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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昭阳一走,王元晔的面色便冷了下来,他一挥手,换过一旁侍卫,沉声道:“我记得,那位王美人的父亲就在京中任职,你去将他叫来。”

      “是。”侍卫抱拳应下。

      “另外,我听说最新一轮的官员考核要下来了,王美人的那个侄子好像也在考核之列,听说政绩还不错,既如此,那边将他调到丰州吧,我记得那里如今正缺一个知府。”

      侍卫一愣,丰州位于大齐边境,和苗疆接壤,地处偏僻,物资匮乏,十分贫穷。

      这位王美人的侄子看似升官,实际上却还不如做着如今的小县令呢。

      这王美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昭阳公主的婚事就连陛下都没能擅自定下,她区区一个旁支庶出,便敢说这样的话。

      看来这次她父亲和她侄儿真是被她害惨了。

      侍卫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冷淡,领了命令便退下去了。

      王元晔背手立在窗前,看着眼前的兰花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是觉得我做得过了?”

      他突然开口,身后的奴才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竟是在和莫林说话。

      莫林不是王家的家生子,而是王元晔一次外出救下来的,只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元晔调查了他,发现他身家确实清白之后,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一开始,莫林只能在外院侍候,后来王元晔遇刺,莫林舍身相救,这才到了王元晔身边近身侍候。

      此时他正立在一旁垂首,眸中神色莫名,听到王元晔开口这样问,他想了想开口:“郎君所做必有缘由,更何况王美人口无遮拦得罪昭阳公主,使得公主对郎君面不假色,差点坏郎君大事,此次也是罪有应得罢了。”

      “哦?”王元晔听这一席话,面露诧异,“王美人坏我何等大事了?”

      莫林一愣,“郎君若是想要求娶公主,必不能在她那里留下什么坏印象,如今王美人如此行径,公主可能会觉得郎君无能管理好族人。”

      王元晔盯着他,半晌才淡淡道:“没想到,莫林的心思倒是缜密。”

      莫林的头垂得更低了,他闭上嘴,没有再说话,额上却有细汗慢慢冒出。

      王元晔将手中的兰花摘下放置手心,缓缓合上,淡淡的花草香从指间流露出来。他却面色依旧,从下人手中拿过帕子擦净手,便也离开了别院。

      临走之前,他开口,将莫林留在了别院,美其名曰盯着花匠照顾墨兰,实际上是防止有人知道到了此花是送给公主的,让别有用心的人动了手脚。

      王元晔走后,莫林去看了一眼花匠,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昭阳回了宫,没有直接回寿宁宫,而是转道去了青羽院。

      她已经求了陛下同意,给太子身边派遣几个宫女,她打算从青羽院中挑选出一位经验丰富的嬷嬷,用来管理此次派去东宫的宫女。

      昭阳到青羽院的时候,阿若早早便候在那里了,见昭阳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殿下,”阿若行礼,“奴婢已经按照殿下的要求,找好了您要的人,还请随奴婢一起去看一下吧。”

      昭阳点头,对阿若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她昨日才吩咐了,今日便已经挑选好人了。

      她跟着阿若进了青羽院的正堂,青羽院的布局和拱卫司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一进正堂,昭阳便看见了立在中央的身着淡青色宫女服饰腰间还挂了一块宫牌的嬷嬷,宫中女官大都以宫牌来辨认,主子们跟前的一等女官身上佩戴的是玉宫牌,二等女官戴的则是银宫牌,三等女官戴的便是木宫牌了。

      昭阳看向这位嬷嬷腰间,见她戴的是一个木宫牌,眉头一挑,看向阿若,“便是这位嬷嬷了?”

      中央那位嬷嬷闻言屈膝行礼,阿若上前解释道:“殿下,这位是阿芙,与奴婢一样,同为青羽院掌事,只不过她主宫内,奴婢主宫外,若是说起对宫中各项势力的了解,恐怕您都没有阿芙知道得多呢。”

      “哦?”昭阳来了兴趣,回宫之前,她确实对宫中如今的情形做过了解,但是毕竟也没有阿芙这样长久在宫中的了解得多,更何况,她还掌管着青羽院在宫内的情报网。

      若是将她放在太子身边,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如今父皇已经将拱卫司交给了她,平日里她不是忙着处理前朝的事情,便是忙着去拱卫司那边催着李茂祎的案子,宫内的事情,她鲜少顾及。

      东宫那边,她回宫之后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如今太子年幼,虽心有成算,但毕竟还不成熟,对于后宫宅内手段防备也不深。

