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念之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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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往往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陈皎在颜府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沉丑你快过来帮忙，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说话正是一位膀大腰圆，团布裙脸的丫鬟红娟。她从灶膛边起身，叉着腰冲在屋角折菜的陈皎吼道。
颜家的大厨房，切菜洗菜炒菜煮汤洗锅……的男女老少仆人有动作一滞的，但大多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看到同为底层的小丫鬟欺负另一个新来的丫鬟一样。
接着几个老婆子附和，责谩陈皎干活太慢。人的天性里就有落井下石，欺凌弱小的劣根，尤其在大环境的带动下。
厨房的人不到一天，就知道大少奶奶身边倚重的庄秀姑讨厌她，所以将她发派到了这里。
寡不敌众，陈皎没想和这些人开撕，否则吃亏的是她。她蹲在灶旁，把柴禾塞进洞里。
一道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火太小了！鸡肉什么时候炖烂？”
陈皎头加大火力，现在虽然是春天，但坐在高热的火焰旁跟站在夏天的太阳下没什么区别。她脸上的汗哗哗下流。眼前已经是一片水帘。
在朦胧中陈皎忆起那位庄姑姑，她走在自己前面忽然停住，自己差点踩到她的裙角。她和蔼一笑：“你这孩子看着就瘦胳膊瘦腿，怪可怜的。人都说贱名好养活，你又姓陈。你就叫沉丑吧，沉稳周全的‘沉’。”
她能说什么，庄姑姑是颜府有权有脸的人物。她一个新来的小丫鬟得她赏识，若是不愿意，就是不识抬举了。古代后宅如职场。陈皎只得点点头。
这个庄姑姑看来真的是厌恶她。
陈皎一把把的柴禾往里赛，火焰不仅烧得太旺，而且呛人。她额头上的黑发濡湿一片，脸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泪。
厨房的常总管一进来，眼睛扫了下屋子，皱眉道：“那烧柴的丫鬟是谁？还不快给我滚出去。这么个烧发，金山银山都不够你烧的。”
负责炖鸡的男人手一抖，是他让沉丑加柴的。他年纪尚轻，也是刚进府没多久。现下碰到这事心慌惴惴，害怕被他欺负陈皎告状。
没想到蜷缩在灶旁的沉丑老实地“滚”出去了。男人的心放下了。
陈皎走出门槛后，回望一眼。常总管对她的动作没有什么表示。
陈皎知道他很可能是发善心，故意赶自己出来休息一下。陈皎出了烟熏火燎的厨房，来到瓦蓝的天幕下。屋内的勾心斗角和外面澄澈的环境成鲜明的对比。
她多走了几步，避开丫鬟婆子，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宅子处。院前隔几米有放得水缸，这是古人为了房屋失火时好救急。她看看周围没有人，鞠起缸子里的一捧水洗脸。
这缸里的水应该是刚刚更新没多久，水看着很干净。洗了脸，她就忍不住洗手臂洗脖颈，在火灶旁坐着早就汗流浃背，她感觉贴身的衣物都湿了。
陈皎看着水镜里的影子，多少年她没受过这样的苦了。纵使拍戏时因环境天气受苦些，却没人敢挤兑欺负她。更因她事业升高，几乎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陈皎忽然感觉右眼余光视线微跳，她微微侧首看，竟然是一位男人，穿着富贵气派，戴了一顶珍珠束发冠，手里泥金云扇。只是这人面色太白，黑眼圈太重，破坏了整体的气质。
陈皎忙低下头，转过身去。幸好她刚才只是想洗下脸部以外的其他地方，却没真去做。
她往西边走，想要避开这个男人。看他年纪不大，打扮却非富即贵，要么是颜家的少爷，要么是贵客。不论哪个他都惹不起。颜府的仆人那么多，匆匆一面是过几天就忘了。
陈皎加快步伐。
“慢着。”这人竟然赶了上来，又问道，“你是哪房的丫鬟？”
“见我走这么快，我是老虎吗？”他语调很温柔，像是哄着人玩。
陈皎见躲不掉，停下脚步。让其他人看到他们俩一起，对她在颜府处境不好。她始终不抬头，细声细气道：“奴婢有错。”
他用合拢的扇子抬起陈皎的下巴，慢慢说：“美人，你能有什么错？”他这回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容貌，额头湿漉头发被捋到两边，露出天然风韵的眉梢，显现美人尖。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颜正然不禁感叹，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丫鬟，身上那股气韵真是少见。
