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人鱼[穿书]》柚于子悦

37、通讯

　　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绵绵，宁书羽将窗帘拉开往外看了看。

　　外面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说这天气，这颗星球上的普通人早就已经撤离了，留在这里的，都是军方的人，现在这非常时期，哪有这上街的闲情逸致。

　　宁书羽又将窗帘合上，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那扇门开启。

　　里面乌泱泱的涌出来一群人，但他们的模样都十分模糊，想来是用某种手段遮挡了面容，不被其他人看清。

　　不知道他如今觉醒过后的精神力能不能无视那些技术手段...

　　虽然这么想着，宁书羽到底不是任性的人。

　　这些人和他没什么关系，就算知道长什么样又如何？万一被发现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宁书羽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人鱼敏锐的感知让他捕捉到许多情绪，不过这里面大多数都没什么好意。

　　“莫兰准将还真是福气不浅啊，不愧是公爵家的子嗣，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特意给他安排一条人鱼来作陪。”

　　“哈哈哈哈，听说他还是第一个考上军事学院的人鱼呢，还是一条原始人鱼。”

　　“啧，这种事，你也信？”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不论怎么说，他都是这个‘第一人’呢，哈哈。”

　　“要我说，这莫兰家的确是有些为所欲为了，让一条人鱼去军事学院，真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呢。”

　　“公爵夫妇就一根独苗，还不好好呵护？一般的人鱼哪配得上人家的天才儿子，帝国最年轻的准将啊，当然是要上过军事学院的人鱼才有资格作配了，是不是？”

　　“那现在岂不是暴殄天物？”

　　“怎么，你怜香惜玉？你要是看中了，将人抢过来不就是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粗俗。”

　　那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宁书羽盯着那群人的背影，告诫自己不要生气。

　　刚才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明明连面容都能模糊，内部语音又有多麻烦？

　　至于为什么，谁要去管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心里怎么想？

　　这些人小看他再好不过，他就喜欢看到这些人到时候震惊又后悔莫及的样子。

　　宁书羽进了门里，大力将门一甩，又在即将关上的时候拉了一把，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转头，这间病房的主人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病床上，手里翻着一本不知名的纸质书。

　　“准将，事情已经谈完了吗？”

　　莫兰准将的精神核破碎，也就不在适合留在前线上，不过与继任者交接军中事务也是一件麻烦事。

　　前段时间，因为莫兰准将受伤太重，他大多时间都在昏睡当中，只有少数时间清醒着，所以交接的事，到最近伤情基本稳定之后才频繁起来。

　　“暂时告一段落，不久之后他们恐怕还会来，”莫兰准将将书本放在一旁，看着宁书羽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是不是很无聊？”

　　宁书羽摇摇头，“现在这种情况，说无聊的话，会不会显得太没心没肺了？”

　　“准将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好些吗？”

　　莫兰准将笑了笑，这个一向自信且强大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如今看起来也有些脆弱。

　　的确，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精神力双s的天才准将了，他现在，还赶不上如今觉醒了人鱼血脉的宁书羽呢。

　　“倒也还不错，比之前好不少。”

　　他握了握拳，“就算没了精神力，也不是就成了残废。至少刚才那群人，七成在我手上都讨不到好。”

　　但如果不是精神核破碎，刚才那群人十成十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宁书羽叹了一口气。

　　莫兰准将看他这样，“人类要掌握这一项远超承受之力的力量，在修行之前就应该做好会有这样一天的觉悟。这是所有精神力修炼者的终途，我如今能保有理智，变成普通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你也不用太可惜。”

　　“但准将先生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吗？”

　　莫兰准将沉默下来。

　　他当然想过，只是从未觉得会成真罢了。

　　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呢。

　　只是，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不去无意义的消沉而已。

　　宁书羽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准将先生，您相信我吗？”

　　他的话，让莫兰准将有些不解，“什么？”

　　宁书羽站起来，走到床边，他按着莫兰的一边肩膀，与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准将先生，如果我说，我可能...可能有办法修复你的精神核，你会，想要试试吗？”

　　莫兰准将瞳孔一缩。

　　他此刻好像不是一个才脱离生命危险不久的病号，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空间钮，从中取出一个好像金属球一般的东西，一阵让宁书羽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那金属球身上发出一道蓝光将整个房间笼罩。