      阿芙去了,正好也能将这方面防得严严实实的。

      昭阳心中想着,面上也很满意,阿若在一旁看见昭阳的脸色,心中一喜,知道这件事情是成了。

      她冲着身边的阿芙使了个眼色,阿芙微一点头,上前福身,“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将太子殿下的东宫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不会让殿下有半点后顾之忧。”

      昭阳起身,亲自扶起她,面色感激,“既如此,本宫便将太子交予你了。”

      阿芙看着昭阳的眼睛,铮铮道:“殿下放心。”

      从青羽院出来之后,昭阳先是将阿芙带回了寿宁宫,阿芙自幼长在宫内,不像阿若,习过武,阿芙身上是半点功夫也没有。

      昭阳之前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昨日便已经让如碧去漠北军队中挑选合适的人了,如今也该进宫了。

      当年在漠北的时候,她一战成名,之后又组织当时边城中的女子成立了一支娘子军,这支军队全都是女子,她们有的身手不错,有的擅于辩毒,还有的擅于侦查。

      在边城的战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后来她回京,这支队伍中的一部分人也跟着她回了京城,她向正阳帝讨了旨意,允许她们驻扎在京城禁卫军新建的军营中。

      那日她遇刺时,来得最快的便是她的这支娘子军了,将她们留在京城,可是帮了她大忙了。

      昭阳一进寿宁宫,便见如碧领着三四个身着士兵服饰的女子站成一排,见她进来了,纷纷下跪抱拳,行得都是军中之礼。

      “参见公主!”

      昭阳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容颜,眼眶忍不住一红,连忙上前将她们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昭阳颤着声音开口,“自打上次京城一别,我们也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吧?”

      左边第一个女将也是红着眼睛,“是,自公主回了南山书院,末将与公主除了上次救驾便没有再见过了。”

      昭阳听闻点头,一旁的阿若连忙递上帕子,昭阳接过擦了擦眼泪,平复了情绪,由着阿若她们簇拥着她进了殿内。

      阿若给昭阳倒了一杯茶,然后下面的宫女们也给这些女将上了茶水,昭阳坐在上首看着她们,再开口尽是回忆,“想当初我们在漠北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大家感情好的就跟亲姐妹一般,哪像现在,喝个茶都要和你们离这么远。”

      昭阳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在漠北时候,与军营中的那些大老爷们也很能混的来,更不要说这些过命的姐妹了。

      刚刚那位开口的女将也无奈笑了,“公主如今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再与我们胡闹了。”

      昭阳瞪了她一眼,“姝橙,你这话本宫可不同意,若是有一日重回战场,本宫也定是你们生死与共的战友和姐妹!”

      姝橙见状,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大笑,“公主不愧是我们的公主,末将佩服。”

      昭阳这才笑了,话过了旧事,便要说说这新事了。

      姝橙指着后面的女子道:“公主也知道,若是让我们上阵杀敌还行,但是若是要像宫女般奉茶侍候,我们恐怕都不是行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丹墨最合适了。”

      昭阳目光落在丹墨身上,她虽也出身行伍,但与姝橙她们不同,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她周身气质沉静,眉目温婉,很难让人想到她竟会是一名女将。

      姝橙看着昭阳脸色便知她满意,“殿下,丹墨的身手您是知道的,而且您不也曾夸赞她,说她身上带着什么书香气,依我看啊,去东宫保护太子殿下,除了她,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昭阳笑了,“你选的人,本宫自然放心,更何况,丹墨本宫也是了解的。”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宫门时间便要到了,姝橙她们不能在宫内久留,昭阳又嘱托了姝橙几句话,便亲自将她们送到了寿宁宫外。

      丹墨和阿芙立在昭阳身后,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拐过了宫墙,消失不见。

      昭阳牵着她们二人的手回了殿中,细细嘱托着一些琐事,日后东宫之中,丹墨平日里便做些琐事,太子但凡要出去,丹墨便跟着,随时保护他的安全。

      阿芙便管理东宫中的一切内务,说完这些,昭阳便让她们一起去了储秀宫挑选几个合适可靠的宫女,一起带去东宫。

      ——

      待她们离开后,昭阳转身回了正殿,忙了一日,这才有空歇一歇。

      阿若知道她累了,上前帮昭阳轻轻捶着腿,如碧递给她一杯润喉,昭阳长叹一声,有些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感慨了一句:“这才是公主该过的日子啊。”

      整日里打打杀杀,和下面的人玩心计斗心眼儿,时间久了,昭阳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公主做得可太累了。

      这个时候就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南山书院的日子了,每日只要完成了课业,想干嘛便干嘛,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如碧见她这样,也心疼道:“公主这几日真是累坏了,您如此爱兰之人,得了新的墨兰都没来得及好好赏玩,想当初我们在南山的时候,多自在啊。”

      昭阳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笑着拍了她道:“怎么?我们如碧姑娘也想念南山了?”

