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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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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想去那里吗?”千珏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孩子,“那里……”
“是的,虽说先生您的故事很……无奈,但我还是想要去。”玉轩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仿佛那些是多余的一般,“那些伤人伤神的过去是你们的,他们的,而我……只是想要去看看……即使在那里等着我的是血雨腥风,我也想看看原本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
千珏沉默了,面对这般坚持的玉轩他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劝退,而或许,让他去亲眼证实才是最妥当的。
车轴转动的声音规律而有节奏,车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偶然飞过的一只觅食的鸟儿也成了这路途中唯一的风景,两人各自无言心中想着的却可以使山河色变。
玉轩斜靠在窗侧低垂着眼帘,看似发呆实则在思考关于这件事的各种可能。如果说用一张写满身世之谜的纸作为诱饵的这一行为疑点颇多的话,那么和自己同车并且对于那段往事知之甚多的千珏就更让人怀疑了。可是,不对……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玉轩费神的思索着,到底是为什么才会促使千珏来到自己身边呢?
“你……”千珏迟疑着开口,“想什么都说出来吧,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玉轩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可,从没有一个用心不纯的人会在自己的脸上贴标签。”
“呵。”
千珏轻笑,他说这话的神色和璇玑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相似:“如果我要对你不利,那你现在恐怕……”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写那张纸,又为什么想阻止我去辽国呢。”
千珏呼吸一窒,他察觉到了什么,居然用肯定的语气来说之前的那句话?!
看见他如此表情玉轩狡黠的笑道:“你既与洛先生一同长大也和诸葛智交清非浅,如果那张纸是诸葛智逼你写的,那么现在……你是真的不希望我去?”话毕还天真地对着千珏眨了眨眼。
此刻千珏是真的笑出了声,面前的人哪里有一点传闻中城府极深的冷血侍卫样子,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聪明天真——知道江湖的险恶,人心的不可测,内心却仍有一个地方盛满了美好的幻想。
“你与你的母亲很像……”
玉轩没有接话,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眼眸看着千珏,等着他之后的话。
“是,你猜测的大部分内容都正确,只是,诸葛智没有逼我写那张纸。”
听完他说的话玉轩皱眉,不是逼的——难道是自愿的么?玉轩慢慢挑眉用怀疑夹杂着思考的目光审视着千珏,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纠葛,所以才会如此?
“嗯,我不想知道你为何自愿,但这纸上的内容详细到让人心慌。”玉轩淡淡开口,“引我去辽国不是你的目的,是诸葛智,或是其他什么人……”
“这么聪慧,你可以再猜猜。”千珏对着他温和说道。
其实是谁两人心中都有数,只是不想点破。
玉轩冷静的思考着,把这一段时间来诸葛智和他手下的所作所为仔细梳理了一遍,所得的答案让他战栗,他猛地抬头看向千珏:“为什么……我不明白,还少了点东西!”
听闻玉轩的这句话千珏的脸色转为担忧,他蹙眉思量着怎样开口才最为妥帖,却又想不出更好的说词只能放弃道:“耶律贤自小体弱,近来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皇城内各派势力盘根复杂,而你……”
“而我却偏偏是一位不掺假,拥有皇室正统血脉,流落异乡的王子。不论出于哪派势力的哪种目的,对于深宫高墙内得人来说我都是威胁,于是,我必须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死!?”
墨色的双眼在说到这里时暗了暗,转而聚了寒光,千珏看的很清楚这个孩子非常愤怒甚至起了杀意,可他的语音语调却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波澜!
“是。”
“哼。”玉轩冷笑,“可我还是不懂,这件事和玉和圣香又有何关联?”
茅草枯木搭起的驿站,寥落疲惫的赶路人,了无精神的当地人,在这冬日的暮色中淡淡维系着一种默契又疏远的沉默。远处缓缓走来一队车马,似乎是要出太原的商人,随着马匹脖颈上渐渐清晰的铃声,隐约可听出几个劳力的对话。
“听说了没有,云来客栈死了人!”
“唉,这几天闹得风风雨雨,据说……死的那几个都是江湖里混得!”
