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5CM》老尔

12、第 12 章

　　白亮的眼珠溅起一点水花，晃悠悠的朝厉南星这边飘来。
　　厉南星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动也不能动，叫也不能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无论怎么转都一直盯着他看的眼珠子随着水浪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阳光抿着嘴笑，“你看看，是不是跟你很像，你看看，你看看啊！”声音由温和变得尖锐。
　　头发如水草般的在温泉里蔓延开来，丝丝如有感觉般像厉南星呈半圆形包围着。厉南星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缠住往下猛的一拉，人就整个沉入了温泉水里，原本只及腰深的温泉这时变得深不见底。
　　厉南星在完全没入温泉水之际，只能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集中到左手，最后一刻把陆小凤轻轻抛出温泉外。
　　水很深很暗，那水草般的头发如手般轻轻抚着他的脸，小阳光慢慢的凑近厉南星，黑暗中那只余一只眼睛的脸白得发亮。厉南星努力想把脸别过去，小阳光反而凑近过来，在他耳旁轻声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好黑啊，阳光也是这么觉得的呢。”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上厉南星的眼睛，厉南星挣脱不开，只好将眼睛紧紧闭着。
　　闭上眼睛后的感觉更加敏锐，在眼睛上来回轻抚的双手越来越重，厉南星已经可以感觉到眼睛周围有些微被划开的口子。
　　“我等了好久，好久，真的，你睁开眼让我看看，真的跟我的好像。你陪我一起等好不好，你也在等，我也在等，我们俩一起等好不好，这里好黑，我自己一个，好怕……好怕。”
　　厉南星听着声音像催眠般慢慢的整个人也放松开来，原本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小阳光的头发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全身，从脚底直至脖子处，越缠越紧，厉南星似乎还能听见骨骼被挤压时发出的咯咯声。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南星，你怎么这样对妈，妈还比不上那男人对你来得重要吗？！
　　以后别跟别人说你是厉家的儿子，我们厉家没有你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不干不净的东西，是不是消失会比较好一点……厉南星只觉得水里好舒服，好舒服，也许躲在这里也不错，不用考虑任何事情，不用害怕会伤害到谁……
　　不能消失！你消失了我怎么办？！谁的声音在脑海里焦躁。
　　你？你是谁？
　　南星，你张开眼看看，你看看，是我啊，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是，我在等你，你也在等我，来，睁开眼看看……

　　厉南星难受的摇了摇头，像要摆脱什么。小阳光静静的在厉南星半米开外歪着头看着，抚在厉南星眼上的双手加大的力气，指甲划过，血从眼眶周围渗了出来，慢慢浮上水面，匀了开来。

