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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章(下) ...

  •   案台上只有燃烧的一根蜡烛,夜风从半虚的窗外吹进来,烛光明明灭灭,终就化成了一团清烟。王海被这样轻微的变动惊醒,立刻站直了身体。
      “大王,是该休息的时候了。”自从韩非入狱以来,大王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太稳定,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可能过问。大王一直将心思沉进国务外交中,每一夜都是三更之后才入睡,身体也日渐疲弱。
      他看在一边,却只能干干着急。这几日,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大王居然连李长史的话都听不进了,偶尔两个人还会因政策的出入而大吵一架,如昨日朝议上,李长史又与大王闹的不欢而散,甚至没有给大王留丝毫情面,就那样毅然转身步出了朝堂。
      他清晰的记得大王当时的目光,有一丝犹豫、无奈,甚至更多的无所谓。在大王身边服侍这么久,他知道他不是别人口中的暴君,而是有些人有些事逼得他出手狠辣罢了。大王是倔强的孩子,从不需要别人替他澄清,所以对于爱情,他亦是如此吧。
      漆黑的秦宫中,宫漏里的水声还在持续着,一点一点落在勺头上。那个阴冷的声音从书桌上传出,吓得王海浑身冒汗。
      “重新点一盏,寡人想将这些奏折看完。”在说完这句话后,窗外的梅树‘吱呀---’一声响,似乎有一道黑影飞扑上了屋檐,只是闪电般,便隐藏在了倾盆的大雨中。嬴政抬头审视了一下,目光慢慢变了。于是他又对王海道:“你去休息吧,把所有人都带走。”
      王海喟叹了一声,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道了一个‘诺‘字。
      等到周围的侍从逐一离开后,少年起身,走到那扇窗户前,似乎是预备将其推开----然而,刹那间,一把带着血腥气息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剑刃处浸透了雨水,冰冷的贴着他的肌肤。嬴政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将窗户大开,冷然道:“残,是你么?”
      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借助着窗棱的力道,跃入了宫殿。然而他手中的剑却一点也没离开对方的脖子。长长的水渍流淌在地面,随后是一个血红的脚印。
      那个人在进来后,忽然踉跄一步,整个人朝当中载倒下来,嬴政一惊,才发现他身后拉过的长长血水。
      秦宫守卫森严,巡逻的军队总占国家军队十分之一,暂且不论咸阳城中夜巡的卫军,光是皇宫东宫一角,便已如迷网一样,连一只燕雀和蚊子都飞不进来,罔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那个人不知独闯了几道关卡,一直从禁墙、九曲回廊、御花园、到连接着秦王寝宫的正宫大殿,来者的身上已然是千疮百孔,但鲜血的痕迹已被大雨冲刷干净。这样的话,急可以消弥夜行者的行动踪迹,也可以阻挡军队围攻的速度。但却能使受伤者的伤势极俱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人就算是身受重伤,依然将长剑紧紧抵在嬴政的脖间,手腕却在颤抖----杀了即将统一中原的皇帝,就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残,也应该胆怯了吧。龙纹长衫的少年笑了笑,然而那把剑倏忽又挨近了些,一丝血迹从脉搏处流落,‘嗒---’地一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别、别动。”夜行衣的少年喘息了一下,狼般深亮的眸子带着凛然的杀意,嬴政从未见过这样的残,就算在祭台上的那一次,他也没有这样的绝望和杀气!
      嬴政愣了一下,在他的胁迫中走到了檀木几边,坐了下来。残一手捂住胸口的伤痕,一边将搁置在砚台上的毛笔蘸饱了墨,递给嬴政,冷冷道:“写、写圣旨,给我放了、放了公子!”
      龙纹长衫的少年接过笔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残,最后也是冷冷一笑:“残,不要忘记了寡人说过什么。”那个声音很剔透,宛如从岩石上压下的溪水,残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寡人在‘腾云客栈’的时候警告过你,只纵容你一次。若有再三,绝不宽恕!”少年放下毛笔,眉毛轻微一挑,又似乎根本不在生气。嬴政铺开手中的竹简,拿刀子轻轻刻下一道裂痕,玩味地说道:“你信不信,只要寡人将手中这两样东西同时丢落,立刻就会有守卫进来。而且,你又受了伤----你觉得,威胁寡人可能有胜算么?”