“小声点,不要命了!你可不知道,听说他们是被什么什么魔杀的,说不定那什么就在附近!”
“呵,这么玄乎,看来官府是抓不到犯人了,这次施棋阁的诸葛阁主又要为百姓除害了。”
车马渐行渐远人声模糊不可再辨,偏僻的山道再次恢复了静默,一旁休整的四位路人默不作声,只是借着抬碗喝水的动作对看了一眼,交换了各自心中的想法后便再次恢复了静坐休息的状态,直到其中一人说了句“时候不早了走吧”他们这一行人才有了一点声响。
“看来诸葛老头是真的想把这里弄得鸡飞狗跳啊~”圣香望着天边越现浓烈的火烧云淡淡说道,“大玉,小轩那边的麻烦事肯定不会小了。”
身旁的玉崔嵬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圣香牵起了一抹笑,那笑容里包含着一些无奈、一些担忧,可乍一看他还是那样的艳丽与漫不经心。
容隐细细思考着圣香所说的话眉头慢慢收紧,看向身侧的聿修,而此时聿修也正盯着容隐默不作声,但两人的想法却还是表达的非常清楚: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上玄的一句话打破了静默,同时也被圣香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充满着:上玄啊上玄,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不是孩子了,而且,能够伤他的人并不多。”玉崔嵬对着上玄挑眉,他话里的意思说的非常明白,玉轩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底子如何自然知道的真切,因此他并不担心,甚至还带有一种骄傲。
上玄被堵的有点郁闷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当他终于想到反驳的话时容隐却开了口。
“如果玉轩是辽国的王子,那么……”
“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圣香接着容隐的话说了下去,“诸葛智大费周折的想要除去大玉根本就是为了引小轩出来。”
“为什么?”上玄质疑,“他要找一个原本就不该出世的王子做什么?”
玉崔嵬对于上玄的质问一笑置之:“因为轩的身上毕竟流着一半皇室的鲜血,而且,他活了下来。”
“可玉轩的存在应该是……!”说及此上玄突然噤声,他猛地转头看向圣香。
圣香笑眯眯的对着上玄:“嗯,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说,小轩和我的性质是相同的,差别在于我的亲爹当时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而小轩从一开始就被他的外公,世宗耶律阮所不容,视为必须除掉的污点,可是,他却因为一些原因活了下来,那么现在诸葛智要找他,就和皇上想要本少爷死是同一个理由了。”
三人听着圣香把这段话说得云淡风轻,心中都有着各自的感叹,但事情的核心却还是让人疑惑。
“可是,要除掉玉轩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什么是现在?”上玄看着玉崔嵬眼中流露的是怀疑。
“王爷,你自小在那权利斗争中长大,怎会想不到现在动手的理由呢?”玉崔嵬带着点不肖的口气慢慢道,“要么那红墙金瓦中的人快不行了,于是想要稳住自己孩子的皇位,要么有人要谋反的消息被捅出来了,于是为以防万一连着旧账一起翻,永诀后患。”
“啊呀,没想到大玉对这事了解的这么透彻~上玄啊~本少爷第一次发现你竟然如此的单纯!”圣香一脸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的表情,“不知白发和天眼两位大侠对此有何补充?”
聿修看着圣香的不以为意独自皱眉,而容隐则对此早已无视。
“辽国现在的皇帝耶律贤身体虽自幼不好,但政事处理的却是极佳,皇后萧绰论心智手腕都不输于男子,而且耶律贤身体有恙时所有政务都是由她代为处理。”说到这里容隐顿了顿,看了一眼玉崔嵬,继续道,“根据目前最新的消息,耶律贤病情加重,据推测最多熬一年,长子耶律隆绪才11岁,萧绰势单力薄,各派权臣王族都对王位虎视眈眈。”
听完容隐所说的一切静默再次笼罩了四人,此时天边的落日只剩最后一簇光芒,而这光芒在云层的渲染中泛出了浓郁的红色,这红色与天另一端的墨黑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于可以从对比中嗅到一股腥甜,一如那残阳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