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成轩》梵卓

15、第十五章

　　起风了，北方的天气的确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只是陪圣香出去买了几件衣服就这样了。
　　昏沉的脑袋，无力的身体，还真是没用啊……
　　玉轩躺在床上，果真就像洛先生说的那样，这身体受不了一点寒冷的刺激，屋内的摆设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而摇晃。

　　阳光影影戳戳的撒下一片斑驳，窗台上两只雀鸟闲适地跳动。
　　“轩，把药喝了。”玉崔嵬扶起柔弱无力的人，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嗯……”玉轩把脸埋在玉崔嵬的胸口，模模糊糊的说，“好苦……不喝……”
　　“良药苦口，乖，把药喝了身体就舒服了。”玉崔嵬单手托着药碗，单手抚着玉轩的背，似安慰又似鼓励。
　　任凭玉崔嵬的大手在身上抚过，可是玉轩还是不想喝那苦口的良药：“少喝一点？”
　　“可以分几次喝完。”头顶上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唉……”玉轩一边哀叹一边在玉崔嵬的胸口蹭着，“玉……那我……一次喝完……”
　　玉崔嵬笑着把人扶好，把浓黑的汤药递到玉轩面前，看着怀里的人皱着脸把一碗药喝的干干净净，抬手往玉轩的嘴里送上一颗蜜糖。
　　“轩把药喝完了，这是奖励。”
　　含着糖，一脸病容的玉轩笑得很甜。

　　“玉……”低低呢喃着，玉轩回头看见了立在门口的玉崔嵬，心中泛起苦涩。
　　“轩，哪里不舒服？”玉崔嵬快步来到床侧，抱起玉轩。
　　可是玉轩却别过了头，不去看那双满是担忧的眼。
　　“轩？”玉崔嵬看着他，他在抗拒自己？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玉轩无力的用手推拒着玉崔嵬的怀抱，可最终发现那只是徒劳，他根本逃不开。
　　他根本逃不开那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语言，温柔的动作，如同烙印一般早已被深深镌刻在了记忆中，那样美丽的一个人……
　　神志再次变得模糊。

　　“痛……”
　　“嗯，知道痛就没问题了。”琉璃一般的人在床前笑着，虽然是笑却带着明显的苦楚。
　　“洛……先生……”玉轩勉强转头，看着一如往常的屋内，眼神有一瞬的暗淡。
　　“嗯，你先生我平时无病无痛，现在却是被你吓出一身的毛病了！”洛翮看着玉轩的动作，他知道躺在床上的这孩子在寻找谁，只是他找的那人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被自己狠狠伤害的宝贝。
　　“玉……”玉轩迟疑着开了口，却不知怎么把话继续，黑色的眼眸中写满哀伤。
　　洛翮叹气，伸手轻轻抚着玉轩的头顶，慢慢说道：“是他把你送来的……”
　　“……”玉轩没有说话，心中泛着阵阵钝痛，眼角有泪水滑落，“玉……不想见我……”
　　“不会的。”洛翮拭去他眼角的泪珠，“怎么会不想见你呢……你是他的宝贝啊……”

　　你是他的宝贝。
　　宝贝……可是那个时候他却没有看着自己，他的眼中是震惊、是愤怒、是悲伤，却不是因为自己……他看着的是宛郁成碧——奄奄一息的秉烛寺寺主夫人，不是自己……
　　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了，曾经完美的那份记忆不复存在，留下的，徒增伤悲。

　　再次睁开眼来，房里的事物还是如此，平平淡淡，心中有着一种失落。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玉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床帏，回答了又能如何？
　　“轩，来，先把药喝了。”玉崔嵬把药碗放在一旁，伸手把玉轩抱起环在胸前。
　　玉轩无力的任由玉崔嵬抱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论世人怎么说他，他始终是个温柔的人，温柔的好人，可是这种温柔却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沦陷、沉醉、灭顶……
　　“轩儿乖……张嘴……”玉崔嵬哄着他，他知道生病时的玉轩喜欢闹变扭，他知道玉轩最不喜欢喝药，尤其是味重的药。
　　温热的汤药随着喉头的吞咽而进入肠胃，口腔中散开一种苦涩，蔓延全身——为什么还要如此温柔？
　　玉崔嵬看着他把药喝完，微笑着把一颗糖塞入玉轩的口内：“这是奖励，轩把药喝完了。”
　　抬头，睁大双眼。
　　玉崔嵬看着他，这双美丽的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
　　为什么还要对我温柔？为什么……
　　轻轻把垂落在眼前的发丝掳到耳后，玉崔嵬看着玉轩，只是看着。
　　不要……不要对我温柔……有什么在积聚，渐渐地充盈双眼。
　　下一刻，玉轩便被紧紧抱住，深深吸着那熟悉的气息，眼中的泪水滑落，一滴一滴，在玉崔嵬的肩上化作花朵。
　　“玉……玉……”哽咽着唤着他的名字，心中的疼痛在漫漫淡去。
　　“嗯……不哭，不哭……”紧紧拥着他，慢慢摇晃着身体，安慰他哄他，希望怀里的人可以平静。
　　直到玉轩睡去，玉崔嵬才把他重新放回床上，试去脸上的泪珠，玉崔嵬看着他的睡颜轻轻叹出口气，那时的自己果真伤他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