      “公主难道不想?”如碧快嘴回道:“奴婢还记得,您那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和尚清公子一起去南山后面的那条小溪里去捞鱼,还有山里树上的鸟窝,都快被您和尚清公子连两个人掏遍了。”

      昭阳听着如碧描述着,慢慢回想着之前的日子,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

      回想起来,自打她进了宫,好像还从来没有嬉笑玩耍过,更别提上树掏鸟了,这项运动曾经一度成为她和尚清的最爱。

      “唉,回了宫,便要背上这公主的枷锁啦。”昭阳摇摇头,假装正经地叹口气,“那些不合规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免得被人议论。”

      如碧撇了撇嘴,却不相信,当初在南山的时候,孙老先生罚了公主多少次,也不见她改,每次都是阳奉阴违,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便忘了。

      只是如今殿中还有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戳穿公主的真面目,也只能配合她演戏了。

      ——

      第二日一早,昭阳早早便起了,今日是她第一次举办赏花宴,还邀请了这么多的世家贵族,自然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

      如碧一边帮她收拾,一边道:“公主不必这么着急的,离赏花宴还有些时辰呢。”

      昭阳性子急,从宫女手中拿过帕子擦了脸,又赶忙坐在了梳妆镜前,如碧的手最巧,昭阳的发髻都是她来挽的。

      “今日便梳一个飞天髻吧。”昭阳朝着如碧道,今日人多,又多是贵族,她梳飞天髻,不仅显得她身份高贵,也能增加几分气势。

      “是,殿下。”如碧应下,净了手上前,便拿着梳子先开始给昭阳通发,昨日睡了一整夜,头发有些都乱了。

      如碧看了两眼,然后又拿过一旁的头油,笑着看着镜子里昭阳,“殿下,这是陛下那边新让人送来的头油,说是里面有什么何首乌的成分,而且还带有淡淡的兰花香气,抹到头发上啊,十分清新怡人。”

      昭阳看了一眼那精致的小盒子,心中欢喜,“这是我自小用的,是太医院专门为我配的方子,没想到父皇还记得。”

      一旁的小宫女听了忍不住凑趣道:“殿下是陛下的嫡长女,陛下最是看重我们殿下了。”

      昭阳斜了小宫女一眼,轻哼一声,仰着下巴,一副娇俏美人的模样,道:“那是自然了,父皇自然疼我。”

      昭阳平日里为人亲和,这寿宁宫的宫女们都喜欢她,这些打趣的话偶尔也说得。

      “殿下,好了。”如碧声音响起,“今日您是戴这幅赤金流朱的头面还是那副凤血玉的步摇呢?”

      昭阳垂眸看向梳妆匣,白嫩纤长的手指在上面来回点着,心中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凤血玉的步摇。

      如碧小心翼翼地拿起这支步摇,插入发间,又用了小夹子将头发盘的更紧了一些,以防步摇掉落。

      这支步摇是用一整块凤血玉打造的,垂在昭阳鬓边,一步一行间窈窕生姿,为她增添了几分恬静之美。

      阿若过来的时候,昭阳正好换完了衣服,看见她回来了,昭阳连忙开口询问:“怎么,可是御花园那边出了什么事?”

      阿若见她袖口处还没理好,连忙上前帮着整理,“殿下安心,御花园那边一切都很好,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那就好。”听着这话,昭阳松了口气,“既如此,我们便过去吧,也不要让她们久等了。”

      阿若点头,“殿下说的是,不过奴婢方才没瞧见温慈郡主,不知是还没到还是怎么了。”

      “温慈?”这几日这个名字频繁地在她耳边出现,是以一听到这名字,昭阳的眉头下意识便皱了起来。

      “许是路上走得慢了吧。”昭阳漫不经心道了一句,“无妨,我们走吧。”

      “不用等陵阳公主吗?”阿若见昭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陵阳?”昭阳有些茫然,“她应该是和卢贵妃一道过去吧?”

