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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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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温艳雪所想的,她对这种专业队员的生活真是相当无爱。先不要说,集训队里相互之间激烈的倾轧和竞争,叫人相当不舒服。光是换了个新的环境,周围个个还都是得小心翼翼相处的主,生活起来就叫人心里压抑。何况,现在全天都是在训练。上午两个多小时,训练完洗洗去吃午饭,下午午睡起来,训练两个多小时,洗洗休息一阵,去吃晚饭,晚上训练其实不多,除了近期有什么比赛,或者白天训练,有些技术掌握不好,便要加练了。
寝室里那两个女生,一个看起来文静,一个看起来年纪还比较小,可都是比自己先到的,看着好亲近,温艳雪却不敢放心去接近,也能一起说说笑笑,但偶尔还是能感觉人家对自己的排斥。
没有电视看,没有网上。这里有电视,有电脑的都是专业队那批老队员,人家赚钱了,拿自己的工资买的。本来还有看书可以排解压力的,可走得太急,温艳雪压根都没带书,而这广阳坝,三面都是树,一面是水,小商店倒是有一个,书报亭却是没有的。
一向好睡的温艳雪,在床上翻滚了很久,却又被一个春雷炸醒了的晚上,突然开始忧伤,以前在体校时,打雷打得再厉害,也是能一觉睡到天亮的,现在是怎么了,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第一次进道馆训练,温艳雪就哭了,就是上次锦标赛的那个场地,跆拳道专业队的道馆,不过,当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站在这里训练。
第一天训练,教练也不给个适应期,直接就安排大家打实战。温艳雪被人一个下劈正好劈到头顶,借着那个疼痛,心里的郁闷夹着眼泪就呼啦啦地全掉了下来,像打开水闸的自来水,止都止不住。
看打得人家都哭了,对手惊慌地过来道歉,周小雨和几个平时还能说几句话的队员都过来劝解。温艳雪只是一边含泪,一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眼前浮现的全是以前跟冯天辰在一起的情景,还有那个自己视作宝贝,却在到这个训练基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见了的钱包。
温艳雪高估了主城区的治安,没有将钱包放在隐秘处,就插在牛仔裤兜里就跟着周小雨招摇过市,去繁华的解放碑逛了街,以至于什么时候被盗了都浑然不觉。
坐船要到广阳坝训练基地的时候,温艳雪准备拿出来最后欣赏一下冯天辰的尊容。全身上下到处寻摸不着,这才心里咯噔了一下,被偷了?里面倒是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就只有冯天辰的信和照片而已,对别人自然是毫无用处,对温艳雪确实珍贵至极。想着偷到钱包,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值钱东西,最后小偷恨恨地将钱包丢弃的场景,温艳雪不由沉下了一张脸,心里将那个不长眼的盗贼骂了几十遍,对广阳坝的非好感又增了几分。
那天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天,到了之后,渡口冷冷清清没人来接,温艳雪周小雨他们几个自己找过去,见了负责体工队另外一个教练彭指导,在给大家分配住宿的时候,那个彭指导还没忘记拿出道鞋和棉袜来推销,大概是在做教练之外,做的第二职业。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晚上了,温艳雪拉着周小雨去打电话报平安。那个年代,还没有几个学生用得起手机,要打电话,只能用公用电话了。谁知,这里的公用电话只有两部。人多电话少,要打电话也得排队,等温艳雪差不多排队等到了的时候,前面来了一个插队的还有几分熟悉的帅哥。
他对这俩新队员笑笑地说着,你们是跆拳道队的新队员吗?我是跆拳道的夏林峰。有急事要先打,几分钟就完了。
温艳雪冲着人家的笑容,还有又是一个队的老队员,就卖了个面子。不成想,这厮拿着电话就不放手,尽管和电话里的人聊天调情去了。眼看着时间一分分流逝,那厮一点自觉都没有。温艳雪几次示意他时间到了。那人开始还礼貌地说马上就好,后来不耐烦了,直接对这温艳雪吼了回来。气得温艳雪眼睛直火,心里真想把人大卸八块。
终于等那厮吹完了,温艳雪松了口气,准备接手电话,却被守电话的阿姨告知,下班时间到了。温艳雪心里那个压抑啊,闷闷不乐地回去,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越想刚才那人,越觉得可恶。
就好比被点燃了引线的炸弹,因此,温艳雪这一番哭起来,也不亚于天雷勾动地火。任谁劝也止不住。后来干脆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趴窗台上哭去了。后来还是被英俊的韩国教练给半抱着拉了回去。教练肩膀有力,身上也喷着好闻的香水味。温艳雪泪眼朦胧地抽噎着,不好意思看教练的脸,只好脸热热地听着教练不太灵光的汉语,一个劲点头。其实,天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如前文提到的,这跆拳道队一共有两个教练,一个是韩国人,中国话不顺溜,但是跆拳道技术好,主要负责队里的训练工作,来中国当教练几年,还顺便把女朋友的问题给解决了,女朋友是同行,市女篮队主教练。另外一个就是彭指导,上了点年纪的中国男人,普通话顺溜,主要负责队员们的思想生活方面的工作,偶尔还客串一下郑指导的翻译,当新队员们对郑指导颠三倒四的普通话表示不能理解的时候,彭指导会将重新组织过语序的话告诉大家。
体工队的日子,度日如年。白天辛苦训练,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开心和轻松的时刻。这个像小岛的地方,除了绿树,就是江风,本来还应该有花有果实的,可这才什么时候,刚刚开春,除了常绿树,其他树种都才慢慢开始发芽的时节。除了那些温艳雪不太喜欢接近的人说话的声音,就是鸟叫和一场春雨带来的蛙鸣。
生活单调刻板。温艳雪的心思只有在回想着冯天辰以及和冯天辰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的时候,才是快乐的。
人不能总是陷入在回忆里的,温艳雪知道,可还是觉得自己丝毫没有了以前的活力。每天晚上,脑子里像开了马达的机器,回忆过去种种,设想未来的种种,疯狂地转动着,越是想停,越是停不下来。
直到有一天,温艳雪在镜子里发现了自己发间的一根白发,这才悚然心惊,未来的生活自己真的要这样过下去么?