陈皎思绪一动，眉眼神态微松，脸上渐起飞红。因为在厨房做工灰扑扑的脸被水洗干净了，现下犹如明珠生晕，那双眼睛水光潋滟，仿佛照到人心里，似无意摄住了人的心魂。
陈皎急忙挪开扇子，转过去背对他说：“公子是什么人，怎这般无礼？”
颜正然兴趣更浓了。他见过的丫鬟，对他的青睐欢喜还来不及，早就找不到北了。这小姑娘现在还问问他是谁。
“小丫头，我是四少爷。”
陈皎心道，果然是他。她听那些碎嘴的下人说起过颜家的人。颜正然，颜府的四少爷，斗鸡走马，风流多情。
“我把你要来跟着我如何？”
陈皎心里砰砰跳。在古代，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身边总是美婢环绕。她袖子上的一块黑渍闯入眼底，前天被火焰灼伤手臂在此时隐隐发痛。
马氏因清贫卖了她为奴，庄秀姑又因不明原因打压她，我没找若再找不到一棵大树傍身，单单是厨房里的人就会对她越来越放肆。
“阿丑是厨房里的人，若是被少爷冒然带走，只怕庄姑姑会不高兴的。”陈皎看着远处，思绪有些飘。
“我要个人，她个奴婢发什么话？竟然把美人放到满是污垢的地方，我没找她麻烦就不错了。”颜正然拉住陈皎的手，又道，“你今个儿就跟本少爷回院子。”
今晚陈皎终于在进颜府，享受了一次正常人的生活。颜正然身边的二等丫鬟把桶里的水给倒满后，不情不愿道：“好了。”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间房间摆设简单素雅，还因为要住人，点上了淡淡的熏香。浴桶旁边的还有摆放的桂花油、香膏。陈皎插上门，脱了衣服浸入冷暖合适的水里。
这种温暖又舒适的感觉，她有多久没感受到了？
让人忍不住上瘾。她洗完头，又泡了一个小时的澡，皮肤都快泡皱了。
她对进来收拾的小丫鬟说：“若是少爷问起我，你就说我困了要睡觉了。”
小丫鬟愤愤道：“你怎么不知高低，和我同为丫鬟还指示我！”
陈皎系上绢纱的带子，抬首道：“第一，是少爷派你来照顾我的。第二，我并没有让你做超出工作范围的事。第三，我以后不会是丫鬟！”
她的气质和容貌陡然一边。容光匹丽，眉间冷傲。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小丫鬟赶快找来其他小丫鬟把房间重新收好了。看到坐在床边冷冷打量她们的陈皎，几个女孩觉得十分不舒服，很退下去了。
果然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儿。陈皎看着左手臂上的疤，她不想再过那种任意被人践踏的生活了，可以卖她，可以辱骂她，可以欺负她。
既然下定决心，有了走得路，她心里也有底了。她一夜晚无梦。
颜正然的几个大丫鬟倒是沉得住气，没出面找她麻烦。当颜正然再次看到陈皎时，怔了一会儿。
云鬓花颜，月白的衫子穿在她身上，宛若一泓湖水。她浅浅一笑，仿佛琼花绽放，空灵美绝。粗布衣衫尚且不能完全掩其姿色，稍加修饰神容俱变。
“四公子。”这么纤柔婉转一叫，颜正然身心皆醉。他觉得给可以把这丫鬟长期留下。
陈皎看到颜正然的眸色，心里有些呕。只是自己选择的路怎么也得走下去。
陈皎的眼泪扑簌簌落下，那泪珠就像花瓣上的露珠，美丽又脆弱。
颜正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美人你怎么？”
陈皎曾是演员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她道：“阿丑还是不要跟着少爷。”
这次颜正然注意陈皎的自称，道：“你长得这么美，叫什么阿丑？为什么不跟着本少爷？”
“这名是庄姑姑起得。她说贱名好养活。”陈皎眨着眼睛说，“庄姑姑今天到少爷这儿送东西见着阿丑，她叫阿丑回去。”
陈皎绞着手道：“阿丑怕连累少爷受大少奶奶的罚。”
颜正然一听又怜又高兴，这美人心里是向着自己的。他道：“叫什么阿丑。我看你有闭月羞花之容，叫羞月。”
颜正然拉过陈皎的手说：“你放心跟着我，那老婆子算什么，敢说三道四……”
“疼……”
颜正然看着少女洁白无瑕的左臂有一小片红红的烫伤。
“这是怎么弄得？”
陈皎低首，一滴泪又落下：“想是我太笨了，不得庄姑姑喜欢，这才……”
好好如玉的肌肤被损坏成这样，颜正然感觉就像自己一件刚到得的完美瓷器，被粗鄙的下人损坏了一角。
他心里恼火，庄秀姑仗着大嫂没少管他的事。这丫鬟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今早还叫她回去。
“少爷你别为羞月得罪了庄姑姑……”
颜正然，心里气急，自己要是连一个下人都处置不了了，还是什么颜府的少爷！
在里间整理衣物的大丫鬟白露，一直静静听他们二人说话。听完陈皎说的话，她眉头紧皱：“这个丫头不简单。撮着咱们少爷找庄姑姑的事，这还不是和大少奶奶闹得难看。”
她旁边硬要跟着在里间听得另一个丫鬟，脾气是个直爽，听他们对话，心里又嫉又羡。这会儿见来机会了。
她冲出去：“少爷不可，您别为了这个小蹄子和大少奶奶不和。”
颜正然气急了反笑：“你平日没少受庄秀姑的好处吧。”
他朝丫鬟心窝一脚踹去：“你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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