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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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轩从来都不知道，代表纯洁的白可以用这种形式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片连着一片的白，只是白，没有其他任何杂色的点缀或者渲染，像一位庄严肃穆的老者站立在大地之间俯睅众生，静谧的四周落针有声，柔和的阳光折射在雪域上，刺目的光晕尖锐的射入玉轩的眼眸，酸涩传来，眼眶中有着滚烫的液体。
千珏随手拉上了马车上的布帘：“不要盯着雪看，眼睛不难过吗？”
玉轩回神静默不语，只是看了一眼这个自称知道许多的人。
“这里是古战场，平时荒无人烟，只有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才会有人的踪迹。秋天风大会有沙尘暴，冬天一下雪就变成现在这样，洁白无瑕的一片。”说着停顿了一下，见身边的年轻人没有反应也不懊恼，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有时候这雪可以连着下几天几夜也不见停，白皑皑的，积的可以到人的大腿，很冷，刺骨的冷。”
说道这里千珏停了下来，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静默中马车在隐约可辨的小路上缓慢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了细碎的响声，仿佛这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玉轩想着千珏之前所说的话，可以积到大腿的雪么……？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的积雪，而秉烛寺的冬天也不过是飘落几片雪花，偶尔才会有那可以积起来的雪，往往到那时都会有一个人和自己在冰冷的雪地里玩耍。有时他会停下，蹲在雪地里，只是看着那些不断落下又重新融为一体的雪花发呆，没有一句言语，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些洁白的东西，可是那个眼神却让人心生愁绪，不是强烈的悲愤，而是淡淡的哀痛，一点一点如同在空气中晕开的水雾，迷蒙着伤怀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雪地里对着那些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的死物，默默怀念着曾经也许美好的一切，思索着今时不同往日的凄凉……那个人……
“……洛先生……”玉轩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轻轻念出了这个称呼，虽然声音极小但还是让千珏听到了，他身子一震，淡淡的眼中闪着一些光，垂目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他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的玉轩有点吃惊，可终究平息了：“你，果真认识洛先生。”
这是肯定句，千珏苦笑，他怎么可以忘了这个孩子其实算是由洛翮一手带大的事实呢？
“是，我的确认识他。”
“嗯……”算是回应，可玉轩并没有回答千珏之前的问题，转而开口，“可以继续说说之前的那些……吗？”
千珏叹了口气，看着玉轩慢慢开口：“辽国的冬天非常寒冷，人们都不怎么出门，城里的人们如此那就更不要说是城外的了。冬天的早晨偶尔会有几只耐不住饥饿的麻雀，可是大片的雪地中什么都没有……”
一路的颠簸，翩跹的飘雪，伴着千珏那温和的嗓音，四周如一的景色在光影的交接中缓慢退去。玉轩静静地听着身旁的男人讲着一些过往的故事，突然间有了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散着淡香的雕花鼎，温暖的棉被，总有这么一个人会抱着他，说一些简单的故事，在冬日的午后随着雀鸟的叫声，慢慢哄自己入睡……
“然后在某一个冬日，一个年轻的巡边官兵……在一片净白得雪地中看到了一点刺眼的红，他骑着马向那一点红奔去，直到完全的看清……才发现远处的一点红竟然是一片，刺眼极了，就像是一朵开在圣地里的妖花……”
听到这里玉轩不由得一震，僵直着脊背，墨色的眼珠盯着千珏像是要看出个洞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否准确。
“你想说什么？”千珏对着这个一脸震惊的人开口。
“那个……那个巡边的官兵是……洛先生？”话一出口，玉轩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因为对面的人送上了一个可以称为凄苦的笑容，“原来，是这样的。”
“是啊，原来是这样的。”千珏回头不知是为了解除尴尬还是别的什么，随手挑开了布帘，窗外仍就是一片萧索的白，“之后过了很多年，那个官兵变成了威武将军，全身是血的孩子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当年的人和事再也回不来，就如同天上落下的雪，再也回不到天上了。为了日渐成熟的心智，为了一切的壮志凌云，儿时的同伴变成了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天真地以为即使政见不一也没关系，直到……他的父亲死在了黄沙漫天的古战场，他的妹妹在大宋一去不回，那位美丽大胆热情的公主爱上了一个汉人……事情变了，变得让人措手不及，变得即便心痛也没有落泪的勇气……终于，散了。”
车外，天空放晴，阳光懒懒的撒下一抹柔和，可寂寞的心却是再也温暖不起来了。遥遥路途，不知险恶的终点，那颗心，去向的，到底是何方？
玉轩不言语的听着身旁一脸倦意的人说完了这个开头和结局都可预料的故事，可是那颗心也变得无措与茫然，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铸就了今时往日的陌路与悲伤……
前途茫茫。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