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大魔王[西幻]》奈晚歌

2、第二章

　　在被法则毫不留情拒绝后，安格不得不痛苦承担起了一个魔王不应该有的重担，带着满心怅然，朝着魔域的核心神道坛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涉足过这里了，被上代魔王封锁后的空间也让安格找不出任何一点熟悉的影子。但整个魔域毕竟是由他所造，神道坛上也埋藏着他最本源的力量，因此，要在这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山里找准方向，对于魔王大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就是，还是心绞痛。

　　他花了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魔域，曾经西方最璀璨的明珠和星辰，在长达百年的沉寂后，已经近乎死去了。

　　伸手碰了碰身边从石缝中横亘出的枯枝，似乎能够听到其中生灵中昼夜不停的哀鸣。安格停顿了下，虽然他可以立刻用魔力让这颗枯树重新抽芽，但魔域的坏境如此，若不整体加以改变，再生机勃勃的绿叶也不过是一座孤岛，用不多久，就会因为失去生气而再度枯萎。

　　“一百年前，到底是谁指使光明神殿联合矮人和羽人进攻西方诸禁地的？”

　　感受了一下这个损毁的程度，魔王大人一脸诧异：“如果只是三族来犯，绝不会将上代魔王逼到封锁整个魔域的地步。”

　　在法兰大陆的智慧种族中，除了龙族之外，就是魔族天生强大，有着极为悠久的寿命和强悍的体格。虽然相比之下脑子并不怎么好使，但在战斗这一方面，就算是再加上精灵和亡灵两族，也不至于落败得如此彻底。更何况魔域之中留有他的魔力，实在万不得已，所有魔族也可以隐入结界之中，在初代魔王的庇佑下休养生息，并不需要整个族群如此孤注一掷，用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来。

　　可是，在安格的感应中，他所留在魔域的魔力，如今已经用尽、或者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仅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有能力做到的。除非，进攻魔域的敌人中有和他同一层次的力量存在。

　　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就安格所知，哪怕在他沉睡之前，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而已。

　　“所以，你知道是谁吧？”

　　想到这里，魔王大人抬起头，忧郁地望向天上的‘包工头’：“我都得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给你打工了，你就不能给我点应得的报酬？”
　　“……”沉默。

　　“就只是问一下，保证没有人的脑袋会被我拧下来都不行吗？我记得他们可都跟我没仇啊。”
　　“……”依然沉默

　　不是，大佬。没有仇，难道不能有点别的想法吗？
　　做人不能这么狭隘啊。

　　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在魔王大人明示暗示的语气中岿然不动，知晓一切的世界法则在线装死，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话题。

　　总体上来说，在不涉及原则的时候，安格记得世界法则还是很好说话的。但与之相对，在它认为不能开口的问题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任何提示。既然对方打算装死到底，安格说到底也没法硬来，毕竟他只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魔王而已，除了闭上嘴安安静静被大BOSS压榨，还能做些什么呢？

　　“反正魔域都没了，我再努力大概也没什么用。”魔王大人默默叹了口气，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天凉了，要不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

　　法则：“……”

　　陛下，你变了。
　　你当年明明不会这样直白地威胁我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以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真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世界法则沉默了会儿，决定还是给看起来一无所觉的魔王大人提个醒：“你不觉得身后有人盯着你看了很久了吗？”

　　“你是说火焰石后面？”

　　并没有什么惊讶地表示，安格从枯枝上收回手，丝毫不给面子地背到了身后：“所以？”

　　这对于我们现在正在探讨的问题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更警惕一点？”被他这幅出来散步的姿态惊呆了，法则突然发现，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安格莱尔·梅斯菲尔德都是法兰大陆万千生灵中最让他看不懂的那个：“都一千年过去了。你就对自己的实力这么有自信，确定对方绝对伤不到你？”

　　“那当然。”见鬼的大魔王，他居然还承认了？

　　“……行吧。”

　　在虚空里忍痛闭上了嘴，虽然确实是事实，但安格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戳破还是让法则感觉到了久违的脑壳疼。而就在它决定安静如鸡地看完魔王大人表演的下一秒，似乎是明白安格早已察觉了自己的存在，埋伏在火焰石后的那人突然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嘴角嚷着意味不明的嚎叫，一道魔族特有的暗色血刃就朝安格脸上斩了过去。

　　“啧。”

　　虽然自带的洞察天赋能够清楚感知到对方出手的时机、方位，甚至技能，但在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安格还是无法压抑住心底的不耐。毕竟早在一千年以前，就已经没有人敢从他身后偷袭自己了，更何况他刚从一千年的沉睡中醒来，还被法则硬扣了拯救世界的大锅。因此魔王大人真的不保证，他出手的时候会有分寸到哪里去。

　　“但我还是建议你留他一命。”

　　眼见魔王大人眼神不善，世界法则只安静如鸡了半秒，就忍不住再一次开口：“毕竟那好像是你们魔域现在所剩不多……”