      残的性格一向火暴,以往的自己、在做事前总有公子在一旁引导,所以他会将事情想的一概简单,可如今,失去了公子的庇护,他忽然发觉,自己孤身一人,习惯了依赖,剩余的却是什么也不明白!他以为,秦王是天下之主,就等于万军中必取上将首级一样,拿下了最高统治者,还怕底下的人胡作非为么?
      可是,就算此刻的他真的让嬴政写下了释放韩非的旨意,恐怕也再见不到那个人了吧……也许,人生真的有很多错过和迟到,有很多的意想不到。
      到了现在骑老虎难下的时刻,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夺下秦王手中的毛笔和竹简,颤抖地写下几个字,少年笔尖凝怒,笔下带了雷霆万钧,龙飞凤舞地记下‘寡人颇为赏识韩非才华,忽觉其行为不足为道,不足颠覆秦之国土,寡人下令,立即释放韩非,送还韩国。’
      鲜血从指缝间落下来,打在青绿色的竹简上。
      嬴政侧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冷凝,忽然气极反笑,“寡人的字迹,岂是你能模仿的?再说了,这样的圣旨,有学识者一看便能认出----绝非出自寡人之手。”
      “呵、呵呵。你想怎么说都好,只要我盖了你的章子,还有人、有人不信我么?”残靠在墙头,对着嬴政嘲讽地笑,随后扫落掉案面上一切奏折和物品,快速地在案几旁翻找起来-----少年的眼睛绽放出的光彩宛如星辰,更带了欣喜和解脱。他,也许是报着必死之心而来吧,韩非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思想,竟让他为了他连性命亦可不顾。
      就在他失神之际,残忽然高兴地惊呼了一声,打开了暗格中的一扇小凸口,取出金印。
      因为残是韩非的属下,所以嬴政一直极力克制脾气,然而到了现在,他终于控制不住暴怒起来,少年的黑衫迅速一扬,直击向对方残缺的胳臂。
      残惊痛地‘啊’了一下,手下无法握住东西,于是毛笔和金印一起飞了出去。墙壁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笔尖上的墨水飞洒出来,玷污了墙壁上那一副少年寻物图。此时,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袭黑衫以最快速度将他扫开,飞扑过去,又拿起衣袖慢慢蘸着画上的墨色。
      “若然这副画毁了,就拿你一万颗头颅来换也抵不了!”龙纹长衫的少年被气的发抖,手下的动作却是极轻的。这时残也被吓住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画像竟让秦王这般宝贝,然而再看清画中之人时,他宛如闪电劈在了身上,惊呆住了。
      他伸出染血的指头,颤抖的指向那副画,“公、公子?你,怎么会有公子、公子的画像?”那还是公子少年时期的样子,有些幼稚有些青涩,然而却没有一点落寞和悲哀,就像碧绿枝头歌唱的小鸟。这,是曾经自由自在的公子呵!
      那个擦拭着画卷的人蓦地一震,缓慢地转过身来,一字一字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连续问了很多遍,神态惊诧而疯狂。
      残吓的后退了一步,回答道:“公子、公子以前是秦国的人、人质,十二岁那年、那年回韩,这是他当时、当时还在秦国时的画像啊。”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今日的嬴政少却了以往的冷定和自持久,宛如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
      那目光、那苍凉的笑、那疯狂的颤抖。龙纹长衫的少年放下手,一步一步逼近残,他的脸上是漆黑的阴影与空白,动作僵硬而毫无声响。蓦然间,他突地奔到了残面前,颤抖而迅速地取下身上佩带的玉佩,哽咽着道:“这、这块玉,你可记得?”
      残看了一眼,颔首道:“这块玉是韩国、韩国的传家之玉,公子本来、本来是要送给李、李斯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这里,我就、就不知道了。”胸口的伤口果然因为雨水冲入的缘故,红肿了起来,鲜血依旧没能凝固住,洒在干净的地面。
      残的面色一片憔悴,说话声音也低微起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何、为何不早些跟、跟寡人讲!”他忽然咆哮了起来,目眦欲裂的样子十分恐怖。
      窗外的大雨还在滂沱不止,打在花枝上,宛如鬼魂的啼哭。梅花经过这一夜摧残,或许该落得差不多了吧。可到了明日,是否又会重新生长起来,而爱情,似乎也如同这落花,到了明天就一切重新归位?
      因为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残一个不支,跌倒在地,鲜血冲口腔中密密麻麻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嬴政呆呆的站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激烈的转化着,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哼,一个结巴懂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竟敢如此同我讲话?不怕我杀了你?”孩子撅了撅嘴,第一次露出五岁孩子该有的纯真笑脸。他趴在马背上,笑眯眯地道:“杀你,只需我一句话。你死,却是自此从人间消失了哦?”
