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结》老尔

3、第 3 章

　　木做的楼梯在重量的压挤下发出了难过的声音，厉南星提了提气，落脚更轻了些。厉妈妈总是笑南星脚步像猫似的，厉南星听了也只是笑笑，这毛病也是自小养起的，黑暗的楼梯里，总觉得发出什么声响都打破了这份静谧。

　　中院一楼的秦家跟三楼的金家都在相差没几天的时候添了男娃，孩子抱回来的当口，三岁的厉南星也跟着妈妈凑了热闹去看奶娃娃。因为生的是男孩子，金家跟秦家都像过大节一样，置了糕点跟瓜子，厉南星看中了包着金衣的糖果，却不开口，只是拉着妈妈的衣角，逾步逾趋的。临走时，金爸爸对这个乖静的小孩到是非常中意，抓了两把糖果塞进了厉南星的口袋里。厉南星乐得收下，只想着明天可以分给陆小凤吃。

　　厉南星挤在小吃店里打包了一份五香卷，出门时被人碰到了脚踝，回到家脱了袜子一看，青了一片，到不是那人使的劲大了，而是因为脚踝上的那块莲花。

　　这是我上普陀山里求来的，带上。陆小凤塞了个黄澄澄的东西在他手里。
　　看出厉南星露出的为难眼神，不管不顾的拆了透明塑料袋往厉南星脖子就是一套。
　　晓得你是无神论者，我信还不成，你就只管给我个心安。
　　厉南星听了这番言论，也只能将玉收进衣领里。

　　后来，记忆再模糊点，便跳过了几年。有次厉南星刚走到楼下，金妈妈便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劈头就是一巴掌，打得他莫名心惊。金逐流冲了过来，扯了一把，金妈妈便顺势坐在地上，大哭大骂起来，厉南星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头蒙得厉害，人却还是上前两步想着过去拉起金妈妈，说这地上脏。
　　还没近身，便被金逐流拉住，直嚷着，厉大哥，你快上楼去，我妈疯了她！
　　金妈妈听儿子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直指着厉南星，什么狐狸精，变态的话都出了口，又冲了过来，扯了厉南星的衣服。一拉一扯，便有什么东西勒了自己的脖子再‘叭’的一声，断了。急得金逐流一边要忙着拉开金妈妈，一边拉着厉南星便要往外跑去。厉南星一回身，便瞧见自己的父母也站在人群中，那眼神，恨铁不成钢。
　　厉南星突然一阵阵的发凉，硬扒去金逐流的手，便抬着步子往楼上爬去，什么话什么脏水，都随着那关了的门，挡在一楼外。
　　夜深，金逐流同金爸爸摸上门来道歉，原来是金逐流一直没相好的对像，也不肯听父母的话去参加什么相亲，今天在家跟金妈妈辩了几句，便有了后来的事。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厉南星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厉爸爸那句，也怪不得别人，要不是这孩子……
　　然后便是金逐流辩解的声音，不关大哥的事！当初……
　　后来的声音似乎是被金爸爸阻了，阻了也好，怎么会不关自己的事，现在除了这见不得人的心思，自己还有什么跟陆小凤这名字能连在一起。
　　之后，这事便好像平息了下去，金逐流也终于带回一个姑娘，活泼俏皮得很讨金妈妈的欢喜。再过了几个月，这婚事便好像订了下来，金妈妈再看到厉南星也不在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直勾勾的戳着，还会笑着打招呼。饶是厉南星，还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见着人就点点头。

　　过没几天，金逐流提着一个装满啤酒的塑料袋，美名其曰，告别单身之夜。
　　几杯黄汤下肚，金逐流没头没脑的打开了话闸子。
　　“厉大哥，其实我很佩服你……”
　　收到厉南星不解的眼神，金逐流笑得解气，“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之前谈了个女孩子，我跟她足足好了五年……五年，虽比不上你的长，也不短了。”
　　厉南星还没问出口，金逐流便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可她大了我三岁，三岁，还离了婚，有个娃娃，很可爱的小男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不在乎，可我妈在乎，她在乎。我妈在乎，我不管，大不了我离家出走，老妈总归会舍不得”说到这，金逐流笑得狡黠，厉南星也回他一个了然的微笑“可她在乎，她在乎她堂堂一个大企业的老总嫁给一个毛头小子，还拖着油瓶！”随着这句话，一个酒瓶子被狠狠的砸在海面上，碎了安宁。
　　“那现在这个女孩子？”厉南星话在嘴里兜了几圈，还是问了出来。
　　“仲燕燕？反正她爱我，我也喜欢她的性子，我们挺合得来。”耸了耸肩，金逐流说得不以为然，“厉大哥，我跟她在一起时总想着哪天她受不了了对我说分手，这心里的弦啊，绷得太紧。第一次，还拼着命拉回来，第二次，第三次……这心也是肉做的，受不了了……”最后一句话，金逐流抱着膝盖，呜咽得含糊。
　　厉南星没说话，踡起的裤管露出一截脚踝，上面红色的丝线夜色中显眼异常，厉南星无意识的摸了摸红色的丝线，上面系着一块黄玉雕成的莲花，碎了一角的莲花。那天大半夜里，摸着黑寻回的莲花。
　　看着一旁醉得不知何年何月的金逐流，厉南星苦笑，佩服？自己倒是羡慕金逐流的放手，能放得了手，未必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