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安琪儿》惜爱

26、2

　　每天都只能呆呆看着窗外的枫叶落下，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降落的，看着风云变幻，会是什么感觉？
　　妮诺雅坐在窗前，数着第五十七片落下的枫叶，记录下太阳升起第十次，不知不觉这样被囚禁的日子已经快要连两只手也数不下。
　　蓝色的蕾丝窗帘飞舞，缕缕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皇子殿。空空的殿内没有其它女官，像个华丽的牢笼，从来没有过过比现在更加孤独的生活，她终于感受到什么是软禁。
　　这十天，除了照顾她的女官，妮诺雅几乎看不到其它熟悉人。雷恩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有每天深夜，睡得迷糊的时候，自己冰冷的身子被拥入一个更加冰冷的怀里，总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妮诺雅会感觉到有双眼睛凝视着她，就这样十天如一日，她好像习惯了他的体温，每天他不在竟无法安稳的睡着。
　　没有人打破这样的相处模式，仿佛空气的存在一般，妮诺雅孤单到极点的时候，会渴望夜晚的来临。
　　“我是欧皇子，谁敢拦我！”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沉浸在思绪中的妮诺雅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殿外入口处，穆莱尔冷着脸瞪向守殿卫士，一向温和的脸庞此时竟充满了杀气。
　　卫士亮闪闪的兵器他并没看在眼里。眼神与遇上窗前的她相遇时，不禁微怔了一下。
　　他径直向里走来，卫士的剑落向他的身上，他们还没看清，几道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剑士将他们击晕在地。
　　“你们守在这里！”
　　“是！”
　　影子从皇子殿的另一边走出来，挡在了那道用大锁深扣的巨门前。
　　这是穆莱尔第一次见到影子走出黑暗，没想到雷恩居然将她调离身侧守卫妮诺雅，身后的剑士们想要冲上去，却被他拦了下来。
　　“欧皇子，你走错了地方！”
　　“影子，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穆莱尔淡雅的微笑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没有抽剑，也没有迎战影子，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影子正面对战，因为穆莱尔知道即使死，她也不会退缩，除非她心甘情愿的妥协，穆莱尔无法随意的处死影子，他只好采用最笨的方法尝试。
　　“不要再走近，否则欧皇子不要怪影子不知分寸！”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妮诺雅——”他没有后悔。
　　一道剑光。
　　腰上的剑被锋利的刃划断了连接，落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剑士们的抽气声，他抬抬手，继续向里走去。
　　又一道剑光。
　　长长的衣袖如碎布一般滑落，细细的剑痕将白皙透明的肌肤划出一道如发丝般的伤口。
　　剑士们举起了剑——
　　“欧皇子，你不能见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
　　长剑停在空中，影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淡，一向冷漠如霜的脸庞仿佛终于回到人的表情，她竟然无法下手，看着他，她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你一定要爱上雷恩？”
　　穆莱尔淡淡微笑的抬起头，看那窗子里另一个美丽的面孔，月神般俊美的面容浮现不容质疑的决心。他没有回答影子的问题，用类似的问题反问她。
　　影子无语，凝视着他许久。
　　“既然回答不出来，就开门吧！”穆莱尔从她的身边越过，一直走到殿的巨门前。
　　空气好像变得顺畅了许多，门开的一瞬间，她不禁眯起了眼，穆莱尔的身姿如教堂上空雕刻的神灵，飘逸的不似凡人。
　　她凝视着他。
　　他也凝视她。
　　“跟我走！”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穆莱尔不再说什么，走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想要将她强行带离，可是他还没有将妮诺雅拉出几步远，身后就有另一股力量将她死死的扯住。
　　他回过头。
　　床的一个角锁着一个长长的白金链，一直扣在她的腰上，妮诺雅用力的甩开他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穆莱尔震惊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你看到了！”妮诺雅低下头，手指按在腰上的金属上，喃喃的说，“他将我锁住，我是不可能和你离开的！”
　　“他太过分了！居然这样对你！”穆莱尔抽出剑想要砍断那冰冷的锁链，火花和响声混和着响起，可是白金链一点动静都没有。
　　妮诺雅默默地看着他不停的砍着锁链到忍无可忍，她拉住穆莱尔，摇着头说：“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不是普通的刀剑可以弄开的！你还不明白吗？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该死的！你叫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被他像犯人一样囚禁！”他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对着她大吼起来，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平静？他不明白，一点都看不懂在她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雷恩这样对她，即使是因为爱也太霸道了！
　　妮诺雅惨淡的面容带着认命的笑容。
　　果然时间可以毁灭一切，十天居然将她的斗士磨得麻木，连被囚禁的空气都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她是疯了！彻底的疯了！
　　可是——
　　面对着快要失去理智的穆莱尔，她却无能为力，每天早上只要看到枕头上另一边凹陷的部分和略带他体温的被子，就会有种无法言喻痛苦的感觉，那种混合着各种滋味的矛盾，像食人心脏的虫子钻在血液中，肆无忌惮的摧残着她的意志。
　　“海伦告诉我你被雷恩关在皇子殿不准任何人靠近，你有想过我的心情吗？我可以看着你爱上别人，也可以看着你逃走，可是我没办法看着你受这样的待遇！”
　　他抓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想要摇醒她。
　　“我爱你！”穆莱尔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重大的决心，“所以，我会让你对他彻底死心的！”
　　妮诺雅抬起头，泪眼迷朦。
　　穆莱尔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曾经她很期待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世上最动听的情话，想得连做梦都会笑醒，想得愿意回到那天告白的护城河畔，重新来一次！
　　现在，终于听到了——
　　可是，她的心没有任何的幸福和快乐，仿佛从噩梦中醒来，心痛的快要死去！
　　“对不起！”她哭得很大声，脆弱的倒在穆莱尔的怀里，颤抖的身子像风中的残烛，好像想要宣泄这么多天积压在心里的各种不安的情绪。
　　一双手将她紧紧抱住。
　　“我知道这三个字说的太晚！我不是想要你的回应，只是想要你知道，只要你能幸福，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穆莱尔微笑着，像清风路过水面，一点点涟漪，一点点失魂，一点点心疼——
　　“我会想办法将你的父亲救出来，这样你便会安心！”
　　“莱恩——”
　　他用一只手指打断了她的话，状若无事的说：“什么都不要说，相信我！下一次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随我离开这里！”
　　穆莱尔收拾起纷乱的心情。接下来他会有很多事还要做，在梵尔纲这个皇宫十二年，唯独到现在才有了这种想要争取的结果。
　　他转过身，脚步沉稳的走出巨门。
　　影子抱着胸，倚靠在意杨树下，看着他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神色远没有进去时的激动，平静的好像无波的明湖面。
　　他路过她的身边。
　　“你还是想要带她走？”
　　穆莱尔停下来，看向影子，唇角勾起惯有美丽笑容。
　　“是！”
　　“主人不会让你成功的！”
　　“是吗？”他挑挑眉，“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带她走！”
　　影子眼底浮起一丝动容，这样为爱不顾一切的决心即使拥有一颗冰冷之心的她也不能不感动，可惜——
　　她看着他俊美非凡的面容，仿佛可以预见将来的某一天，这张连神都羡慕的美丽会成为爱情的祭品。
　　影子不忍心的将脸撇向一边，低声说：
　　“那么我就祝你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