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大魔王[西幻]》奈晚歌

27、第二十七章

　　主教看着面前似乎伫立在暗夜星河中的人影，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魔王之名，这意味着法兰大陆上任何一个人都很清楚。那是西方诸禁地的君王，立于世界顶点的至强者，镇守大陆一方的恐怖存在，从初代魔王安格莱尔开始就响彻世间的名字，每一位都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实力。

　　曾经光明神殿纠集两族进攻魔域，却被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魔族打得节节败退。那时光明神殿的教皇和矮人、羽人首领联合，合三人之力都没能撼动当时的魔王西泽尔分毫，要不是最后神道坛被毁，魔域被迫封闭，他们的损失可能还会更惨痛。这样刻骨铭心的教训，哪怕已经一百年过去，都是光明神殿内人人闭口不言的伤疤，噤如寒蝉，几同禁语。

　　而现在，百年时间过去，魔域已经又诞生了新的魔王吗？！

　　面对着安格如同深海般的威压，主教毫不怀疑，这也一定会是个狠角色。

　　“这位……这位陛下……”

　　异常后悔自己来树厅找事的行为，要是知道里面有这么个煞星，主教今天绝不会靠近这里一步。他们在南法厄森林有所图，本来就是捏着光明精灵们的命脉才能这么趾高气昂耍耍威风，以挽回一百年前在魔域丢的颜面，现在倒好，直接撞上了西方诸禁地的主人，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和精灵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不觉得反常才怪！看来那件事神殿还是要赶紧实行才行。有魔王在法厄森林坐阵，等他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他们的计划就全都完了。

　　看了眼空气中仍在烧灼的暗雷火，主教冷汗津津，声音也显得结结巴巴：“我们不是……不是有意冒犯。”

　　这谎话蹩脚得狗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在场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他们的表演，当下就流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来。安格冷笑了声，随着主人情绪的变化，如同黄豆般大小的暗雷火骤然蹿高了一截，差点烧了主教的头发，将空气燃的越法灼热。

　　“狗对着别人吠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冒犯。”

　　慢慢伸出手，掌心缠绕着深色的闪电，魔王大人漠然开口：“但你就会因此不想把它弄死吗？”

　　来自星辰中的雷霆比暗火还要令人忌惮，耀眼的火花在空气中爆裂开来，几乎生生将附近的空间扭曲出空洞。光明神殿一行忍不住后退一步，想要逃走，却在满室的威压下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挑起眉，恍若整片星河兜头砸下，几乎要就这么瘫倒在地。

　　然而，在安格动手的前一秒，却有人阻止了他。

　　不是别人，正是精灵族的长老，维瑟斯。

　　“魔王陛下。”

　　也从座位上站起身，他朝着安格微微俯身，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却实实在在是在为主教开脱：

　　“冒犯您的人都确实需要受到惩罚，但南法厄森林千年来从未沾染过血腥，恳请您降下仁慈的恩泽，再给他们一次悔改的机会。”

　　这话说的还算有道理。精灵不沾血腥，是整个法兰大陆都知道的事情，但光明神殿一行首先冒犯的不是安格，而是他们，照这个熟练程度来看或许还不是第一次，那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来求情，就比较让人深思了。

　　毕竟说实话，在安格的印象里，光明精灵本质上也算不上是什么圣母光辉普照的种族。

　　他盯着维瑟斯看了会儿，微微眯起眼。

　　“看在洛兰德的面子上，本座给你这个成全。”

　　语气算不上好，魔王大人掌心的电光慢慢黯淡下去。他看向下方惶惶然的光明神殿一行，挑起嘴角，又打了个响指。瞬间，包围着他们的暗雷火也渐渐熄灭，威压退去，树厅里的空气终于又开始缓慢流动起来。

　　“听见了吗，有人不计前嫌给你们求情了。”

　　坐了下来，似乎刚刚一切的都没发生过一样。安格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垂下眼，懒得再看对方一眼：

　　“滚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主教带着一群人依言混蛋，几乎是连滚带爬出了树厅，很快消失在屋外漆黑的夜色之中。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随即，中断的音乐和歌声重新响起，侍者再度来来往往于每个桌位前，将空杯盘撤下，换上新鲜的果蔬。路尔加丢掉手中已经有些蔫巴的野果，重新拿了颗葡萄，开始望着不远处的灯火发呆。而在这一片再度沸腾的喧嚣中，只有魔王大人不动如山，抿了口手里的葡萄酒，随即重重将酒杯放回桌面。

