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灵 ...
-
下意识的跳下床准备冲向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脚尖刚沾上地板，刀割似的痛楚顿时从脚底心直窜进骨头。腿上吃痛，脚上却没有一点气力，我来不及稳住身子便直直朝地上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的撞击在冰冷的地板上，我闷哼一声，两只膝盖骨像被无数根针刺进，半边身子一阵的冷，只是短短数秒，两条腿就几乎失去了知觉。
痛痛痛！这一下摔得可真重！
狠狠倒抽口气。我龇牙咧嘴的抱着两条几乎麻痹的双腿蜷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好一会终于感觉不那么痛了，右手掌心却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抬起手掌一看，原来是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黏湿的血液隐隐渗出绷带沿着手掌向下滴落。我不由愣住，脑中一团乱麻。
空气里静静的沉闷了几秒，接着一道嗓音带着几丝调侃的尾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
“夭颜。你还真是倒霉。”
我一呆，还没回过神，只听耳边又传来声音：
“糟！”
糟什么？这么没头没脑的一个字。我狐疑着抬头，接着身子猛地一凛！
跪在地上的那团身影不知何时已不在原处，原本的位置上只有几根断裂的银丝还一上一下的在半空中漂浮。
那个鬼东西……不见了！
心中暗自叫声不好！我来不及起身，只觉脸颊上湿滑滑的一阵冰凉，接着冷气又迅速顺着脖子蔓延向下。
我低头一看，心脏狠狠的一滞！
一双手！一双苍白的手正贴在我的胸口上！
头皮瞬间炸开，身子条件反射的向后一扬想甩掉那双可怕的手，可是那双手却像是黏住我皮肤似得也跟着向后拉长，就像是两条可随意伸张的橡皮筋在半空中泛着萤白的光！
手……只有一双手……那她的身体去了哪里？！
我看的瞠目结舌，一时间竟忘了躲避。
等我反应过来，突然后背一冷，像有什么东西直接从后方将我瞬间包围了起来。我一个激灵，直觉的想要闪身，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僵在原地，接着，一股腥臭的泥土味猛地冲进鼻中！
我猛回头，那颗断裂开的头颅正歪斜的耷拉在我的肩膀上，她断头的裂口处只有一条细细长长，几乎被拉扯成透明的皮肤连接着她的身体，而她的身体正由后至前将我紧紧的困住！
给我……给我……
给我……给我……
她唇部的肉块缓缓蠕动，一翕一合的在我的耳侧不停的喷着黑气！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脸上眼皮的位置突然向上翻起，一点灰白的东西从那一团烂肉中被挤了出来，在她脸上凹陷的窟窿里骨碌碌的来回转了几下，又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那团东西外面包裹着一大团恶臭浑浊的粘液，随着它的转动，湿答答的从惨败的面颊上滴落下来。
我脖颈一僵。
那东西，竟然……是她的眼球。
给我……
给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从她喉间一点一点的挤出来，带着一种压迫的暗哑，干树枝一般的鼓噪着我的耳膜。
我突然很想尖叫，不顾一切的尖叫！
到底要我给你什么！为什么要缠着我！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头皮像要被炸开了一样，两边的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几乎就要从两侧炸裂开！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手臂没预警的一把抓住了我胸口前的逆鳞！
哧哧——哧嗤……
几乎一瞬间傻眼，我眼睁睁的盯着那双苍白的手在接触到我脖颈的逆鳞时，就像被硫酸腐蚀一般的迅速腾起几丝黑色的烟雾，惨白的皮肤上随即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褐色裂口，而裂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又像蜕皮一般飞速的向手臂上端翻卷。
只是顷刻间，那双臂膀便迅速的焦黑一片，原本惨白的皮肤就像遇火焦灼的锡纸一样干枯萎缩！
鼻腔里猛地冲进一股腐尸般的臭味，说不出的恶臭就像无数条腐败的咸鱼在烈日之下暴晒！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碰到我的逆鳞会变成这样？
来不及细想，耳边一声凄厉的声响痛苦的在空气中回荡，紧跟着，我的肩膀猛然下沉！身后的那个东西突然发了狂似的，整张面孔片刻扭曲到变形。她用那快要掉落出窟窿的眼球死死盯着我，扭曲成一团的面孔透着一股晦涩的黑气。
