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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捌 禅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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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的人,不论达官显贵,贫农乞丐,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迷信。
有钱的人希望老天能保他万贯家财,显赫地位。没钱的人则巴望着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脑门上……
其实这还不至于像文化人们说的那样——愚昧无知、贻笑大方等等等等。
可以看做是单纯的一种信仰。
人总是要依靠着希望或者信仰才能够生存下去,不论这种希望是美好是丑恶,是尊贵是卑微。假使把一切他们所信仰的事物,全部诋毁到一文不值,那人们的内心,又会变得有多么空虚?
苏远长是商人,苏家是经商的,所以也免不了那个时代的俗套。
于是,拉着全家去城隍庙烧香拜佛。
拜什么佛?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如直接去拜财神呢。
带着老大不情愿,全家一起来到了大殿中。
那一大群人,虔诚得把我吓了一大跳。
双手伏地,头深深地埋进臂弯,触在地面上。好家伙,一个接一个的响头,扣得嘎嘣脆,听得我都觉得疼。
“小姐,快跪下啊,不然大仙就不灵了。”铄兰一边稽首,一边拉我下跪。
真TMD的迷信。
我才不跪呢,就算真的有神仙(因为我去过地府,对这点还是肯定的),人家公务繁忙,琐事一茬接一茬子的,谁有工夫管你?
我坚信,神仙也不过是些个上班族,只不过是高级一点罢了。
“哦。”我口上应着,看见我爹苏远长站了起来,把一兜包装好的香火钱交给住持。
“阿弥陀佛,苏施主素来行善,生平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那个住持,一身袈裟,须子都白了,头剃得很是光亮。但给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张慈善和蔼的脸。
就好像,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似的。
就是那样亲切,那样熟悉的人。
“多谢大师吉言。”
上完香后,住持挽留我们在寺内用斋。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的空当,我自然是不会和铄兰她们一起去逛集市买什么胭脂水粉玉簪首饰之类的了。
我倒是很喜欢庙堂后面的禅院。
夏风是温暖的,吹在身上犹如随行的暖气。(不要怪我没有文采)
禅院里很静,坐落在院中央的老槐树,开枝散叶,恰似一柄巨伞张开在阳光下,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风儿吹,摇得满树的叶子哗啦哗啦响。
不知是黄鹂还是画眉还是麻雀儿,由于我的靠近,突然惊得飞起了一片。
“这的鸟儿,可比现代的要怕人。”我歉意地向它们笑了笑,谁知道它们能不能看见,“哪像我们大学里的麻雀,我都跟它大眼瞪小眼的都不知道害怕的。真是,都成精了。”
小院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也不知道是如何走的,竟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禅院。
禅院前面,是厚厚的灰土。
那是尘封多年的见证。
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我毫无意识的,就推开了那禅院的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
“啊!”
极其刺目的阳光,刺目到灼热。
毫无预兆地,像迎面泼来一盆开水,给我烫了个结结实实。又像是成桶的辣椒水,被哪个跟我有仇的人辣了全身。
我向后跌开无数步,一下子摔在地上。
用手遮住眼睛,依然觉得火辣辣的疼。
“这什么呀……”我勉强睁开眼,看向那禅门后面——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木然地睁大了眼。我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见到的东西,突然就这么活色生香地摆在我眼前“这也太扯了吧……”
是的,这真的是太扯了。
我没想到穿越以后,竟然还能看见我原来的世界!