      阿若见着昭阳公主这幅迷糊样,忍不住摇头,公主在朝政大事上脑子可是清明得很,一到了后宫中这些礼节琐事上便犯起了糊涂。

      “殿下,此次宴会是您下的帖子,您才是主角儿,陵阳公主是您的妹妹,这样的场合,她应当是提前过来咱们寿宁宫的,至于卢贵妃,小辈的宴会,她来做什么,就算是她帮着您筹备了,到时候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昭阳听着阿若口若悬河地讲着,面色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出席宴会也有这么多讲究。

      阿若一看昭阳的脸色便明白了,这位是个随性的主儿,偏偏地位又高,平日里去旁人家赴宴,只有她说别人的地儿,哪有人敢指责她啊。

      “那我此刻要在宫中等陵阳过来吗?”

      昭阳不解,开口询问。

      阿若点头,扶着她回到正殿坐下,又叫人拿了一些糕点过来,“您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您身份尊贵,不必如此早去。”

      等点心上来了,阿若又将昭阳爱吃的牡丹花糕往她跟前儿摆了摆,劝道:“一会儿去了宴上您恐怕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您今儿又起得早,还是先垫一些吧。”

      如碧在一旁也跟着劝了两句,昭阳见状,索性也坐下来安安心心地吃起了糕点。

      果然,她才吃完没多久,正喝着茶,外面便有人来报,说是陵阳公主过来了。

      昭阳听完,连忙起身,笑着拦住了她行礼的动作,娇俏地斜了她一眼,轻嗔道:“跟我还这么见外,姐妹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陵阳见状,也笑了,顺势便起了身,昭阳拉着她坐在了上首,目光落在了她鬓边的碧玉绒花上,赞道:“妹妹今日打扮的真是清丽动人,尤其是这碧玉绒花,我记得上次是不是在你母妃那里见过一次?”

      陵阳手摸了摸绒花,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皇姐眼力真好,这个是母妃昨日让人给我送来的,说是我年纪轻,带上好看。”

      昭阳也笑了,“是啊,我们陵阳生得清丽出尘,这碧玉绒花看上去温柔细腻,自然好看了。”

      昭阳这么一夸,陵阳脑袋垂得更低了,面上羞得通红,“皇姐今日的打扮才是国色生香,明艳大气呢。”

      “对了,”昭阳被她夸得心情很好,面上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眯着眼睛睨着笑,故意拉长语调道:“我记得今日宴会上还会有不少年轻的世家公子……”

      “皇姐!”陵阳红着脸起身,跺了跺脚,“你,你若是再这样,那,那我便再也不来了!”

      说完,轻哼一声便要走,昭阳连忙上前拉住她,“好妹妹,皇姐错了还不成吗?”

      陵阳被她这能屈能伸的操作给惊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阿若在一旁偷笑完了,走上前,替两位公主递了个台阶,“殿下,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

      陵阳这才反应过来,和昭阳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

      一进御花园,昭阳便被这园中的各家贵女吸引住了目光,真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啊。

      大齐风气开放,并不像是前朝那样迂腐,是以这次宴会,男女只在中间竖了一道屏风遮挡,并没有分席而坐。

      见昭阳和陵阳进来了,众人纷纷行礼参拜,昭阳抬手,示意大家起身。

      而后牵着陵阳坐到了上首,昭阳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开口笑道:“本宫回宫不久,身边也没什么闺中密友,是以设宴,一来呢,是希望能与各位认识一番,二来呢,也想着能结交几位手帕之交。不过,既是赏花宴,我们也不能辜负了这鲜花盛开的美意,大家随意即可。”

      昭阳说完,下面的人倒是面上轻松了几分,只是随意走动赏花的人却没几个,昭阳虽然口中让她们随意,可是她们却不敢完全随意。

      况且,听说过一会儿陛下也要过来,那边的男席上邀请的尽是世家贵族优秀的成年男子,陛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显也是存了为两位公主择婿的心思。

      昭阳轻轻端起酒杯和陵阳碰了一下,饮酒时借着袖子遮挡将下面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心中也有几分成算。

      今日赴宴之人,除了男席那边,都是她亲自写的帖子邀的人,是以她对这些人也是有些了解的,哪些可以为自己所用,哪些可以交好,她心中都有了数。

      众人正热闹着,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昭阳公主,听闻您昨日从王元晔王大人那边新得了一株墨兰,怎么今日臣女竟没瞧见?莫不是殿下觉得,墨兰珍稀,不舍得拿出来与大家同赏啊?”