本来想跟冯天辰打电话诉诉苦,可温艳雪这边有时间的时候,他那边在开会或者在上晚自习,等他们那边结束之后,这边的公用电话服务台已经关门了。
好容易通过几次电话,身心疲劳的温艳雪根本没有心情好好跟他说话,尽在那说自己在这边的种种不适应。两边的电话,都是有人在旁边听着,自然也不能做什么亲热的举动。慢慢地,你说你的生活我不懂,我说我的辛苦你也不懂,电话里相对默然。通话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那样的时刻,温艳雪特别的灰心丧气,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个被丢失的钱包,选在那样的时刻不见,似乎就是在预示着什么。要是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怎么可能?教练、父母、朋友,殷殷期盼着送到这里来,什么也没有做到就灰溜溜地打了退堂鼓。
再次打电话的时候,从刘芳菲那知道了柔道专业队也去选人了,秦夕也选上了,不日即将前来这里汇合。而司马和冯天辰他们,有个公司需要篮球队员,正好招了他们去,也是马上要过去报道。
温艳雪心里有些难过,自己走时,他没有送,现在他也要走了,自己也是没办法送。只特意打听了秦夕他们到达的日子,到时好去接。
放下电话之后,温艳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现在,就算回到那里,一切也回不到从前了。温艳雪自己和冯天辰,刘芳菲的他,林雪航的她,都各自远走了。那个熟悉的体校里,只有刘芳菲和林雪航还在留守了。
目前,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秦夕的到来了,毕竟是自己陌生环境下最熟悉的朋友了。以为有了她后,日子会好过一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两个队不住一栋楼,训练也相隔两层楼的距离,吃饭的时候又各自跟自己的队友在一起。
秦夕他们队,这次一起上来的队员有好几个,加上别的地方选上来的新队员,都住在一起,不像温艳雪她们几个,是插到老队员的屋子里面,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有休息的时候,温艳雪也会过去看看秦夕他们,一起说说笑笑。看他们都是群新人在一起,相处得自然融洽,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去得久了,温艳雪想着自己的处境,看看秦夕这边的情形,多少不是滋味,而且,慢慢听到有人在说秦夕和别的队友传出了绯闻。
那些天,秦夕寝室里那帮人跟隔壁男生寝室玩得很疯,都是从各个地方选上来的,都是热血沸腾的少男少女么。
听秦夕他们几个说,有个女生晚上还带了刚结识的男朋友回来睡,也佩服他们,一张小床,而且还是上床,两个人居然挤下了。半夜里,据说发出了一些异响,第二天,更是见到那女生在洗床单。估计已经成事了。不知道经年之后,那女生会不会后悔,如此轻率就把女生最宝贵的东西奉献出去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之下,会不会也冲动一把,很难说。而且,秦夕毕竟比自己还小,就算自己做的决定,未必都是正确的,何况秦夕。
温艳雪特意抽出时间去问过秦夕,她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说,跟林雪航以后是不太可能了。具体是为什么,温艳雪心里大概明了,到底是太过年轻,有些东西,得到的太容易,也便能轻易地就舍去,至于日后会不会后悔,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事已至此,温艳雪也懒得追问,只是想想以前,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无休止地停留在回忆里,难免有一些灰心丧气的感觉。
找了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温艳雪给刘芳菲那打了电话,想让她婉转的提醒一下林雪航,闲话了几句,说到秦夕的事,听刘芳菲他们那隐隐已经知道了秦夕的事,他们柔道队一起上来的几个男生,跟林雪航关系还不错,他们已经事先提醒过,林雪航那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而司马和冯天辰听说在新的地方安定下来,留了电话给她,有空打过去联系。
温艳雪兴奋了打了电话过去,第一次是个本地人接的电话,浓重的湖南口音,两人都是放慢了语速,才能听清意思,说他们那几个都在上班,得什么时候才会有空。
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一开始却是司马接的电话,温艳雪跟他胡说八道了几句,聊聊近况,心里也轻松多了。
之后再跟冯天辰聊,才知道他们公司抠门,篮球队员招去也并不是单纯养着训练,有比赛的时候就去打打比赛,而是要跟普通员工一样上班,有比赛的时候就去打比赛,其他时间都要上班。而且公司给员工打接电话的地方,还把打长途的锁了,只能打省内或者接电话。以后,温艳雪要是有什么事,就只能写信或者自己打长途过去了。
虽然他们公司抠门,但到底能解决就业问题,篮球队教练还另外帮忙找了几个女队员过去,大部分是以前女篮出身,说起名字来,温艳雪来认识几个。想着冯天辰在那边,温艳雪还颇有些动心,自己也算是半个女篮队员,要是待遇还可以,干脆也去那得了。冯天辰倒是欢喜得很。只是,温艳雪在跟家里和杨老师他们报备的时候,被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温艳雪就绝了这个念头,只想着快点放假,什么时候过去看他。
之后,温艳雪就经常去买10块钱一张的电话卡,没事去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有时他在,有时司马在,有时他们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