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再不见》惜*

47、1

　　“云苏，你放学了吧！我们一起去看云楠吧！”手机里响起雨天的声音。
　　云苏嗯了一声，开始收拾书包。
　　第十天了，每天下午五点半，他就会打电话给她，然后载着她一起去医院看云楠。楠哥哥的情况很糟，至从那次输血后，他就一直没醒过，如果不是仪器显示仍有心跳，云苏或许有错觉，以为楠哥哥早已离开这个世界。
　　医生说，云楠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的他如果再等不到合适的心脏，很快药物也无法控制心脏的衰竭，他就会在沉睡中死去。
　　“你看到了吗？那就是学联会长欧阳雨天的女朋友李云苏，她可厉害了呢！先是任语琛，现在又变成欧阳雨天，真不知道他们都看上了她的哪一点！”
　　“连程灵素也因为她而被欧阳雨天赶出了棱南，她身上一定是有什么魔力！”
　　耳边响起同学们小声的议论。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云苏拉上拉链，当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将背带往身上一扣，然后向人群集中最多的教室门口走去。
　　任语琛站在绿色走廊的尽头，身边跟着沈郑伊和王源。
　　“我查到了，欧阳雨天的弱点！”沈郑伊表情凝重。
　　王源望向他，一头雾水。先前云楠提议要去查所谓欧阳雨天的弱点，他也没怎么上心，却没想到郑伊却真那么做。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真查出来了。
　　语琛的眼神闪了闪，斜眼瞥向郑伊：“什么？”
　　郑伊拿出一张复印件，那是仁心医院的病历记录，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雨天和某个医生一起进脑科，过了很久才出来，出于好奇，于是找人抓住那医生，终于从那个人身上知道了雨天的秘密。
　　“聪明的人大都不会是长命的，他的脑子里长了个瘤，而且这颗瘤越来越大，世上还没有医术去治疗这个绝症，据说雨天早就知道他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王源惊愕。
　　郑伊点点头：“真是看不出来，那家伙会是有绝症的人，精神好的可以算计所有人！”
　　语琛沉着一张脸，默不出声的反身出了绿色走廊，走向高一C班的教学楼，此时，云苏刚刚从教学楼梯上下来。
　　两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眼神在空中相遇。
　　这次他们没有擦肩而过，语琛叫住了云苏。
　　“又要去医院吗？”
　　她点点头：“楠哥哥一直没醒，我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
　　“和雨天一起？”他又问，“还是决定和他一起了？”
　　云苏沉默，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
　　“任语琛，现在我没有心思想这些，雨天帮过我，我不可能拒绝他！”
　　“同情不是爱情……”语琛喃喃自语。
　　云苏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有，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吧！”他顿了一下，拿出那款N8手机，淡漠的说，“分手了，我们也可以是朋友。”
　　她听得出语琛的软化。
　　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时，云苏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产生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心间好像被一阵和煦的风吹过，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慈详。
　　眼睛变得湿湿的。
　　“谢谢！”
　　他的冷漠，他的倨傲，他的一触即发的坏脾气好像瞬间消失无影无踪。云苏甚至看不清，离她这么近的人还是那个第一眼就对着她大吼大叫的任语琛。
　　是他改变了她，还是她改变他。云苏已经分不清。
　　她继续下楼的脚步，眼睛里积聚的水汽终于装不住流出来。
　　语琛凝望她的背影，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连同身边越来越大的学生说话声。
　　他还是没有将雨天的事说出来，这个时候的李云苏，任语琛，欧阳雨天和李云楠似乎都站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只要其中一个人晃动一下身子，其他人就会全都掉下。
　　语琛恨不起雨天，更没有办法残忍的将他所谓的复仇计划破坏。
　　他承认自己软弱了。

　　今天雨天来的特别早，车上响着轻柔的音乐，头越来越痛，他只好闭着眼强忍着疼痛一点点消失。
　　此时，车门打开，清新的空气灌入，雨天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含着笑睁开眼迎接云苏。
　　“今天出来晚了！”
　　“嗯，遇到语琛，说了几句话！”她若无其事的说。
　　雨天的笑容僵了僵，转而也若无其事的收起笑容，发动引擎，车很快离开了棱南，飞快行过第二十三街。
　　“听医生说，云楠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本来我和妈商量，将楠哥哥移到美国去接受好的手术，可是以楠哥哥现在的身体，恐怕也受不了那么漫长的旅程！”云苏摸了摸发痛的眉心，“还有每天大笔的生命维持费用，妈妈和我准备把房子给卖掉，看能撑多久！”
　　“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先借给你！”雨天没有说给，他已经可以猜到云苏是不会接受的。
　　然而，云苏倒是没有推辞。
　　不是不想，而是这个时候所谓的坚持都是无用的，她要云楠撑下去，没有雨天，恐怕换了谁也撑不了多久。
　　“雨天，你帮了我太多了！”
　　他笑了笑：“谁让我是你生命的贵人呢！
　　方向盘打了个转，大道的尽头，仁心医院几个大字耸立，几面旗帜在空中飘扬。
　　两人一出电梯，就被奔跑中的护士和医生给吓了一跳，云苏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那些人果然全都冲进了云楠的加护病房。
　　“楠哥哥——”她奔出了电梯，雨天也跟了上去。
　　妈妈在床边使劲的哭着，这是云苏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爸爸死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眼的看着爸爸的尸体推进焚化炉，可是现在却为云楠而哭。
　　氧气的纯度更高，医生用电击刺激云楠的心脏，整个病房里挤满了人。
　　“可怜的孩子……”只听到妈妈细细的哭泣声。
　　他们被护士们赶出病房外。
　　察觉到身边的人安静了很久，雨天不由得侧过头，云苏怔怔地望着那扇门，连雨天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没有感觉到。
　　雨天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顿了下突然开口说：“还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选择题，如果语琛和云楠两个人中只可以有一个人活着，你会选择哪一个？”
　　“呃……”云苏淡扫娥眉，说，“我不喜欢做选择题！”
　　“如果上天一定要你做选择题呢？”
　　“我弃权！”
　　雨天无奈的摇摇头，很想和云苏说。
　　其实，选择题一旦出来，即使是弃权也没有用的，就像他一样，不得不选择。
　　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楠的心脏再次跳动，经过抢救，他的生命在延长，而且也清醒过来。
　　“你们多陪陪他吧！现在是回光返照，我们已经尽力救他，只是病人的心脏已经受不了负荷了，随时都会……”医生也不忍说下去，他佩服李云楠的生命力，明明心跳停止那么长时间，却还是坚强的跳起来。
　　如果不是一股执着，他的生命早该结束。医生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坚持着活下去。
　　云苏走了进去，云楠睁着眼，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各种各样的仪器在这个病房里运作着，而他就像木偶一般。
　　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单覆盖在那个微弱的生命里。
　　“楠哥哥！”云苏走到他的床边。
　　云楠看到她和雨天，眼神变了变，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虚弱的自己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苏就这样下去么……他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楠哥哥，你放心，我和妈妈一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的！”她抓着他冰凉的手，仿佛发着誓。
　　抬手，他想要指向雨天。
　　无力，云楠死死的盯着云苏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