　　杯底与木头碰撞的声音并不大，很快淹没在周围的交谈声中，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维瑟斯心上。

　　他有点惶然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安格扭头望来，眼神微冷。

　　“碍事的都走了。”

　　他面无表情地这么开口：“现在，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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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结束之后，侍者将安格和路尔加引到了专门为他们收拾出的住处。

　　光明精灵们居住在广袤的南法厄森林里，一般也将聚集地修建在树上。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如其他地方的殿堂那样宏伟，但内里同样精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完美体现了精灵族与世无争的精致。

　　安格的身份摆在那里，精灵们为他准备的自然是全法厄森林最好的房间。而大贤者在大陆并不长露面，也没人会想到他竟然会失忆之后留在魔域，因此招待的人也只把路尔加当成了魔王的随从，安排他住在隔壁的小树屋里，用度自然不如魔王大人这边那么上心。

　　路尔加其实无所谓，他以前游历大陆时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时候多了去了，就算成了大贤者也没什么享受的毛病。但安格显然不这么想，向来护短的魔王大人显然又在奇怪的地方开始护崽子，在去路尔加的树屋里看了一圈之后，果断把人拎进了自己的住处。

　　“反正这地方挺大，住一个人和住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倒是完全没有什么魔王的架子，安格这么跟对方开口道，试图说服大贤者跟自己同住一室：

　　“而且今天维瑟斯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南法厄森林情况不明，我们住一起也方便……大贤者大人？！”

　　这句话的尾音在他扭头变成了奇怪的调子。安格眼睁睁看着被自己拎进来、本应该很是拘束的人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直接自己躺上了床，表情一时有点复杂。

　　而他不但行动如此利索，还要用困惑的眼神朝自己望来，就像他刚刚说的都是废话：

　　“我们在魔域不就是住一起的吗？那个树屋我本来也没准备去的。”

　　安格：“……”

　　行，就当我多此一举。

　　无语地看了路尔加一会儿，随即也破罐子破摔，同样躺上了床。魔王大人看着天花板上雕刻的精美纹路，沉默半晌，扭头朝着对方看去，谈起了正事。

　　“关于今天维瑟斯说的，你有什么看法？”

　　路尔加同样看他一眼，浅色的眼眸就像是常年被冰雪封冻的湖面，只有在注视着安格时，才会泛起些许涟漪。

　　“我觉得疑点很多。”他老老实实开口：“南法厄森林中的确有黑暗的气息在蔓延，若真是世界之树出了什么问题，就凭今天光明神殿那个主教，又怎么可能用光系元素完全净化？”

　　顿了顿，大贤者大人又补充了句：“连魔王殿里养的魔兽可能都比他厉害。”

　　“……”

　　被评价为连畜生都不如的主教打了个喷嚏，心里暗道倒霉，随即又忙不迭继续跟神殿那边通信去了。而还不知道魔域又诞生了魔王的消息已经长着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光明神殿，安格点点头，承认路尔加说的确实有理。

　　“精灵能够为了拯救世界之树对光明神殿一再容忍，这我相信他们确实干得出来，毕竟世界之树怎么也算是他们的命脉。”

　　双手枕在脑后，安格撇撇嘴：“但要是说相信那个主教和他带来的那群废物就能做到这件事，我可能就要重新评估一下精灵的智商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大祭司到现在都了无音讯，我觉得这里面可能不止维瑟斯告诉我们的那一点。”

　　要么，是精灵长老隐瞒了什么没说。要么，是连有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而不论哪一种，南法厄森林里发生的事情一定都不会太过简单。

　　不由得想起那位现在还生死不知的老友，魔王大人默默叹了口气。

　　“先睡吧。”

　　掌握的信息太少，想再多没用。安格看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眼神微微有些发冷：

　　“该算的账，终究是要一笔笔算过才是。”

　　若是让他发现什么人敢在西方诸禁地搞鬼。

　　魔王的怒火，恐怕不会是谁都能够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