      白衣的少年从雪中爬起来,面容虽带了几分恐惧,依旧保持着不屈不挠,“只要、只要你不伤害百姓,你要、要杀了我、我就请自便!”于是,他侧过脸,便不再看他。
      “你不就是不许我再这样骑马么?”等了片刻,孩子稍觉无聊,首先发了话,“好啊,你只要给我相等的条件交换,我就答应你以后不欺负百姓,不这样骑马,如何?”
      “条件?”毕竟都是孩子,白衣的少年一听,立刻回头与他对望。沉默了许久,少年开始在身上搜搜查查,似乎在找寻什么值得交换的宝贝。
      最终他从衣摆下拿出一块已经破碎成两半的镂空羊脂玉,高高递了上去,“这个本是、是我要送给同门的,如今、如今就给你一半吧。这个可是我国的传家之玉,你可别、别看不起。”
      仿佛被浑浊的大雨淹没一般,少年猛然一阵颤抖,他用奇异地目光看着委顿在地的残,忽然蹲下身,将他紧紧拉起,“你还没有说完,不许死,寡人不许你死,给我醒来!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被剧烈摇晃中的人只有不停地抽搐着,在地上抱缩成一团。残还想说话,可是出口的却是大片的鲜血,他似乎在对他说:“你以为、以为那是李、李斯吧?哈哈~~~~你终究、终究没能认出、出公子!”
      “不要说了,给寡人闭嘴,闭嘴!”他大吼了一声,蓦然松开残的衣领,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斜,便撞在了案几上。桌上剩余的翡翠杯、笔架、奏折和竹简统统全部掉落下来,发出‘劈啪、地巨大响声。
      少年一手撑着桌子,苍白的手背微微颤抖----胸膛里那颗心似乎跳动的很剧烈,欲出欲退,完全不受掌控。他痛得痉挛起来,用左手回护着疼痛的来源处,眉目深深蹙起。少年的脸色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苍白,宛如冬季的白霜。
      这时,大门轻轻转响,本是为大王送夜宵的王海,一不小心听到了里面的响动,不由的心下一慌,又联想到今日大王的奇特,便转身欲过来看看。
      可谁知却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个穿着夜行衣的少年躺在地面,鲜血从头颅和胸口一直弥漫开来,染红了洁净的寝宫。而大王的表情似乎非常痛苦,面色青白,紧紧咬住嘴唇,六色的花瓣立时开在了下唇上。嬴政按在桌上的手剧烈颤抖,身子也在抽搐,看情形----似乎是心痛病发作了!
      “大王!”将夜宵放在一边,王海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过来,紧张地询问道:“大王,是不是这里痛啊,是不是这个人对您、对您做了什么?”他回头看了残一眼,露出痛恨和嫌恶的目光。
      “放、放他走。不准、不准……动他。”少年喘息着说完一句话,膝下一软,眼看就眼跪下去,幸好王海眼明手快,立刻将他扶住,脱口惊呼:“大王,您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
      那个少年的手背青筋直暴,紧紧按在檀木书几上,胸口也如同大把大把的烟雾贯穿进来,向着漆黑的洞口沉浸----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你不说出来?承受这么大的伤痛,将我让给李斯,你以为、以为自己很伟大么?
      还是说,你根本对寡人就没有感情,所以你看着我被欺骗被玩弄,心中一定很宽慰?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跟寡人说,你曾经就是那名语言残疾的少年?为什么以前在秦宫时,不走出宫殿一步,为何要到了最后的最后,才将纱布一层层拉开,站在寡人伸手不及的远方。
      这都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啊----
      “把、把韩非给寡人、叫、叫来……”
      不知为何大王忽然提到那个人,王海猛然一惊,支支吾吾半天不回答。然而回过头去,看到大王刀光流转的目光,不禁恐惧的打了个颤。
      “说啊!”