　　莫兰准将将宁书羽按坐在凳子上，“你继续说，小羽。”

　　“你的意思是，我如今这破碎的精神核，还有救？”

　　宁书羽点点头，“这几天你睡着的时候，我有偷偷检查过你的精神海，精神核虽然碎裂得很彻底，但那些碎片相对还算完整，只要能将碎片拼起来，应该有修复的可能性。”

　　来的路上，宁书羽其实很怕莫兰的精神核碎片被强行消灭，什么都不剩。

　　因为精神核碎片会给精神海造成负担，形成病灶，为了防止精神海的主人因此变成疯子，没用的精神核碎片通常会在救治的过程中进行人为清除，这是现阶段比较常见的治疗方法。

　　莫兰准将现在的情况，留着精神核碎片毫无用处，反而还会有害，宁书羽先前还担心那些精神核的碎片已经被清理了，没想到这几天偷偷检查，发现精神海里散落着竟然是几乎完整的碎片。

　　不过这算得上好消息，却也算坏消息。

　　因为按照现有的治疗手段来看，留下这些精神核碎片的人，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莫兰准将当然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不过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阴谋的时候，“小羽有办法？”

　　宁书羽点点头，“我觉醒了传承记忆，有办法将这些精神核拼接起来，如果运气好的话，莫兰准将是有可能恢复精神力的。”

　　哪怕是莫兰准将，面对这绝境之中的一丝希望，也难掩激动，“真的...”

　　“不过，”宁书羽解释道，“准将先生的精神核到底是破碎过了，重新拼接起来，就算能够恢复精神力，恐怕实力也会大不如前，潜力也会有所影响，希望准将先生能够有所准备。”

　　莫兰准将点点头，“只要能够恢复精神力，哪怕仅有一丝也足够了。”

　　宁书羽笑了笑，“一丝还是不至于，按照我的估计，如果顺利的话，少说也能恢复七八成吧！准将先生的实力，即使能恢复到七八成，恐怕也是相当厉害了。”

　　“谢谢，小羽。”

　　“我从来没想过，精神力还有恢复的一天。”

　　宁书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我对修复精神力还不太熟练，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慢，我不想因为失误导致准将先生的精神核出现问题。”

　　“如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莫兰准将道，“你要怎么做，我全权配合。”

　　宁书羽点点头，“好。”

　　“对了，”宁书羽想起洛瑜深的话，“要现在开始吗？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有些不太方便？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耳目什么的。”

　　“你不用顾忌，一切有我。”

　　莫兰准将道，“我如今已经是彻底的‘废人’，在转移到这里之前，他们已经无数次确认，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我面前露出这副嘴脸。因此，小羽大可不必束手束脚，哪怕察觉有异状，他们恐怕反而会怀疑是我故弄玄虚。”

　　也是，毕竟精神核都碎裂成这样了，在所有的认知里，这种情况都不可能恢复精神力了。

　　“小羽为了替我修复精神力，才不惜大老远来到危机重重的边境？”

　　宁书羽挠挠头，“一开始只是接到消息一时冲动，准将先生的消息把我都吓死了，我简直不知道失去精神核的准将先生会怎么样，只觉得准将先生应该会想要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安慰一下。”

　　“不过，准将先生不会生气我这么看扁你吧？”

　　莫兰准将笑了笑，“怎么会？你关心我还不好？”

　　莫兰准将是个很严肃的人，平时看起来酷酷的，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变化，眼神往往也比较深沉，有时候会让人害怕，也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真实模样。

　　难得看他这么放松的神色，其实准将先生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对了！”宁书羽突然道，“洛哥似乎也有修复精神力的方法，而且好像打算将方法全世界公开...”

