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邪塔》枯蛊

1、古邪塔之炼妖壶

　　锲子

　　古书曰：“炼妖壶，以心头肉为引，以有情人泪为源，以相思蛊为体，可修炼世上一切生灵。”

　　（一）

　　遇到西悌的时候，我已经在陵安城待了十五日，再几天就是月圆之夜，我拖着虚弱的身体找寻回家的路，但我知道，没有她，这又爱又恨的家，我怕是回不去了。

　　那夜，细雨蒙蒙，她撑着六十四骨节伞，向我伸出了手，带我回到立羿司。

　　一进门，便有一男子在门口等她，为她卸下一身的装备，然后，那男人才看见我一样，安排我的住处。

　　西悌赶紧阻止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西河，她身体这么虚弱，还是住我房间吧，正好，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西河挥了挥手，允了。

　　我内心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西悌是炼妖壶炼出的妖，而我体内藏有伏羲琴，我的病，只要她在旁边就不会太严重。

　　我和西悌回到房间，西悌一改刚才的喜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各怀心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过了好久，她终于打破这平静。

　　她说，反正你也睡不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叫西悌，从小和西河生活在立羿司，他们都说立羿司是个可怕的地方，都说西河是一个可怕的人。但在我心里，他不是。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养我成人，教我读书，我跌倒时会轻轻抚摸我的伤口，睡觉时会给我讲故事，不管立羿司训练有多可怕，只要他在身边，我都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但我终究还是错了。

　　西河有间密室，从不准我进去，但我还是没有忍住，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年，还是闯了进去。

　　我也觉得不敢相信，我在里面看见了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一身红衣，烈焰红唇，妖艳异常。

　　只一眼，我便明白了所有。”

　　（二）

　　西悌还没有讲完，外面便传来警报声。

　　西悌立马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告诉我哪里都别去。

　　一会之后，外面嘈杂的声音不见了，我在床上难以入眠，不料，却听见西河在外敲门。

　　我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便让西河进门。

　　西河眸子毫无波澜，异常平静道：“楼堇月，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西河不愧为西河，上仙就是厉害，一眼就知道我是谁。

　　“既然被你识破，那我也就不废话了，说吧，我什么时候能拿到炼妖壶？”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三）

　　西悌这次去的时间不长，一刻钟之后，她便回来了，我依然躺在床上，等她讲完她没讲完的故事。

　　然而她只是回来睡下，说明天还有任务，便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我一大早起来想送一下西悌，结果人家早就走了好久。

　　我想了想，或许他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的时间我不是很懂，便心安理得地在西悌的房间住下了。

　　这期间，我经过多方打听，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在西河那里听说的，我终于清楚了他们的故事。

　　西河是上仙，却因犯错被玉帝派下凡间，守护四方和平。

　　那年，桃花十里，落夷撑着六十四骨节伞踏雨而来。一身红衣，惊艳了他的年华，停滞了他的时光，从此一生一人便是永恒。

　　当然，这只是他们美好的愿望，落夷是逃犯，天庭的逃犯，她在成型之前以吸食婴儿的血为生，这犯了天庭的大忌。

　　当时正值风起云涌的时代，任何一点差错必将被放大无数倍，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落夷损伤了自己的利益。

　　于是，每个人都使出了自己全部的能力追杀落夷。

　　像众人所知道的那样，西河为了保护落夷带着她逃了五年，却终究被那些神仙找到了。

　　西河虽是上仙，但寡不敌众，他和落夷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渐渐失去力量。

　　当时也是十大神器出逃的时间，阴差阳错般，炼妖壶刚好降落在西河身上。

　　西河深知炼妖壶的作用，便跳进炼妖壶中和炼妖壶融为一体，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无比痛苦。

　　所有和神器相融的人，都要承受抽筋挫骨的痛，那种感觉像是被捏碎了骨头重塑，而西河，一声不吭，一直对着落夷微笑，可他不会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西河还没有完成和炼妖壶融为一体，便见到一个神仙将剑插进了落夷的心脏。

