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有礼》一泓月

35、四扇屏风

　　在远隔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内，少年天子一脸喜色，放下手中的紫毫笔，抬头望向旁边侍奉的太监：“程卫，母后当真高兴朕之所为。”

　　被叫做程卫的太监，瘦巴的身子快弯成一根虾：“是啊，太后在慈宁宫连说您有孝心呢。”

　　天子盯紫檀案，面前的画卷还未完成，但是展翅的雄鹰已经画出，想迫不及待的飞翔。

　　少年天子忽得转为阴沉，眉间紧锁：“可惜钳制的老顽固太多。”

　　程卫一个哆嗦，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出去，当作自己未听到这话，道：“陛下，咱们去看看太后吧，她老人家大病初愈正需要人陪呢。”

　　“说得亦是，那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宫内宫女太监齐声跪下迎接圣驾，都暗道天子孝心甚佳，惦念亲母。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将天子和尾随的程卫引入殿内。

　　一缕淡淡地檀香弥散在空气里。太后睡得卧室里，摆设惊雅却不显奢侈，玉佛珠帘锦缎垫不是最显眼的，最显眼的是正中那座四扇的屏风。

　　大宫女有些踌躇，面色犹豫道：“太后正在午休，不知陛下……”

　　高祈瞅了一眼身旁的程卫，挑的好时候。“不妨事，我在这里等一等。最重要得是勿扰母后休憩。”

　　大宫女退下去准备差点。程卫本来白皙的脸就更白了，跟从面灰缸里爬出来的一样。“都是奴才的错，陛下怎么惩罚奴才都行。”

　　高祈一笑：“你倒是每回认错认得都怪快。”

　　小皇帝看起来倒不生气，他踱步走近屏风跟前。“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朕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上面的画是为四季，执笔之人笔风苍劲冷厉，秋冬很是附和，春夏别有一番滋味。四面还提了诗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画是好画，选得诗也正合宜。只是这第一眼就让高祈心中不舒服。

　　他对左边角站立侍奉的小宫女道：“这屏风出自谁之手？”

　　小宫女怯生生抬起头，既然能在殿内侍奉，她在慈宁宫的下人等级里自然不低，也知道屏风的缘由。她老老实实道：“屏风是出自兰陵萧家长房大公子之手。”

　　圣颜未变，她悬乎乎的心有了些许着落，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上面的字画是裴先生所作。”

　　裴先生---

　　裴瑜在世时，因经常入宫教习他读书，所以宫内上下都称他先生。

　　小宫女最后说得轻轻细细，裴首辅是陛下的老师，故去不久。她怕提到陛下伤心。

　　但她微微抬头发现陛下并非伤怀而是愤怒。

　　怒眉冲鬓，天子挥袖而走。程卫不顾脑袋，拉住天子的袖子：“陛下此为不妥。”

　　高祈转身一看，屋内的宫婢跪了一地。他问得小宫女抖若筛糠：“奴婢有犯龙颜，还望陛下息怒，饶了奴婢……”

　　恰此时大宫女叫着其他宫婢端茶水来，高祈望望一屋子人，他克制住自己心中熊熊怒火，倘若今日表现过激给了那群老头子把柄，上朝就更让人头疼了。

　　他道：“尔等不需告诉母后我来了，让母后安心休息。”

　　程卫看着陛下已经憋不住的怒火，大声道：“恭送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