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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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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南星摊开手掌看着,莫名的就得了手藓,红肿脱皮。看了医生,开了药,被叮嘱不可触碰灰尘,厉南星却不以为意,好容易在城市的中段买到一套二手的房子,二房二厅,粉刷一下置备些新的家电就可以搬进去了。厉南星的存款买了房子还有些剩余,厉爸爸也提出装修房子的钱出家里来出,却被厉南星拒了,自己动手刷起房子来。如此一来,手藓便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入了冬常常打字打得手指生疼,被厉爸爸说了句找罪受!
房子在三楼,坐北朝南,厉南星装修房子的这两天就直接在房里地板打着地铺,睡不着时就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直至金黄。次卧的窗台上还挂着前一户人家的窗帘,半旧的积着洗涤多遍的残黄,厉南星一直没舍得拆下扔掉,因为只要外面天还有点亮光便可透过这窗帘使得整个房间满目浅黄。
看着很舒服。厉南星这么对厉妈妈说。
厉妈妈笑了笑,她从不多加干涉孩子的爱好。厉南星打小便喜欢偏灰暗的颜色,厉妈妈没少听过怎么老把孩子扮得老气横秋的这类话。
原以为厉南星这次会来个大转变,将房子往阳光点的收拾,哪知一天一天过去了,厉南星的房间还是挂上了深蓝色窗帘,铺上了从旧房子带过来的灰色格子床单。
那窗帘呢,不是喜欢吗?
别人的东西,自己用了不合适。
厉妈妈看着厉南星的手老不好,便托了熟人,寻了个老中医,抄来的地址给了厉南星。好说歹说下,厉南星在一日午后被轰出了家门,厉妈妈说除非开了药回来,要不啊,就别回来了。
厉南星好笑的弯了弯腰,似乎自从搬进新屋后人就开朗了许多,一些事情也容易引得他乐上半天。
午后起了点风,厉南星挺享受的踱着步子,老中医开诊的地点离新家不算远,隔着几条街道藏在旧菜市场的上面,踩在上面吱吱歪歪的木头楼梯倒与旧家有几分相似。老中医家里收拾得倒很干净,不似厉南星原先印像里的昏黑发腻,窗户开得极大,楼下菜市场的叫卖声一直传进来,还伴着不同的味道与老中医家里的草药味混在一起,别有种两重天的感觉。
老中医姓谭,山东人,气色精神得很,红得发黑,配上壮实的身材如果不说倒像个练拳的老师傅。谭中医把厉南星的手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还用手指按着红肿的地方,力气之大厉南星都差点叫出来。
开的药该抹的抹,该吃的吃,这种病烦,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自己要当心点饮食。年青人,得了点毛病总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临了临了,哭都来不及。你说,是这个理吧?谭中医扎着药,唠着叨着。
厉南星笑着应着。
你这娃子面相好,很好,手相也好。
这年头老中医还会看面相……
就是……就是……就是了几次也没就是个所以然来,老中医就挥了手让厉南星付了药钱走人。
厉南星莫名其妙,倒也不多问,顺着暗乎乎的楼道下去了。
陆小凤的视力很好,他自嘲说这可能跟从小不喜欢读书有关。
视力好的好处很多,例如当他去晚了剧场,只能坐在后排时他还是能一清二楚的看清舞台上的一切。
舞台上上演的是一对男女的故事,男的爱女的,女的爱另一个男的。像大多数的爱情般。
不同的是,男的不要那所谓的我爱你,我只要你过得好就好。他要回报,他要女的给他点点温柔,即便是怜悯,即便是假象,只要是回应就成。
可没有,于是男的疯了。
偏执。
这是一同去看此剧的朋友下的定论。
陆小凤好似没听到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正前方。舞台上的男主说,黄昏是我视力最好的时候……
校园的黄昏有诗情也有画意,陆小凤趴在自行车的把手上,眯着眼打量着远处的俊挺男子。
所有的女人在这时候看起来都像是美女……
可他的视野中只有他,远处的那个俊挺男子。黄昏的太阳像煎锅上摊开的鸡蛋黄,暧昧混沌,夕阳的昏黄将所有的景色温柔的覆盖着,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好听得如音乐。然后他看到他抬头,往自己的方向微笑示意。
看,视力好多好,连微笑都清晰得动人。
舞台上演员甲说:过分夸大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的差别是一切不如意的根源……
而陆小凤称这个为,爱情。
他从没过分夸大厉南星身上的任何优点,他只是觉得他身上的一切都是与众不同的,是别人所没有的。或者应该说这些特性只存在于厉南星身上,而且因为存在于厉南星身上,这些特性才能称之为优点,才能如此吸引他。
这便是偏执。
没错,是偏执,陆小凤长叹一口气。他命好,不用像舞台上的男主发了疯……陆小凤吡笑,如果不是因为曾经拥有过,那他会同男主一样吗?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在别人的眼中本就是疯狂的事,如果再加上求之不得,也会被打上疯子的标签吧。
戏散,鼓掌,退席。
一整部戏的时候,陆小凤难得的安静,朋友好奇了下,却自以为是的在心里帮陆小凤解释道,估计还沉在刚刚的话剧中无法自拔吧。
陆小凤走的是南出口,因为他看到了他,走的是北出口。
他的视力很好,好到可以看到前三排他的背影。
他为自己能如此快的在众人中认出他的背影而觉得心酸,一种带着甜蜜的心酸。
整出剧的时间里,陆小凤觉得自己被分成两个人,一个人留在原坐,听着舞台上的对白。一个人浮于上方,看着前三排的他的背影,一瞬不瞬。
观众席是黑暗的,惟有舞台是亮的,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舞台上,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掸的只专注于那个身影。或者要感谢舞台的灯光,它让前三排的人享受到点点原只属于舞台的光亮。
他处在黑暗中打量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却光明正大的。
他发现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因为他从不与临坐的人交谈,即便在离开时也是自己一个,脚步匆匆。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发梢,常常是不驯服的翘了起来,不同他人的温和。他衣领上的一段不甚白晢的皮肤,可触感良好,入手细腻。
他曾喜欢用手贴在他的脖子,再顺着脊椎一路抚下来,像安慰一只猫科动物般,一下一下的轻抚。
太久了,多年前的陆小凤是在青天白日下,或专注或无赖的关注他。
半点不想掩藏自己的心思般。
如今却只能在黑暗中,独享般的。看,他实在比舞台上的男主好太多了,他甚至担心影响到他的情绪,而在离开时选择另一个出口。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