　　他看见落夷的嘴巴动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忘了我，活下去。

　　这是她最后留下的。

　　大风刮过，几片桃花落在她身上被迅速染成了红色，随后桃花被风吹走，鲜红的桃花成了她和他生命最美的光景。

　　从此以后，所有的风景都将失色。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不前，周遭的一切也不再真实，西河握着渐渐冰凉的落夷的手，不断对落夷说。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这便是西河和落夷的故事，西悌那次看见落夷后偷偷闯进西河的梦境，便看见了这样的景象。

　　于是，西悌懂了，自己不过是落夷的替身。

　　那天晚上，她坐在假山边哭了一夜，第二天，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四）

　　西悌这次去了一个月左右，回来时神采奕奕，满面春光拉我进了房间。

　　她说，她这次出去执行任务认识了一个人叫宁成惜，宁成惜不如西河这般高冷寡欢，却一身清装，有书生的傲骨。

　　她说，她很喜欢，她要和他在一起。

　　她这样说，也确实这样做了。第一天她和宁成惜去河边赏花，第二天她随宁成惜去房顶赏月，第三天她和宁成惜去街边散步。

　　整个一周，西悌除了练功时在立羿司，其它时间全都找不到人。

　　如此，西河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他暗中调查了西悌的踪迹，却对她的事不置可否。

　　直到西悌说她要离开立羿司，她要和宁成惜离开，西河才勃然大怒，将西悌在房中关了七天。

　　连我也被迁至别处，不被准许见西悌。

　　西悌第八日终于忍无可忍，在房中冲西河吼道，你关的了我一日，关不了我一世，只要我出来，我就立刻和宁成惜远走高飞。

　　当然，西悌没能和宁成惜离开。

　　第八天，西河便亲自找到了宁成惜，给他了些银两，劝他离开西悌。

　　不得不说，宁成惜这人极其聪明，他知晓他如果和西河硬碰硬。必然会输，便答应了西河。待到西悌被放出来时，宁成惜找到西悌，将银两送回立羿司后，便和西悌跑了。

　　只可惜，宁成惜还是低估了西河的能力。

　　西河知道后，便派出了立羿司顶级的杀手追杀宁成惜。

　　无巧不成书，找到宁成惜的地方就是落夷死的地方。

　　那日的情况我没有亲眼看见，但从那日追杀宁成惜的杀手口里，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慨。

　　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西河等人将西悌和宁成惜围成一个圈。西悌不能理解，她怔怔地看着西河。

　　西河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可一世的对她说：“你是我创造出来的，就算是死，你都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西悌看着他，一颗泪从脸上滑下：“西河，你为何如此自私？不爱我，也不允许别人爱我？”

　　然而西河只当没看见她，指挥杀手冲向他们，西悌被迫拿起武器，一刀刀朝他们砍下去。

　　他们的目标不是西悌，而是宁成惜。宁成惜是书生，舞刀弄枪一点都不在行，西悌一直在保护他，自己到没怎么受到攻击。

　　在西悌渐渐失去所有力气的时候，西河拿出了剑，就要往西悌的心口刺去，宁成惜看见了，便挡在了西悌面前，于是，西河的剑刺进了宁成惜的胸口，鲜血四溅，西悌颤抖着捂着他的胸口，将他抱在怀里。

　　宁成惜奄奄一息，用极小的声音在西悌的耳边说：“忘记我，活下去。”

　　这句话，震撼了她，也震撼了他。其实，宁成惜对于西悌，落夷对于西河，又有谁可以好好活下去？

　　西悌跪在地上，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泪水便像洪水一般泛滥。

　　她的笑声在山峰上，显得缥缈无比，似乎在送宁成惜渐渐走远，送过去的自己渐渐走远。

　　宁成惜被杀了之后，西河带着西悌回到了立羿司。

　　那日，西河让我过来和西悌一起住，西悌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我都要为她擦去眼泪，她却像死人任凭我如何动她，她都不理我。

