的日子他也真的受够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成为夏洛口中那种成功的人。
　　“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看着身侧的夏洛，他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疑问。
　　“呃……”没有马上回答，她希望给他的是一个比较励志的答案。努力在脑中搜索了一下，一个词自动跳了出来。她微微一笑，转眸盯住亚历山大。“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
　　微微一怔，他有些讶异她给他的答案。那样信任的言辞和眼神，真的是给他的吗?她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吗?还是唯独对他?他好想问她，但是奇妙的是，此刻，他更想保留住这份特别的肯定。纵使那也许只是句鼓励的话，但他还是感觉满足。
　　算了，就先这样吧。他这么想着，别开了脸，然后低低地说了一句。“有点进步。”
　　“什么?”这样跳跃的对话让她有点应接不暇。
　　“你安慰人的方式……有点进步。”爽朗的笑声终于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压抑。
　　“喂～”不满地撇了撇嘴，她看起来像极了受气的媳妇儿。可是，心却也跟着这样的对话舒展开来。那种感觉有点奇怪，像是爱护的东西被弄坏了然后又被修复好了。开心着，也下定决心要更加爱护。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情绪，忽闪忽闪着，捉摸不定，却又感受得到它的真实。
　　(奥林匹亚的寝殿)
　　妖艳的王后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卧在椅塌上，长发随意地垂在胸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了野性的诱惑。而此时，她正眯着眼听着一个神秘男人的汇报。
　　“据调查，殿下最近确实和那个女人走得很近。”
　　“她的身份?”
　　“完全查不出来，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是吗?”话毕，四周恢复了安静，而那个神秘的男人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神女吗?”她自语着，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她的瞳孔似乎泛着猫眼一般的幽光。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又马上恢复了原状。仅留下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回荡在幽暗的空气中，这仿佛预示着，将有什么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