      众人听到这声音,手上的动作都忍不住顿住,心中都不禁想着,谁人这么大胆,在昭阳公主的赏花宴上如此失礼,出口狂妄,甚至还隐带讽刺。

      昭阳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正红色碧水缎广袖衣裙的女子正对着花坛,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抬眼对上,嘴角噙着笑,可眸中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待看清女子面容,昭阳心中讶异,竟是谢家长女谢婉,站在她旁边的还有她母亲,此刻梁氏脸色极差,一手牵扯住谢婉的袖子,示意她住口。

      昭阳心中嗤笑一声,原本以为,那日过后,谢老夫人想必不会让她出来参加宴会了,没想到……看来,她是高估谢家门楣之中的规矩体统了。

      “本宫还道是谁,原来是谢家小姐啊。”昭阳笑道,说完又左右看了看,见谢婵虽然立在她身边,但满脸都写着嫌弃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愿意和谢婉扯上关系。

      “谢二小姐也来了啊,”昭阳朝着谢婵笑了笑,“自前几日一别之后,本宫对谢二小姐还有些想念呢,本宫初初回宫,身边也没有个交好的密友,索性与谢二小姐一见如故,倒觉亲热不少。”

      谢婵连忙轻移莲步,上前行礼,“得公主抬爱,臣女不胜感激。”

      一旁的谢婉见二人说话又将自己撇在一边,心中愤懑,往日里她出席哪家姑娘小姐的宴会不是被高高捧着的,如今竟在这场宫宴上被冷落至此,岂能忍下这口气?幸得梁氏在旁努力拦住她,不让她再口出狂妄之言。

      梁氏心中此刻也是懊悔得不得了,心中只盼着昭阳大人有大量,不要和谢婉一般见识,便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就好了。

      昭阳故意将谢婉晾在一旁,和谢婵说着话,谢婵为人聪明,一眼便看出来昭阳的用意了,也十分配合。

      其他的命妇小姐们哪一个不是人精,见公主这样,明显是不喜谢家长女,她们又岂会不知趣的凑上去,落昭阳公主的面子?

      “这兰花是宫中花匠精心培育的,闻之有异香,二小姐可喜欢?”昭阳亲昵地挽着谢婵的手,毫不犹豫地摘下一朵递给谢婵。

      谢婵见状,又惶又恐,连声道:“如此珍稀,公主怎舍得摘下?”

      昭阳轻笑出声,抬眼看她:“这花,喜爱时才珍稀,若是本宫不喜爱了,那便是无用之花了。”

      谢婵听了这话,心中一咯噔,抬头看向昭阳,见她面色温和,心中才稍稍安定,勉强笑着应和:“公主说得是,若是无用,便也不用留着了。”

      昭阳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加盛了,她将摘下的兰花簪到谢婵头上,“本宫早就说了,与谢二小姐一见如故,如今这样,果真如此。”

      “公主谬赞。”兰花从谢婵脸颊边上轻轻擦过,徒留下一阵清香。

      旁边假装赏花的贵妇们也将这话听进了耳中,都心有戚戚,平日里总是听闻昭阳公主深得圣宠,原以为也只是一个被娇宠的小姑娘而已,如今一见,倒是与传闻中差了许多。

      如此聪颖,行事又果决,颇有先皇后的风姿。

      昭阳和谢婵说话的时候,王夫人便立在不远处,她是与儿子一起来的,出门时候略晚了些,等到了宫中已有不少人了。

      凑在昭阳跟前说话的人不少,她生性恬静,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只是她摸了摸自己袖中的簪盒,心中好笑,儿子第一次送姑娘礼物,竟然也要她这个做娘的来帮忙,日后若是真得了公主做儿媳,只怕是二郎那张木头脸在自己面前再也端不住了。

      “王夫人。”

      王夫人正出神着,忽然被这道声音打断,她朝着来人看过去,竟是方才被昭阳公主冷落的谢家姑娘谢婉。

      她皱了皱眉,看向谢婉,“谢姑娘。”

      王夫人既是长者又是尊者,对于谢婉自然不用太过客气,打过招呼后便想要越过她,方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这位姑娘可是十分惹昭阳公主厌恶的,在场的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愿与她扯上关系,她虽不怕,但也不想惹事上身。

      “夫人,”见她要走,谢婉连忙挪步拦住,脸上罕见地带了几分娇羞,她唇珠轻启:“不知……不知道夫人方才在赏什么花?婉儿不才,也愿意陪着夫人一同观赏。”

      王夫人有些纳闷,虽然王谢两家同为世家豪门,可是到了他们这一代,因为政见不同的缘故已经很少走动了,这位谢婉姑娘二话不说便上前来说这些话,难免不让她有些多想。

      听完谢良平近日活动频繁,似乎是陛下想要将蒋琦提入内阁,谢良平不愿清流门生上位,意图联合朝中重臣反对。

      她家夫君虽然已然辞官,但如今御史台中也有不少是他的门生,莫不是谢良平将主意打到了这里?