　　第四天，在她不间断流泪的情况下终于流出了血泪，我赶紧用毛巾捂住她的眼睛，为她抹上药。

　　她木纳的表情终于消失了一点，她说：“其实她并没有特别喜欢宁成惜。

　　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那个高冷的西河。西河曾经说过，他说他要给我一个家。可我知道，我终究不过是落夷的替身，我不愿西河面对我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别的人，看我仿佛在看别人。

　　所以，我想逃。认识宁成惜的时候他真的很傻，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他听，他摸摸我的头对我说，西悌，你和我走吧，我给你一个家。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对他说，我们才认识多久就想占我便宜？

　　他傻傻的摇摇头，我是真的想给你一个家。

　　可是，你说，西河他也说过给我一个家，可他却毁了我的家，楼堇月，你说，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伤我的心？为什么他不能给我的也不让别人给我？为什么他要让我活的这么可悲？”

　　她抬头望着我，悲痛欲绝的脸上没有眼泪，我想，大概是眼泪哭完了，只剩痛了吧。

　　她说，宁成惜死时对她说，要她好好活下去。

　　她说，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五）

　　西悌自小练功，身体本就强健，大病初愈的她一身红衣，额头上贴了一片红色的花红，配着她那红唇，本就无比妖艳，然而这厮将自己鬓角的头发染成了红色，让她看起来平添了一丝霸气。

　　落夷喜欢看桃花，西河便在院子里种了很多桃花，西悌每次练完功后总会趴在西河腿上，让西河教她读书。

　　西悌像以前一样粘着西河，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但我知道，回不去了。

　　西悌总是看着西河傻笑，只是这笑却充满凉意。

　　其实我知道，不管她喜不喜欢宁成惜，西河终究是扼杀了她唯一的希望。

　　从此，她只有让自己变强，强到可以战胜一切，打败一切，包括西河。

　　她有时会站在桃花树前，只是渐渐地眸子却生出了血丝，她可以允许西河无视自己，但她决不允许西河把自己当成落夷，所以，她恨西河，恨不得杀了他。

　　西河看见她赏花，便朝她走了过来，西悌则一个转身依偎在他怀里，西河一把推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她脸上。

　　“西悌，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落夷的一个替身而已，别太高看自己，如果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而后，他轻轻摸着西悌的脸说，疼吗？

　　西悌冷冷的看着她，她自然知道他不是问她的，对西河而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这张和落夷一模一样的脸。

　　西悌很快恢复自己孩童般的笑，对西河说：“我不会了，西河不要生气了。”

　　只是，这眼神极冷，使在园外偷看的我毛骨悚然。

　　此后，我时时在想，如果西悌知道真相，会不会把我磨成粉？

　　西悌终究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出去执行任务时，她总是能完成任务就行，可以不杀人就绝对不杀人，只是现在，听他们汇报说，西悌看谁不爽便杀谁，没有一点理由。

　　西河知道后，气冲冲地跑到西悌房间，再次一巴掌打到西悌脸上，西悌这一次没有忍着，也回了一巴掌在西河的脸上。

　　“上次你打我，可以，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但这次，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虽然你创造了我，但不代表你可以这样欺负我。”

　　西悌这一巴掌打得西河懵了好久，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你知道落夷为什么会被追杀吗？因为她随便杀害生命。你以为我想管你，如果没有你这张脸，你死了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恨我，只有活着你才能报复我，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没人会记得你，所以，珍惜我给你的生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是说，你终究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

　　“感情？我养大一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我养你十六年。不过，你若成心想死，我也不会拦着你。还有，想杀我？你等下辈子吧，这世上已没有几个人能杀的了我。”

　　西河说完愤然离去，只剩西悌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如果说之前是心伤，现在怕是心已经死了。

　　（六）

　　他们争吵的时候我刚好在门外，西河出门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在外面站了好久，才进去。