我简直要疯了！这种折磨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才划上休止！而那个“人”竟然可以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我要被这该死的鬼东西给折磨死！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我脖子上的这块逆鳞吗？
逐渐蔓延的恐惧和愤怒一瞬间统统爆发出来，我疯子似得拼命扭动着身体，企图将身后那团鬼东西给甩开，一边死命的在地上跳着，一边朝着窗户边的那道身影怒吼：
“忘九！你想看着我死吗？”
要是现在还看不出那个人是谁，我就白活了。窗台的那道身影虽然和狄洛很像，可是刚才他一出声，那把带着尾音的嗓音，我却听出来了。
空气里沉默了几秒，一声轻笑响起，笑声娇媚的像一把蜜糖。
“夭颜，看着你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一怔，不假思索反问道，“想看我死为什么先前还要救我？”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窗台上利索的跳了下来，嘴角笑意盈盈的转到我的身侧，身形移动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身体一凛：这香味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茶香。
忘九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两点绿光，在那个凶灵和我的身上淡淡扫过，眼底有尖针似的芒刺。
“这个嘛……因为我不想看见我的东西沾染上这种污秽的晦气。”
他说什么？这只该死的千年狐狸精！
思绪顿滞了片刻，身后的那双苍白的手臂又沿着我的小腿摸了上来，身体一阵恶寒，我急忙向一旁跳开，嘴里不忘大喊，“那……那你还在等什么？”
耳边没有回应，他似乎在考虑什么，就在那条手臂已经再次摸到我腰际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开口：“我在想，如果你现在死的话，我能不能拿到我要的东西。”
什……什么！
“可惜。”我还未出口反诘，他顿了顿，重新又开口，语气之中似乎十分惋惜，“这样看来，这上面的印还真是碰不得。”
我一呆。盯着几乎掩在黑暗中的人影，心没由来的沉了下去。
他的口气很认真，认真到我不觉的这只狐狸精是在和我开玩笑。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可是这一刻，我相信这只千年老妖是真的要我死。
天知道，我到底是犯了谁的煞了！
眼见那条手臂快要重新缠上我胸口，我头皮发麻，一边躲避，一边嘴里不经思考的大喊：“八尾狐狸！我死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我死了你的第九条尾巴也长不出来！”
半晌，耳边一阵寂静。
腰际的冰冷一瞬间似乎撤了下去，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我狐疑着抬起头，却不由的一呆。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团前一秒还几乎攀在我腰侧的白影，此刻已经被他指尖的银丝紧紧缠绕。
一条一条细细长长的银色丝线，密实的像一个巨大的白色蛹茧，将那个女孩牢牢的禁锢在其中。顺着那些银丝向上看去，忘九的一张面孔在黑暗中虚虚实实，只是那一头银白色的发刺眼的令人移不开眼球。
那些银丝……竟然是他的头发！
我大张着口，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明明他先前还是黑发。
“夭颜，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要提起我的尾巴吗。”他半侧着脸，一双瞳目在黑暗中闪着两点绿幽幽的寒光，长的不可思议的银发从他的头上直直拖曳而下，而其中的一部分像无数条银色锁链般紧紧的缠绕在那个女孩的身上。
我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嗫嚅着唇道，“没……没人……说过。”
他轻轻的斜睨了我一眼，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愈发可怕，就像两团闪着光的磷火在空气中漂浮不定。
“很好。”他对着我微微一笑，声音却清冷的没有温度，“那你下次要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忘九，不是八尾狐狸。”
“因为不久之后，我就是一只真正的九尾狐。”
心脏狠狠一收，我顿时噤声。就在他话音刚落，那团箍住女孩的银色发丝猛地收紧！
咔哒！
咔咔……哒！
很轻很轻的声响。轻的就像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轻的我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手臂……
大腿……
