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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好事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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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顾言和,他倒是并未如同刚刚得了新衣的小孩子一般,急于用任何可能的方式来昭示自己的身份。
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轻袍缓带,金冠束发,通身没有一样只有皇室,只有太子才能用的物件,但气度温润不凡。
这让沈初恍然间有种错觉,是不是前些日子,曾经在酒宴上见过的那一位太子,已经换了个芯子?
当着东宫內侍们,戏还是要做足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中有几个知道实情,亦或是被蒙在鼓里。
等遣退了众人,沈初面上的恭敬才褪去,瞥了一眼墙上的画:“你倒是很得信任。”
一句话,已经说明了来意。
顾言和笑了笑。
“我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主子的。”
那必然是瞒不过,并非是因着样貌声音,而是从一个人个性和处事方法来推测出的结果。
纵然是双胞胎,父母亲眷还能很容易辨别得出,更何况本是毫无交集,云泥之别的两个人。
“说罢,特意寻我来,是为了什么?”
顾言和却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自从有了我在,殿下就迫不及待要离开邺城,去外头会他的……小情人了。”
太子的微服私访,早就在计划之中。
但对外,至少在他的幕僚眼中,殿下更多的是年少气盛,不愿姑息养奸,要去南地亲查那些被当今圣上姑息的两个家族,更是想要知道当今圣上重农轻商,又在草拟章程,想要修改法令,不许商户跨各州边境做买卖,这样的意向是否真的是为民造福。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原因。虽然他们并不愿意承认,但顾言和多日来冷眼旁观,就已经能确定,是太子这般急切的最根本原因。
那就是太子殿下的那位红颜知己,是一位注定无法入主东宫的女商户。
这倒是可以理解,若不是能抛头露面的女公子,还是商户人家能走南闯北的,也断无可能同太子相识。但是如今商户身份低微,就算商户女能高价,与寻常勋贵人家做个贵妾,或者顶了天能去续弦当继母,便已经算是飞上枝头了。
若是皇亲国戚,特别是太子这般尊贵,想都不要想,侧妃都不可能,只能是个姬妾。
那女子不愿意,太子却不肯放手,竟然就急吼吼地追出了邺城去。
沈初听了这话,瞥了顾言和一眼。
她不明就里,太子要去见哪个女人跟她有什么相干,值得神秘兮兮的特意将自己叫来说?
见她蹙眉,顾言和心内冷哼,只当自己果然是戳中了沈初的心事。
顾言和多日冷眼观察,并不觉太子除了那副自己也有的皮相,以及过人的出身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另眼相看的地方。
但之前住在庄子上,那些师父们对他的要求可是严苛到了极点,也都说是沈初吩咐下来的,因着他到时要效仿的那位贵人,实在是人中龙凤,寻常人难以企及。
顾言和不明白,这么一个天真烂漫,却又连个红颜知己都搞不定的男子,是怎么让沈初另眼相看的。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撕开这伪装,置气一般的急于证明,除了那出身之外,这位当朝储君,可能还不及自己。
然而沈初却根本就不在乎太子跑去哪儿,又是追这谁走的。她恨不得拓跋恒能和脱缰的野马似的跑了就不回来,那样还省着她脏了手去冒极大的风险。
面上带着不耐,沈初挑眉:“我再问一次,你请我来,所为何事?”
再不说正题,别怪她转身就走。
顾言和一愣,没想到沈初是当真并不在意太子。
他心内有些小雀跃,于是明明受了沈初的冷脸,面上却是格外恭顺。
太子走的匆忙,如今有一些不知上头这位是替身的幕僚们送来书信,其中不乏要尽快批示的,顾言和不知该如何回复才好。
沈初听他说完,很有些吃惊: “你倒是很得信任啊!”
顾言和笑笑:“这话沈卿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
沈初轻哼一声,当今圣上虽然身子骨似乎还很硬朗,可谁都知道,他必定也是有些缘故,才会越发急切的针对打压这些世家。
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己大限将至,又知道儿子难堪大任,故而要在自己作古之前,给后人将路铺好。
若是太子能体察得了圣上的用心良苦,就不会在这时候离开邺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皇上突然驾崩,他堂堂太子竟然不在朝中,这还了得?
太子心性是这些天潢贵胄中难得的良善,却不适合坐上那个位子,每日勾心斗角,平衡局势。
正想着,她已经跟着顾言和走到了书桌边上。
狼崽子态度越发恭敬,只是不似从前一口一个主子的喊她,而是随着太子素日的习惯来称呼。
这样也好,万一隔墙有耳,就还有转圜余地。
那些幕僚呈上来的书信,内容都是些小事,无关紧要,但不能一反常态的全都置之不理。
沈初按着太子素来的秉性,将那些信件一一指点着顾言和回复过了。
她声音温润中透着懒散,倚在桌角。
门窗紧闭,屋内只有二人身上熏香的味道。
顾言和竟莫名想到了“红袖添香”四字。
虽然其实这场景实在难以联想到那儿去,恐怕就连太子本尊,也没那个殊荣,让这位国公府的世子服侍他舞文弄墨。
如今换了是他,更不用想了,反过来还差不多。
几封信写的再慢,也终究只花了一盏茶时间。
“好了。”沈初拍了拍因为倚在桌角而有些皱的袖子,“信回完了,我就先行告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久了惹人非议。”
“等等……”顾言和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追了上来。
太子素日也很平易近人,送人出宫门并不奇怪,二人并肩而行,走了一段。
“东郊别院里养着的那位,说是害了病,三番四次的传信说想要人陪,但是我……孤又不能去瞧她,不知道沈卿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哄得女孩儿别这样死缠烂打?”
沈初不以为意,随口接了一句:“送礼,胭脂水粉,衣衫首饰,雀鸟玩物,什么都行,只要挑最精巧的送。”
当然了,亲手送的效果最好,只不过教坊出身的女子,孟浪轻浮,若真见了面,使出十二分手段来诱惑,狼崽子处境可就难办了。
他又不可能真去碰太子的女人。真要是把持不住,再下回见,这人准保就是个太监了。
太监当替身还行,真要以假乱真就做不到了。
话又说回来,东宫里的美貌姬妾也不少,还真是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