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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东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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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丢给笑笑一背篓:“上东山采药草去!”笑笑无奈地背起斗大的背篓,乖乖地上东山。谁叫她答应周济一个月的任劳任怨呢。不过她倒蛮乐意上山采药的差事,既可以散散心,也可以多认识些草药,笑笑发现自己对医药倒是挺感兴趣的。
这里是炎国西北方边境的太谷县,往东北不过几十里便是祁国境地,西北方几十里便是羽国。东山是就近一座秀丽的山峰,以其复杂的地形和丰富的植物而闻名。笑笑去过两次,幸亏自己从小生活在山村见惯了奇山峻岭,否则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被困在这座诡异的东山里。山上没有明显的道路,荆棘丛生,迷雾萦绕,不时还有野兔什么的从面前仓皇逃走。但是这里的草药倒是丰富异常,这让笑笑兴奋了很久。
昨夜刚下过雨,今天的东山露水很重,而且迷雾更浓。笑笑刚好想着七月久未醒转的因由,不小心恍了神,结果等到她回神时,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身上被露水弄得湿嗒嗒的煞是寒冷,笑笑打着抖四处打探出路。
仿佛有时断时续的音乐传来,飘荡在密林中甚是诡异。
笑笑一向胆大得很,想着反正现在也没法走出去,不如循声过去也许还有点希望。
音乐渐渐清晰,是琵琶的声音,如流水般流畅清澈,带着幽怨的调子。与之搭配的不是歌声却是一男子深沉的吟咏,伴着琵琶的节奏句句咏出:
初三的月亮如同剑锋一样白得耀眼
隐约能听见流水声
还有带着夜露的草木的窃窃私语
闭上眼睛
不能看见的生命的活动
觉得感同身受
夜凉如水,刺痛我的肌肤,象在询问我
我的心所在的地方
得不到答案的自己与那承受着一切的灵魂
在身体内争论着
象在时冷时热地燃烧
一阵风吹过,偶然间似乎闻到祖国的花的芬芳
零落飞舞着的红色花瓣的
美丽飘散时能夺取所有人的心的凛然的花朵
这风,是从遥远的东方刮过来的吧?
是为了在漫长的旅程中将我的祖国的芬芳传送给我
为了唤起我难以承担的坚强的心
才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吹来的吧
那一瞬间象刀刃一样刺痛我的心
在包容万物的寂静之中,任时光流逝也难以忘怀啊
心底微微响起的悸动,随着呼吸
咬噬着忘我的空气
行踪飘忽不定的悠然自在的流云
象是在给我显示真实的生活
对于何去何从感到彷徨
与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的毅然的心情
互相争执着,就象波涛时而温柔时而疼痛地击打着我的心
一阵风吹过
似乎闻到何处让人怀念的花香
飘飘洒洒的优美艳丽的花瓣
季节终结之后,就象从未爱过任何人一样的
真实的坚强
抚过脸颊的风,将会刮向何处去的吧?
为了推着我的背朝向前方
持续那永无止境的旅程
为了唤醒我超越自我试练的精神
从祖国飘洋过海吹来的吧?
落在我肩头的淡红色的花瓣,如星星之火燃烧开来
红红的,红红的,渗透着。。。。
笑笑被那悠扬的琵琶声和男子深沉但温厚的声音完全吸引。她循声进入一处仙地,一面是巨石断壁,下面是涓涓溪流,遍地开满各色野花。时值夏季,然而这深山上却是一派繁春景象。蝴蝶绕着野花翩翩飞舞,空气湿润清凉,令人神清气爽。
在这一片神仙境地之中,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米白布衣男子席地而坐,抱着琵琶望着溪水边弹边吟咏着,浑然忘我地对着北方天空,脸上是一片向往之色。
笑笑靠着一边的树木,呆呆地望着男子,觉得那婉转的琵琶配着男子温润的声音仿佛天人忧郁的自语。
一曲终了,男子缓缓回头,对笑笑微笑:“姑娘不嫌弃的话,可否过来与在下闲谈几句?”