　　轰隆——

　　迎着偷袭者的血刃，安格不躲不避，右手掌心瞬间燃起可怕的暗雷之火，夹杂着闪电的咆哮和轰鸣，直接在半空将对方的攻击融化殆尽。甚至来势不减，随着主人的动作砸上那人的胸口，转眼间便被击飞了出去，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一道可怕的人形大坑。

　　“……的高等魔族。”

　　目瞪口呆地把话补完。法则看着号称大陆上硬度最高的火焰石以那个倒霉鬼为中心、‘咔吧咔吧’不停地向四周龟裂，又再度沉默了下去。

　　它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把大魔王从无尽星海出来是不是个错误。

　　他是真的会毁灭世界的。

　　不过，在那之前——

　　“你管这东西叫魔族？”当然听见了法则的提醒，但假装自己从没听见过的安格单手拎起只剩一口气的偷袭，表情看起来像是被冒犯了。

　　这不怪他，毕竟他手里的那人实在是太……有碍魔容了。先不说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几乎纠结在一起的长发，他脸上也像刚挖完煤回来一样，脏兮兮得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在被魔王大人打到差点当场暴毙后，他混浊的眼睛近乎涣散，喉咙里也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怎么看都没有传说中高等魔族该有的、能够蛊惑人心的模样。

　　不过很快，当安格看到对方额头上标志性的恶魔角时，他脸上的表情就从不满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还真是？”拎着那人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魔王大人表示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魔族敢攻击我。”

　　安格莱尔诞生于雷霆和烈火之中，是法兰大陆出现的第一个魔族，也被称为魔族始祖，身上拥有等同于诸神神格的初始印记。只要是自他之后而生的魔族，都要无条件臣服于初始之印下，这是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没有人可以例外。

　　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现在，他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奇行种。不仅攻击了他，在被打到爬不起来之后，还想伸嘴咬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智慧种族的思考能力，沦落成为一头无法自我控制的野兽。

　　换句话说，大概就是脑子坏了。

　　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再加上周围已经不复曾经的魔域，安格默默叹了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魔王大人看着对方的目光已经像是在告别遗体，法则忍不住方了几秒，总觉得有人大概还可以抢救一下：“能够西方诸禁地封闭，其他高等魔族自我沉睡的情况下还活在魔域里，他应该不是个简单的魔族。”

　　虽然看起来失心疯球了，但补药放弃治疗啊！万一还有救呢？！

　　“我又没打算怎么他，你慌什么？”茫然了一会儿，才领悟到法则话里对自己人格的质疑。安格不满地把手里的魔族放回地上，动作还算温柔：“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像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你像啊，世界上真没人比你更像了啊。

　　这么想，但是不敢这么说出来。对于目前只有安格这一个指望拯救世界的法则来说，它在对方身上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憋屈。但它又有什么办法，星神留下的指引明明白白昭示了，能够彻底封印毁灭之神的关键就在安格身上，事到如今，除了相信这一点以外，它并没有其他办法能够从米亚加德手里保住这个世界。

　　“那你要找人治好他吗？”一瞬间想了很多，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法则顿了顿，这么好奇地问道。

　　“不。”安格回答地很迅速，语气里还颇有些十分诡异的跃跃欲试：“不用找人，我就可以。”

　　说着，他指尖就开始出现象征治愈的纯净白光。与此同时，一股光明系法术的味道也在空气里扩散开来，朝着地上垂死的魔族飘去，没过多久，他身上被暗雷火烧出的灼伤就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围观的法则目瞪狗呆。

　　一个黑暗系的战法，现在在温柔地客串光明系牧师。
　　这跟屠夫拿起手术刀上台救人有什么区别？？！！

　　厉害了，我的魔王大人。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治疗魔法？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咽下了最后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法则现在整个则都不好了。

　　“很早了吧，在法兰圣战的时候。”

　　显然也被自己的成果给惊呆了，安格看着对方已经重新恢复的伤口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把白光往他脑子戳：“我记得是谁教我的？那个一脑袋白毛，每天都很忧郁，而且好像还会跟二傻子一样定时失忆的半精灵……他叫什么来着？”

　　“……”
　　法则跟着他的形容默默回想了下。

　　对不起，大贤者大人，我想笑。

　　“不过，虽然我学过治愈术，但这也是第一次给人治脑子，你可要原谅我。”

　　有些人，虽然表面上胸有成竹，实际上也慌得一比。安格看着指尖的白光慢慢融入那个魔族的额头，估计心里还是没底，嘴上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我可是完全是按照那个二傻子的方法做的，万一治死了，你千万要去找他，绝对不关我的事。”

　　法则：“……”

　　而在通往西方的路上，披星戴月的银发夜行者脚步顿了顿，突然感到后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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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法则: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想@大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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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临时改了大纲，所以开始的更新时间会比较随性，但应该不会断更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