      “韩非、韩非已经服、服毒自杀了。”
      韩非已经服毒自杀了韩非已经服毒自杀了韩非已经服毒自杀了韩非已经服毒自杀了。少年忽然眼前一黑,胸口的疼痛大面积扩散,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洒出口腔,落在黑色的长衫上。宛如一只含血入水的苍龙。
      在他晕过去的刹那,只听王海惊恐的叫喊:“大王----”,那一声过后,他发现檀木的案几上,赫然出现了一副五指深印的痕迹。
      是啊,就算我再想弥补,已经来不及了,韩非---你一定恨死了我,就像那个人一样吧。

      长风卷落日,那是一场战争过后崎岖而荒凉的场地,是堆积了无数战士白骨的坟墓,从这里的天空看出去,那些挂在高远苍穹上眺望的光芒,都是一颗一颗即将消逝的战士的灵魂。
      他看着那个人策马离去,身影决绝而毫不停留,他用手轻轻抵在眼角,似乎有泪水无声充盈。当时,他站在营地城东的方向,那是一处广阔的观测台,高四丈二尺,广丈六尺,积六百七十二尺,按古来天圆地方的学说,易经八卦原理为型,以示战争的天时地利。
      然而,他看到却是灰茫茫的天色,和一骑黑尘,翻滚的巨大的悲哀,一路毅然飞奔。他伸出手去,将那个人连同骏马一同握入掌心,青年低声笑了出来,摇摇头。
      “将军,您真的让樊副将军离开么?”一个人与他并肩而站,声音辽远而沉重,“他可是大王缉拿的要犯,是朝廷重犯啊,您这样岂不是飞蛾扑火么?”
      “自取灭亡么?”看着那一骑渐渐离开视野,苍茫的沙地上,太阳灼热而刺目的照射下来,却带着涔涔的冷意。那是,来自于他心中的冰冷。
      “这个世界上,没有王权、没有地位,没有帝君,只有樊于期和伯父。”青年叹息着,抚上额间的五芒星,一扫先前的冷漠自负,“伯父的愿望我已完成了,所以,我也该去守护----属于自己珍贵的东西。”
      青年放下手来,终是无话可说。
      “那您真的打算把他的四十位兄弟放走么?已经放了一个副将,如何再能……”话语到了一半便停止了,那人抬眸小心看了一眼内史腾,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像是被冰冷的东西照住了全身。
      “那四十只‘黑豹’……”他顿了一下,最终不留情的冷冷道:“还是杀死好了。大王有命,见樊于期,先斩后奏。”
      对方愣了愣,心中的寒气越发逼入心脏,他抱拳作了一揖,立刻答道:“属下遵命。”
      脚步声消失在石阶上,那袭黑衣转过身,两手搭住观测台的扶栏,凭栏而靠,青年的脸上闪过不知名的神采----于期,我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你的心愿,你知道,在我的心中、即使你的地位再过崇高,以至于成为了我毕生追求的梦里华衣,成为我的希冀和渴望。然吕伯父亦是举足轻重的人啊,他造就了我,使我能在这样的战乱中与你重逢,所以我更无法悖逆他的心愿。
      你问我说,这几年我都在做什么----贪赃王法?坑蒙拐骗?卖官求荣?颠倒黑白?可是,你告诉我,什么又是清明,什么又是黑暗?黑与白,本就是模糊不清的定义,然而在你的心中,却是到了山穷水尽亦无法妥协半步的东西,可为什么我却驱之若鹜?
      那是因为,在你和我的心中,毕竟还有权衡不来的东西。你的目标是罢黜伯父在朝廷中的势力,可是你又清楚多少-----当伯父离开之后,会不会再有心存黑暗的人来把持朝政?会不会连让秦国强大的愿望都没有呢?
      那时候,这个社会,就会好过伯父当政之时?
      你,又考虑过这些么?
      黑衫的将军淡然一笑,望着黄昏日落下的一条孤影,渐渐地侧过头去----知道么,于期,我也曾真的呐喊过啊。
      内史腾拿出手中的竹简,和随手携带的锋利长剑,匆匆在上面刻起什么来。这是一封带给----即将远在天边的樊于期的信,主要写到他的四十位兄弟为救他的性命,死在了秦王之手。同时,亦交代了传输者送信的时间。他写的很明确----一年以后。一年的时间,足够那个人逃掉吧?
      只要他能逃脱出去,逃到别的国境上,那么这四十个人就死的不冤枉!是啊,如果他们泉下有知,定然不会怪罪我们。
      将那封信递给了站岗的小兵,内史腾穿着最初的那件黑衣,脱下了楚楚戎装,脸上亦是曾经的默然和冰冷,他向着樊于其相反的地方离开----千里之外,一座陡峭的悬崖巍峨耸立。
      青年只带了黑色侧帽,牵了一匹黑马,独自一人从营地后山离去。一路上,马蹄得得,敲打出心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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