　　西悌在屋里翻着书，我猜到她要干嘛，却只是由着她，因为我知道，她若是能在这堆破书中翻到怎么杀死上仙，那这世上上仙早就死完了。

　　我不管西悌，她却越来越疯狂，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杀了西河。

　　不得已，我将她拉了起来，对她说，我知道怎样杀了西河。

　　西悌听完我的话一怔，或许她也很震惊她和西河竟会变成这样。

　　她呆坐在地上，很久之后，她说：“说吧，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

　　“落夷生前有一把剑，这把剑拥有转移灵力的作用，只要你将剑刺入西河的心脏，他的灵力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他也就会死了。”

　　说完后，我便躺在床上，不管她独自一人在地上坐了良久。

　　第二天早上，我醒时发现她已经不在了，我以为她要去密室偷剑，结果正午时她被人送了回来，说她在练功时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此时她别说杀人了，她连剑都拿不起来。

　　这时西河听说了她的事，也匆匆赶来，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将一把刀插进自己的心脏，生生剜了一块心头肉。

　　他脸色苍白，用布捂着胸口，把心头肉交给我，让我帮她入药。然后就离开了西悌的房间。

　　西悌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已经泪流满面，她对我说，其实不管他把我当成落夷还是西悌，有他这样救助，我应该满足。

　　我只能不做声。

　　我熬好药并喂她喝下，她喝了药之后便恢复过来了，她从床上坐起，说要去看看西河。

　　过了一会，她回来，说西河不见了。

　　我安慰她，虽然心头肉对于凡人来说割了就会死人，但西河是上仙，割心头肉虽然很疼，但人是不会死的。

　　顿了顿，我又说道：“你是炼妖壶炼成的妖，注定活不到十七岁，此次的病，就是前兆。”

　　我以为她会问我有什么办法让她活着，然而她只是说，死了就死了吧，我死了，西河还会造第二个西悌，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我只好闭口不言。

　　西悌喝了西河的心头肉也只能支撑七天，七天之后，西悌又会再次虚弱。西河再次剜了自己的心头肉给西悌。

　　西悌问他，既然她本来就活不了，又为什么要救她？

　　西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便离开了。

　　又是一个七天，西河却自从上次割肉之后再没有出现，西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第七天晚上的时候，西河终于出现了，他将两只相思蛊放进药中，再次剜了心头肉给西悌，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西河便来到了西悌的房间，对西悌说，让她和他去密室。

　　西悌问：“为什么要去密室？”

　　“今天晚上是月圆之夜，我在书上看见今天晚上将你的灵魂注入落夷体内，说不定可以复活落夷。”

　　“所以，你为了那一点可能就要毁了我吗？”

　　“那一点可能？当初如果不是听说炼妖壶炼成的妖注入一个人的体内，可以复活一个人，我怎么可能会炼成你？怎么可能让你活到现在？”

　　“你修炼我只是为了我有一天去牺牲自己救落夷？”

　　“是。你问我为什么救你？可笑，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落夷需要你，我才不会管你。”

　　“好，我和你去。”

　　（七）

　　当天晚上，西河和西悌进入密室，两人无言，等着月亮升在空中。

　　我偷偷跑进密室，等着我的炼妖壶。

　　西河一把抓过西悌的手，就要用刀划开她的手腕，却被西悌阻止了。

　　西悌问他：“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西河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拉过西悌的胳膊，西悌则一个转身拿起落夷身边的剑刺进西河的心脏。

　　我在门外看的一惊，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西河的灵力不断流向西悌，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没有绝望，只有欣慰。

　　一会儿之后，西河化成灰烬消失，西悌则绝望地坐在地上，无神地看着远方。

　　我站在门口，久久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起了西河来找我时对我说的话，他说：“西悌是炼妖壶修炼成的妖，活不过十七岁，只有亲手杀了我，她才能完全得到能量活下去，到时，你再取走炼妖壶她就不会死了。”于是，他让我告诉西悌杀死他的方法，只为了能死在西悌手上。