      “谢姑娘,我还有其他事,你母亲还在那边等你,我想你若是无聊,便也可以陪着她赏花。”

      说完,便要离开,谢婉见状,连忙将她拦住,羞羞答答地将手中绣的荷包递给王夫人,“婉儿最近闲来无事,绣了个荷包,听闻夫人偶有头晕之症,便在里面放了些薄荷,有提神醒脑之效,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王夫人一愣,不知道怎么好好地,这位谢姑娘竟要送自己荷包?

      “谢姑娘,这荷包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就不用了。”说完,也不管谢婉脸色如何,连忙转身走了。

      谢婉意欲去追,却被梁氏拉住了手,一回头,便对上梁氏那有些冷的面容,她想到自己方才行为,心中一抖,怯生生开口:“母亲……”

      梁氏叹气,声音冷冷:“婉儿,此次回去,你便遵你祖母的吩咐,重新学过规矩吧。”

      “母亲!”谢婉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婉儿,是母亲错了,不该趁着你祖母病了,私自带你出来。”梁氏看着她,眸中心痛,“你祖母说得对,你被我和你父亲宠坏了,是该重新好好学学规矩了。”

      说完,也不等谢婉说话,便给旁边的奴婢使了个眼色,将谢婉带了下去。

      王夫人离开了谢婉,心中松了口气,这位谢府的姑娘,她如今可真是见识了,也不知道谢府是怎么教养的,竟如此的没有眼色。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昭阳的方向,见她身边的人渐渐散去了,这才提步上前。

      “殿下。”

      王夫人屈膝行礼,喊住了正要离开的昭阳。

      昭阳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一转身便见到了来人,她挑眉,有些惊喜,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坐下,“王夫人?您今日是在哪处立着,本宫竟没见着您,还以为您今日有事没来呢。”

      不仅是王夫人对昭阳十分喜爱,就连昭阳,也是很喜欢这位王夫人。

      她生得容貌清丽,眉宇恬静,看着她的时候,眼中像是有远山海阔,让人十分舒服。

      昭阳心中忍不住想着,怪不得王琰一生便只娶了这一位夫人,甚至也从未纳过小妾。若是她,恐怕也舍不得这样的人儿受半分委屈的吧。

      王夫人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公主初次宴请,臣妇怎好推辞?只是出门时被些琐事绊住了,这才来得晚了些,还望公主勿怪。”

      “这有什么好怪的?”昭阳一笑,“夫人能来,我便已经很欢喜了。不知夫人叫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王夫人抿唇一笑,眼中还流露出几分少女的羞涩,似乎这件事情让她格外难为情。

      昭阳心中更加好奇了。

      只见王夫人从袖中拿出一个雕琢精致的簪盒,递给昭阳,低声道:“此物是小儿亲自挑选的,这簪盒也是他亲自刻的,还希望公主不嫌弃,能够收下。”

      “……”昭阳有些反应不过来,王夫人缠缠绵绵半天,竟是要送她这个东西?

      一旁的如碧和阿若也愣了,不知王夫人这是何意。

      王夫人抿唇笑了,也不好说得太过明白,有些话,还是得当事人亲自来说比较好。

      她也只能趁着公主还有迷糊的时候,劝着她收下这份礼物。

      “公主方才可是要去男席那边?”

      “对,”昭阳愣愣点头,“父皇方才遣人唤我过去。”

      王夫人见状,连忙道:“那公主赶快过去吧,臣妇就不打扰了。”

      昭阳点头,扶着阿若和如碧一起去了另一侧,手中还拿着那个簪盒。

      ——

      到了男席这边,昭阳停止转动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方才王夫人说什么?

      她看着手中的簪盒,这是王元晔送她的?还是他亲手做的?

      细细想来,这几日王元晔对她确实颇为殷勤,不仅送她珍贵的墨兰,还亲手雕刻簪盒挑选玉簪送给她。

      难不成——他有事要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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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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