　　“不要！”一个好听的男声打破了一切。
　　厉南星觉得原本缠在身上让自己不能呼吸的头发松了开来，身子也能活动了，使劲一蹬，人便浮出了水面。
　　5CM的陆小凤可怜兮兮的趴在温泉边上，一看到南星浮上来也没考虑身高差异便伸出手要把人拉上来。
　　厉南星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竟是那个帅得没天理的服务员，他站在温泉池边，后面探出一人，是仲燕燕。
　　帅哥服务员半跪下来，轻身叫着：“阳光。”
　　不情愿的，小阳光浮了出来，还是原本那小女孩的样子，苍白的脸浮出个笑容，“这位哥哥是在叫我吗？”
　　“阳光，是我。”帅哥服务员伸出手，“十七。”
　　“十七？这个哥哥名字叫得极好玩啊。”小阳光坐在温泉池边，胖胖的脚丫子扑打着水脸，头却低低的，不愿抬起来的样子。
　　“阳光，我来找你了啊，你不是在等我吗？”十七继续轻声说着。
　　“等……对啊，我在等一个人，等得好久了……”小阳光扑打着水面的脚放慢了频率，突然尖叫道：“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人也在这一瞬间突然化为成少女的样子，跳入温泉里，手在水里划拉着，披散着头发，原本娇好的面容却因为那缺少眼珠子的空洞洞眼窝显得特别可怕。
　　阳光冲到每个人面前狰狞着，伸手要眼珠子，南星同陆小凤都向后倒退了两步。到了十七面前，阳光迟疑了下，却被十七整个人拉出温泉池。
　　十七将阳光温柔的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梳着阳光的头发：“喜欢留长发还老这么疯丫头子的，看这头发乱的。”
　　阳光原本还挣扎着听了这话乖乖的把脸靠在十七的肩上，垂下的头发恰好盖住了没有眼珠子的半边脸，嘟着嘴：“阳光找不到眼睛呢，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不会的，他胆子大着呢。”十七答道。
　　“真的不会吗？”阳光把头抬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十七。
　　“不会的。”十七伸手梳理着阳光的头发，把手搭在阳光的肩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陆小凤用他的5CM打赌，阳光的脸上一定出现了类似红晕的东西。
　　十七把盖在阳光左半边脸的头发梳到耳后，轻轻呵一句：“阳光还是那么漂亮。”
　　“这么漂亮，所以连十七也不认得了对不对？”
　　“十七？”
　　“十七啊，你好好看看我，看你等的人是不是我。”
　　阳光用仅余的一只眼睛打量着，边打量边轻微的摇着头：“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十七急了，往前踏了两步，抓着阳光的手臂，可能用力太猛，竟将整个手臂抓了下来。厉南星同陆小凤看到时硬生生的将惊呼咽在喉咙里。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这边阳光没有任何知觉的还在边说边后退着，“你如果是他怎么舍得让我等这么久！”阳光全身开始呈出大片大片腐烂的肌肤，没有手臂的身躯扭曲着，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跌进温泉里。
　　温泉水这时翻滚起来，冒出许多血红色的泡沫，十七见状就要往下跳，厉南星反应慢了一拍，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十七在翻滚的温泉水中奋力向阳光靠近。
　　“不舍得的，阳光，你看，我来了，虽然慢了一些，你这么好，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十七抱着歇斯底里的阳光，口吻轻轻的，像只在说着日常家话般。
　　阳光兀自低声呜呜的哭着，温泉水翻腾得越来越厉害，蒸气把温泉里发生的一切都挡住了。
　　“燕燕，快救人啊！”厉南星反应过来，扯着燕燕。
　　“救人？这里哪里有人？”燕燕凉凉的说着，指了下温泉。
　　厉南星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还是之前那个温泉，静谧的夜光照着水清悠悠的摇曳。
　　“刚刚是……”厉南星不解的回头看着燕燕，十七却已完好的站在燕燕的旁边。
　　“十七！”厉南星同陆小凤不约而同的叫道。
　　十七还是温柔的笑着，只是笑容里多了些无奈，“阳光，如你们看到的，她要等的人是我……”
　　阳光等着十七，十七也在找着阳光。
　　“可她不能接受我也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十七还是柔柔的笑着，只是泪水悄声的湿了眼眶。
　　阳光不停在哭诉自己的等待，不停的在寻找，就是不看看一直守着她旁边的十七。
　　“也许，她要的只是能看到你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你活得好好的，才是她的心愿吧。”陆小凤不知何时爬到厉南星的肩膀上。
　　“你，相信生死与共吗？”十七看了眼陆小凤，呆愣了下，别有意味的打量了眼厉南星，再对着陆小凤说，“看来，你相信。”
　　“我会一直呆在这里，陪着她，直到她愿意接受我为止。”十七拍了拍胸脯对着仲燕燕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任何人的。”
　　仲燕燕迟疑了下，“你最好说到做到，再有下次，你知道的，这世上不止我一个天师。”
　　十七点头，“我明白。”
　　看着十七消失在竹丛里，仲燕燕叹气道：“鬼只能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东西。”
　　厉南星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无风无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