　　宁书羽是了解洛瑜深的，他虽然在网上说得模棱两可，什么还在构想阶段，什么还没有进行实验。但他知道洛瑜深从来不夸海口，既然公开提到修复精神力的方法，那在不久之后绝对会将详细的方法公之于众。

　　“到时候，那些不想你恢复精神力的人会不会有所防备？我怕那时候还没来得及将你治好。”

　　“洛瑜深与你联络上了？”

　　莫兰准将这段时间虽然清醒的时间不长，但洛瑜深回归的消息多少还是知道的，只是网络上的消息他并不关注，所以并不清楚洛瑜深又做了什么。

　　“嗯，”宁书羽道，“虽然总觉得太过依赖洛哥不太好，不过洛哥懂得比我多，我总是克制不住去麻烦他。”

　　他有些懊恼，“明明洛哥也才脱险不久。”

　　莫兰却不这么认为。

　　他知道洛瑜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被人在一个私人星球上随随便便囚禁一年之久？就算是意外被抓住，洛瑜深要逃也早就逃出来了。

　　他之所以销声匿迹这么久，恐怕有他的打算，那个莱斯特家族，怕也是个用来背锅的倒霉蛋罢了。

　　不过，他和洛瑜深并无冲突，洛瑜深为什么销声匿迹一整年，他也无意深究。

　　对宁书羽，倒也不必特意解释，“他知道你有办法修复我的精神核？”

　　宁书羽点点头，他抿了抿唇，“准将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洛哥？准将先生千万不要误会，洛哥肯定不会对你不利的。”

　　“其实，在来之前，我还不太自信能修复准将先生的精神力，洛哥听了我的想法之后，还反过来鼓励我。他说不要小看人鱼的力量，修复精神力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想，洛哥肯定是希望准将先生的精神力能够恢复的。他还提醒我，不要冲动行事，要听准将先生的话。”

　　“我没有怀疑洛瑜深的意思，”莫兰解释道，“作为一条人鱼，你的确有许多应该向他请教的地方。如果与他的目的没有冲突，他也不是一个需要去特意防备的人。”

　　“洛哥的...目的？”

　　“一直以来，洛哥想要做什么，我好像懂，好像又不懂。”

　　“他的目的...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宁书羽脑子晕晕乎乎的，有些不太懂。

　　“既然洛瑜提醒你不要冲动，他自然也知道我的处境，就算是要公布治疗精神力的方法，应该也不足以引起那些人的警惕，这一点小羽不用担心。”

　　宁书羽点点头，“也对，洛哥考虑得比我长远，明知道公布精神力治疗的办法会破坏我的计划，肯定不会这么急着公开的，能公开的办法，应该是对准将先生目前的状况‘无效’的办法。”

　　他将头发揉乱，“哎呀，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我考虑，我想这么多干啥呢，我只要听你们安排就行了，你们比我聪明多了。”

　　“小羽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潜力大着。拼接精神力碎片的手段，这个世界谁赶得上你呢？”

　　宁书羽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还只是说大话呢，至少也得治疗有些起色了再说，”他赶紧转移话题，“准将先生，现在就让我来试试吧？”

　　“辛苦了。”

　　正如莫兰所说，洛瑜深一点也没有跟主角抢风头的想法。

　　他想公之于众的治疗方法，只是最基础的精神梳理法，用来治疗那些精神力混乱的病人，跟精神核没半点关系，更谈不上用来治疗莫兰准将了。

　　毕竟，在精神力疾病之中，精神核损伤的患者占比其实并不大，更多的还是修行或者对战时出了差错，导致精神力混乱进而变得狂躁、失去理智的人。

　　这类患者不仅占比大，而且还会对周围的人造成威胁，就算没有，常年支付抑制药物与抑制器的费用，也往往会将一个普通家庭拖垮。

　　所以，治疗这类患者的方法是最优先考虑的，也是最容易推广，并且得到支持的方法。

　　洛瑜深回到了皇家学院，虽然旷课了一年，因为情有可原，皇家学院没有无情的将他除名，不过也因为他发表的那篇文章，回到皇家学院之后，就被他的导师抓去做实验了。

　　洛瑜深装模作样的和导师们一起研究、讨论，并且抓人来做实验，因为效果实在是立竿见影，所以很快就得到了这些挑剔的导师们的认可。

　　加上如今是战时状态，一切有利于战事的审批都相对宽松且高效，洛瑜深很快就将他的精神力基础梳理方法公之于众。

　　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算是治疗精神力的方法，它的作用更多的是预防，也就是在精神力出现异动的时候进行使用，以使精神力恢复到正常状态，避免恶化。