　　我是古邪塔的主人，当年犯错被玉帝贬下古邪塔，集齐十大神器方可重回天庭。

　　事实上，我的命和一个人连在一起，如果没有神器，那人就会一点一点抽走我的命，最终我也会死，所以，我只想拿到神器。

　　神器的主人可以互相感应，许多西悌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那日，落夷死了，西河疯了一样查找资料，终于被他找到了。

　　古书曰：“炼妖壶，以心头肉为引，以有情人泪为源，以相思蛊为体，可修炼世上一切生灵。”

　　于是，他割心头肉，收集有情人的泪，跑遍九州寻找相思蛊，终于炼出了西悌，古邪塔只能修炼出已经存在的人，西河将落夷的心脏取下，做了西悌的心脏，其实，西悌本就是落夷。

　　但他知道，炼妖壶修炼出的妖活不过十七岁，而只有得到了炼妖壶全部能量才能活下去，然而要救人就要和炼妖壶相融，只有杀了和炼妖壶相融的人，炼妖壶所炼的妖才能活下去。

　　用自己的命去救自己最爱的人，却要让最爱的人亲手杀死自己，这世上总有许多事受命运的支配，然而这命运不论如何反抗，却也是逃不开，躲不掉。

　　他已经失去了落夷一次，他绝对不能忍受失去她第二次。

　　所以在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故意让她看见落夷，故意让她看见自己的梦境。他知道，就凭这西悌不会对他动手，于是他杀了宁成惜，当着西悌的面，毁了她唯一的希望。

　　看着他的身体渐渐虚弱，他割心头肉给她，虽然他是上仙，但这心头肉却依然会让他处在死亡的边缘，他每次割完心头肉，从来都不敢见她，因为怕他难过，更怕自己抑制不住说出爱她。

　　为了让她绝望，他不惜用最恶毒的话伤害她，知道她体内相思蛊枯竭，跑遍九州拖着割了心头肉的身体为她找相思蛊，相思蛊生长的地方，毒物横生。他每次被中毒昏迷醒来后又不断找相思蛊，他站不起来，只能爬着走。

　　为了让她杀了自己，故意说把她的灵力注入落夷体内。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太爱她，却不能再爱她。

　　只是，这些事情除了我，没人会知道。

　　发呆久了，却听见西悌对我说：“过来吧，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动手吧。”

　　我发动法术，将炼妖壶从她体内拿出。

　　她对我说“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西河做的所有一切我都知道。我不傻，你为什么在这里？西河为什么允许你在这里住这么久？你为什么知道杀死西河的方法？你以为我会不怀疑吗？

　　所以我调查了你，知道了我们发生的所有事，知道西河为了我所做的一切。”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杀了西河？”

　　“因为西河，他想让我好好活着，我知道，这一世我死了，他会创造第二个西悌，我们不过是再经历一次而已。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带着他的爱，好好活下去。

　　不过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帮我把我的记忆抹去，让我不要活的这么痛苦。”

　　我答应了她。

　　消除她记忆时，我看到了还是落夷的她畏畏缩缩的蜷在墙脚，饥饿和寒冷使她这个刚化成人形的妖精陷入绝望。

　　天上飘着雨，她便使劲往墙上靠，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雨不下了，她抬头看去，一双清冷的眸子，从此便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那是她第一次见西河，或许西河已经不记得了，但她知道，在她的人生里，那一眼，便是永恒。

　　所以她在十八年后，撑着六十四骨节伞朝西河走来。

　　（八）

　　我回到古邪塔后将炼妖壶放回它原来的地方。

　　有炼妖壶在旁边我的病情不是那么严重了。

　　很多年后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寻找我的神器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子一身白衣，淡然地像一个从遥远地方来的仙。

　　天空下起大雨打湿了她的衣襟，只是那个为她遮雨的男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