脚掌……
最后是头颅。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在一阵尖厉的嘶叫声中瞬间被那团银丝分裂成无数的碎片。她疯狂的扭动着，那团银丝却像附骨的蛆一般越缠越紧，越勒越深。几乎每深进一次，都会将那已经分裂的部分，再次切割成更小的碎片！
他侧着头看我，嘴角依旧挂着一丝笑，只是冷的刺入骨髓。我微微一怔，有些恍神。说实话，他不说话时真的很像狄洛。
“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东西，你可知道它会害死你。”忘九盯着我，缓缓开口。
迟疑片刻，我半晌才讪讪的问，“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脖间的东西。”
我想装傻，却不禁意识到在这只老妖精的面前，似乎根本就容不得我装傻。
“你是说……逆鳞？”
“没错。”他点头，脸上笑的灿烂，“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的。”
我没有吭声。这只老狐狸精打我逆鳞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看来，这只凶灵说不准也是他搞出来的把戏。
“怎么不说话？”他狐疑着盯着我，银丝束缚着的那个女孩的身体已经在一团一团的黑气之下逐渐消散，此刻只剩下半颗头颅，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法，那半颗头颅竟然没有消失，只是奄奄一息的困在一团银发之中，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颗长了白毛的椰子。
“你要我说什么？”我反问他，“虽然我不知道逆鳞到底对你有什么用处，但是从你费尽心机的想得到它来看，你的话中又有几分可信？”
“咦？”他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常态，“是不是胡说，这不是明摆着么。”他停了口，将手指尖的丝线收紧了些，满意的看着那颗头颅痛苦的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后说道，“包括她，不也是被你的逆鳞吸引过来的吗？”
我一时噤声，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谁知道那是不是你招来的把戏。”
话音刚落，就引来他一阵轻笑，“你可真抬举我，不过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鬼才信你！
我不说话，看着那半颗头颅又是一阵恶寒。
“你能收了她难道就引不来她？”我悻悻的回答，脸上满是不信。
“你这么说，似乎又有几分道理。”忘九低着头想了一会，又笑，“可是，我先前说的那句话可不是骗你的。”
“你说的那么多，我哪知是哪句话？”
“夭颜，若不是你带着逆鳞，我倒真有些喜欢你。”他看着我，那双闪着萤光的绿眼始终注视着我，微微一笑，“可惜。我们注定今生无缘。”
我没说话。这家伙阴晴不定，将那个凶灵的身体分裂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谁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见我不吭声他突然问了句，“夭颜，可听过‘四灵之首，逆鳞为天’这句话吗？”
我一怔，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似乎在哪有听说过？
不过，他似乎根本也没有指望我回答他什么，自顾自的又开口继续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四灵。这上古的四种神兽又以青龙为尊。”
他目光隐隐闪动，两点磷火般的眸光看的我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
“传说中，逆鳞就是神兽青龙喉间的一尺倒鳞。所谓逆鳞也就是青龙的命脉所在。青龙降世是为尘世的真龙而来。世上的真龙只有一条，能得逆鳞者可得天下。我敢说，不管你的逆鳞是从何处得来，它必定是从皇家的陵墓中盗掘出来。”
“某些时候，它确实是辟邪的利器。可惜，逆鳞只护真龙，有命得者，未必有其命承享。”他微微低下头，那两团绿光近在咫尺。
“可是，夭颜你有那个命吗？”
我盯着他的脸，思绪一滞，似乎突然之间想起了些什么。
四灵之首，逆鳞为天。
一个灵光闪过。这句话狄洛曾经和我说过，只是后面好像还多了几句什么话却不记得。我分怔片刻，脑中空落落的一团乱麻。
耳边，忘九的声音像隔着空气般轻轻的又飘了过来：
“夭颜，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带着逆鳞一天，它就会给你带来灾祸一天。”
“不如给了我。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四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