笑笑倒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宛然一笑,轻轻来到男子身边半米地方坐下。“不好意思,打扰先生雅兴了。”笑笑恭敬地道歉。男子偏着头随意拨了下琴弦:“能遇知己,好过孤芳自赏,姑娘这可不是打扰雅兴,而是助兴哪!”笑笑好奇地问:“先生刚刚那曲子着实好听,不知叫什么名字?”男子抬头望向东北方,幽幽地回答:“东风。”“听起来倒是怀念祖国的曲子,先生不是炎国人吗?”笑笑回想刚刚的词,满篇是对祖国的赞颂和怀念,但又仿佛身不由己,虽万般怀念却不能回。
“姑娘可知道,这个季节的风大多是从东北吹来的,那个方向正是我的祖国的方向。所以我每天坐在这高高的山里,感受着从祖国吹来的芬芳。”男子无限怀念地说着,眼神一直飘向东北方向。
“先生原来是祁国人。”笑笑恍然大悟。“不知为何流落至此呢?”男子低头黯然,仿佛笑笑的提问是一把开启他更深忧伤的钥匙。笑笑连忙赔礼:“对不起,是我鲁莽,先生可以不必介意,就当我没有问。”男子抬头苦笑:“倒不是我存心与姑娘见外,实在是在下的经历不方便与外人讲。还望见谅。”然后马上收起愁绪满怀的表情,换上轻松的笑颜:“我们也不要一直先生姑娘的,这深山鲜有人来,姑娘与在下又如此投缘,不如互道姓名可否?”笑笑求之不得,爽快地报上名字:“你叫我笑笑吧!”“笑笑,可是很好的名字呢。我姓白,双名玖栏。姑娘可叫我一声白大哥。”笑笑心下十分高兴:“白大哥!”白玖栏微笑地颔首。
“笑笑一个人到这深山来所为何事呢?”白玖栏问。笑笑回答:“我来采药的。其实是我的朋友受重伤了,答应大夫差使一个月。”笑笑想到七月,心中又是一片烦乱。
“不知笑笑的朋友是怎样一种情况,白大哥我也对医理略知一些,也许可以帮上忙。”
笑笑把七月的状况大致说了下,当然,他的真实身份以及黑主笑笑都省略了。
白玖栏沉思良久,最后说道:“身体上的伤往往不是最致命的,心灵上的伤才总是让人失去求生的欲望。”
笑笑回想起黑主最后的话,其实她也冒出过类似的想法。七月和黑主之间复杂的牵绊笑笑不懂,但是她从七月的私逃到宁死不回黑教团种种迹象来看,七月他定然是有不得不离开黑教团甚至为了离开黑主不惜放弃自己性命的理由。但是笑笑没有从七月身上看到任何仇恨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理由让七月不愿回到黑教团,但是又无法像仇恨一样与对方彻底断绝关系。不管这理由是什么,笑笑终于多少理解了一点七月的悲哀。
“谢谢你,白大哥。”笑笑站起来,拿起背篓:“我要下山去,不知白大哥知道下山的路不?”
“那就由大哥送你下山吧。我就住在山脚,也算顺路。”白玖栏抱起琵琶引着笑笑往山下走去。笑笑才发现不觉天已近昏黄,眼看黑夜不远了。
自那天东山回来后周济发现笑笑更多时间陪着七月,替他按摩,还不停地说话。一个月期限眼看也差不多了,虽然身体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七月却还不见醒。摆明了病人不愿醒来。这时估计神仙也无力了。
笑笑心情也是越加沉重,虽然知道症状所在,然而自己却还是手足无措。眼看七月日日一动不动地睡在那里,笑笑真的害怕七月就此一睡不醒。
笑笑这天又到东山与白玖栏相见。白玖栏看着笑笑一脸愁容,也只有叹气的份。
“白大哥,你说过要让七月醒来,只有让他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是吧?”
白玖栏点头:“我是这么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难道你有办法了?”
笑笑抱着膝若有所思地回答:“我想应该有了。”
青木堂里依旧是一排肃严之势。笑笑这次没有偷偷摸摸,对门口拦着她的人直接说:“我要见黑主!”门卫显然一脸惊讶,马上放她进去。
一会,九爷从内堂出来,看到笑笑先是一惊,但马上回复冷漠的表情:“你是笑笑?”笑笑很爽快地承认了。“上次你从我们这里逃出去可真是让我们苦恼了一阵子啊。”九爷冷笑道。
“我要见黑主。”笑笑执拗地重复之前的话。
“你什么身份,凭什么说你想见主就让你见?”九爷依旧冷漠着脸。
“跟他说,七月马上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