　　不过，因为对精神力混乱初期有一些治疗效果，所以也勉强能算治疗方法之中。

　　可不能小看这基础梳理方法，那些精神力混乱的患者，往往就是因为早期的精神力异动不曾梳理，才一步步恶化的，如果能早早防治，这类患者只怕能减少一大半。

　　但知道结症所在，却不代表能够解决。

　　人类的精神力极具攻击性，不论是被梳理，还是为别人梳理，一个不甚，都会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所以尽管有人提出这种假想，也从未成功过。

　　人鱼的精神力同样也具有攻击力，但相较人类就灵活多了，加上精神力利用率普遍高，倒是很适合进行精神力梳理。

　　不过，人鱼早年受尽打压，即使有人将视线放在人鱼身上，也是得不到允许的。

　　最近因为人类与虫族的战事吃紧，加上洛瑜深率先烧起来的一把火，让人看到了人鱼的好处，才让人鱼受到的限制稍微放宽了一些，也让不少人将视线重新投注到人鱼这群拥有特殊精神力的物种身上。

　　但即使如此，想要从无到有摸索出一条梳理精神力的方法，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在洛瑜深公布基础梳理法公之于众之前，还没有系统的精神力梳理方法出现。

　　这篇基础梳理方法，不知打开了多少思路，启迪了多少灵感。

　　加上这种方法简单易上手，即使是精神力偏低的改造人鱼也能学会，并且运用到身边的人身上。所以，十分轻易的推广开去了。

　　“这么简单易懂的方法，我们研究了这么久都不曾想到，陛下会不会觉得我们太愚笨了？”

　　洛瑜深的基础梳理法发布后没多久，艾丝兰便联系上了他。

　　虽然编号F732星球被下达撤离的命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不过洛瑜深与美达科莱尔实验室的人鱼还保持着联系，洛瑜深知道他们从F732星撤离之后，被安顿在了编号D开头的一个星球上继续从事精神力方面的研究。

　　“只是因为你们所思考的是更为复杂的东西。”

　　美达科莱尔实验室研究的是中度以上的精神力混乱的治疗，轻度的治疗方法他们早已攻克，只是不及洛瑜深的这么“平易近人”而已。

　　“我期待你们拿出更惊人的成绩。”

　　“就算拥有再惊世的成就，又如何比得上陛下？”他们真能匹敌海洋的神明吗？海神陛下只怕早已掌控所有的方法了吧，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洛瑜深十指交叉，支着下巴，“作为我所承认的神使，只要你诚心向我祈愿，我完全可以将你所需要的方法赐予你。但，你甘心吗？”

　　艾丝兰毫不犹豫的摇头，“当然不甘心。”

　　艾丝兰是骄傲的，只要给她时间，她未必不能自己研究出来，又何必祈求海神？虽然结果相同，但于他们而言，过程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洛瑜深道，“我并不想凡事亲力亲为，也不希望培养出一群只知索要不思进取的子民，所以不会做得太过火，仅仅是一篇基础梳理法，莫非你还不懂得我的心意？”

　　艾丝兰歉意的行礼，“我很抱歉，即使能感受到，却还是忍不住向您试探，拥有您这样的神明，是我们人鱼一族的荣幸。”

　　所以他宁愿跟他的妹妹们打架，也不想和他的神使打交道。

　　洛瑜深挂断通讯。

　　这个世界的人鱼终究跟他并不是同一个种族，心，从一开始就不齐。

　　就如同艾丝兰，哪怕她会对他心怀感激，在他公开一篇普通的精神力梳理法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也是怀疑他会不会将后续更高深的治疗方法进行公开，让她们失去自行钻研的机会。

　　洛瑜深本来就没打算做到那种地步，如他所说，他原本也只打算做抛砖引玉的人。

　　而且，他基础梳理法这种程度不算什么高深的治疗方法，如今刚好踩在皇后的底线，再过一些，就容易惹来麻烦了。他现在这个身份还有些用处，暂时还不想去“浪迹天涯”。

　　他不反对艾丝兰的想法，甚至很支持这份不愿依赖神明的独立，但洛瑜深很讨厌这些没有意义的试探，尤其是来自于他子民的。

　　“殿下，您不开心？”

　　洛瑜深回过神的时候，涅柔斯已经接通了。

　　怎么下意识就给这人发了通讯。

　　“是有些不痛快。”

　　“要不要去散散心？您方便么。”

　　“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