禅门背后,是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大千世界,2008年,二十一世纪,第二十九届奥运会马上就要展开的那个世界。
外面也是个禅院的样子,只是破旧得惨不忍睹。
杂草丛生,隐隐有蚊子苍蝇美妙的交响曲,甚至有几只都飞到这来了(看!这就是穿越过来的蚊子!!!),我之所以确定这是现代,是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垃圾车,上面印着‘市政环卫局’里面有许多康师傅方便面的袋子和五花八门的饮料瓶子,遥遥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只是稀稀疏疏地听得不是很真切。
但不见环卫工人,估计是去吃饭了。
“现在报时——2008年7月23日正午11:46。中午好啊,我的听众朋友……”一阵诡异的响声,突然出现,吓了我一大跳。
“欢迎大家收听我们的交通广播,我是刘思佳……”
那熟悉的,悦耳的声音。
回头,一个摆在石桌上的调频收音机,正尽职地工作着。
“103.9……”看样子这里不但是我那个世界,还是2008年,还是北京——只有北京才收的到FM103.9的。
难不成,我又回来了?
下意识地向外面踏出一步,却听见滋的一声。
就好像刚刚放入油锅的鸡蛋,发出的声音。
“啊……”还是一样的,被烫了回来。
我这才想起来,现代的我已经嗝屁了,鬼魂已经来到架空历史中报到了。
难不成?我和聊斋里面的鬼怪狐仙一样见不得光?其实就是一现代版聂小倩?
我连忙阖上了门,低低地喘息。
明明,就在门后了。我却只能遥遥的看着,却怎么也回不去。
“MD……谁这么缺德……让我赶上这事了……”(路人回答:是作者。然后我就看见苏扶槿手持西洋剑杀气腾腾地向我走来……)
这么看来,这个世界和我那个世界,是相通的吗?媒介,难道是这个禅院?
“女施主。”
“恩?”我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声音都抖。
“您有什么不适么?”那是个小和尚,对我是恭恭敬敬的。
“没、没有。”
“请您去禅房里歇着吧,我看您的脸色不大好。”
“哦,谢谢……”
刚走出两三步,我突然回头。
“啊……施主还有事吗?”小和尚正要打开刚才那扇门,我把人家吓了一跳。
“没事……”我不放心地指指那间禅房,“那里……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我们寺院的仓库。”小和尚说着就推开了门,但里面根本不像我刚才看到的那样,什么茵茵草地,什么破禅院,什么垃圾车,什么收音机,全都没有。只有一捆捆,一垛垛的粮草罢了。
难道只是幻觉?
“施主还有事吗?”
“哦,就是不太认得路了,麻烦小师父带一下路。”
…… ……
“铄兰,小姐去哪了?”我刚跟着小和尚走回去,就听见苏夫人和铄兰正在说话。
“我也不知道啊夫人,不过小姐自从失忆了以后就变了好多,不喜欢吃东西也不喜欢买首饰买衣服来打扮了。”
当然,我们又不是一个人。
“唉……罢了,只要她高高兴兴的就好。不过摇儿怎么就突然想要习武了呢?”
“四公子也许是长大了,想干点什么。”
“其实我家这四个里面啊,就属摇儿最乖巧。”
“但大公子最正直,二公子最会做生意。铄兰觉得二公子才是最像老爷的。”她顿了一下,“那,小姐呢?”
“槿儿……唉,我不求她怎么样,只求她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过完这一生,就好。”
…… ……
中午吃斋,素食搭配,清汤寡菜,荤腥不沾。
其实佛教里的‘荤腥’,‘荤’指口味浓重的蔬菜,像韭菜,大蒜,葱这样的都是忌口;而‘腥’才是鸡鸭鱼肉。口味寡淡得很。
“槿儿怎么吃得这么少?”苏夫人一脸担忧,爱怜地给我夹了一些菜,“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我干笑两下,忙扒两口饭。
我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个禅院上。
不知现在,两个世界的关联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但如果我真的能回去了,我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明明已经中了一氧化碳而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回来?哦也不对,现在的身体是苏扶槿的,那个古代的奇胖女子。可我没有钱,没有住处,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生活?
况且就那个见到阳光就像被烤炙一样的状况,我不认为我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现在我是沙滩上行船——进退两难。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不行啊,我是谁?苏扶槿,智商虽不算极高但头脑也算是十分冷静睿智,我才不会像有些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只会吓得哭天抹泪戚戚哀哀,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嘴边扬起一个弧度。
我想,我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