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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学生怕先生就像是老鼠怕猫。

      好在先生记性不好,有时候罚完哪个调皮的学生,他自己也就忘记了。

      这十几个学生家里挨的很近,都是乡里乡亲的,在书院互相还算肯照应,没有谁去出那个风头提醒先生昨儿哪个同窗书没抄完。

      冬天的日子不好过,家里条件好的有厚厚的棉衣穿。

      像张铁那样穷人家的孩子,只穿一件粗布裁成的长衫,里面无非套着个破夹袄,有的破线处的地方还能看到,黑漆漆的,不知哪年的破棉絮。

      就那身破旧不堪的长衫,他也仅仅有一身。

      去年张铁穿了一个秋天有点开线,李豆豆见了,就帮他拿去缝了。

      李豆豆技术也就勉强,缝的不是很扎实,几天后,又开口了。

      虽说他缝得勤快,可眼见着破棉絮从开线的破棉袄里露出......

      就算那做饭的老妈妈说小孩屁股上有三把火,不怕冷,可张铁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李豆豆的屋子里虽然仅仅只住他一个人,但房间里的那个小炭火盆子,也是张铁眼馋不来的。

      屋外,西北风又卷着满天雪花往屋里灌凉风,张铁热心的找些糊窗户的纸,帮李豆豆把刮破的窗户纸糊上。

      又把他那趁着天气暖和时砍来的柴火,大部分都塞进李豆豆房的灶火里。

      李豆豆看着小小的张铁为他做那么多事情,心下感动不已。

      搓搓冻红了的手,从柜子里把自己两件旧棉袄拿出来,随即又拿出自己的大氅要他先裹上。

      又示意他把身上那件破夹袄脱下来,他比量着给他裁一身。

      虽然和那群同学比起来,李豆豆算是手巧的一个,可张铁看他那生涩的笨样儿,显然也是没做过衣服的。

      但张铁还是很感动的,毕竟,李豆豆对他是真的好。

      张铁看着李豆豆的旧棉袄,布料都比他的那个夹袄要新.....

      李豆豆拿着布料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用小剪刀找出线头,一点点拆开,把里面棉絮放在炕上铺平。

      随即又看看另外的几片布,懵逼了。

      这特么哪是前面哪是后面他也分不清。

      李豆豆苦思冥想,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一鼓作气把张铁的旧夹袄也拆了。

      这回他没把破棉袄里的棉花掏出来,怕到时候装不回去就麻烦了。

      比量着他那几片破布也不够大小,寻常人做衣裳够哪块儿裁哪块儿,可他没那个手艺。

      干脆狠狠心剪了其中一件旧棉袄,缺多少布,往那件布片上缝补多少,老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不屈不挠的李豆豆,点灯熬油总算拼接出来一件和张铁那个破夹袄一般大小的棉袄。

      只是这一块儿补丁,那一块儿补丁,也就比他那件破夹袄厚了点儿,还真不如那件旧的好看。

      粗针大线也就不提了,线头系的疙瘩也能咯死人,李豆豆安慰自己道:

      “就这样吧,反正是件棉袄,张兄凑合穿下试试,也好在外面还套那长衫呢,估摸着也没啥关系。”

      张铁昏昏越睡,李豆豆房里的炭火盆烤的他暖洋洋的,特别是刚才还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南瓜粥,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他平时带来的都是粗粮,先生虽然不嫌弃,可他实在是吃不饱。

      做饭的老妈妈因为他老是砍好柴往她房里堆,对他印象特比好,可就算再偏心他,也不能太明显把别人的粮食接济他。

      毕竟,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家里条件比他好,但差不多都是农村的孩子,粮食也多不到那里去。

      老妈妈一顿给他两个杂粮饽饽,其实里面也是掺和了一把白面的,张铁心里也是感激不已的。

      每次去李豆豆屋里,李豆豆吃得少,剩下的锅底他也不嫌弃,直接给打扫了。

      他兑上点热水,就着家里带的酱菜,撑得肚皮圆滚滚的。

      李豆豆拿出做好的衣服,对着张铁道:“这是我昨天做的衣服,你来试试合不合适。”

      张铁听到李豆豆的话,惊讶的不行,他以为至少还要一两天才能做好呢。

      这冷不丁叫他试衣裳,让他真是既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是,他有新棉袄穿了,不用在受冻了。

      忐忑的是,刚刚吃多了,会不会撑坏衣服?

      李豆豆对他那么好,辛辛苦苦给他做的衣服要是就这样撑坏了,他想想都心疼。

      张铁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套上去,可不知是吃饱的原因,还是衣服本身就小了,又有几个地方挣开线了。

      张铁一脸沮丧的看着李豆豆。

      李豆豆见衣服撕坏了,还没说什么,现下看到张铁那心疼的眼神,他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安慰张铁:

      “没事儿,可能是我做小了,我现在就缝上,等下继续给你试。”

      说罢,李豆豆继续缝,横一条线,竖一条线,几乎把一件棉衣缝了个五花大绑,好歹弄结实了给他穿。

      张铁看着李豆豆安慰他的样子,给他缝衣服的样子,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李豆豆缝好了张铁刚才试穿的那件衣服,随即又帮他把那件旧的缝好。

      一下子有了套两件棉袄,张铁这回也不冷了,也不怕冷了。

      他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热情的帮着李豆豆收拾了屋子。

      张铁收拾完李豆豆的屋子,看着外面天色漆黑,时候也不早了,和李豆豆寒蝉了几句,就要回他平时和几个同学挤着的屋子休息。

      李豆豆看着外面天寒地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想了想,又把他那大氅给他,说道:

      “张兄,这件大氅你穿回去,我嫌它大,平时不穿的。”

      张铁看着那件大氅,那材质摸起来舒服的很,而且又暖和,一看就是件不便宜的,他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直接拒绝道:

      “李豆豆,这件大氅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张铁说完,又打量了下李豆豆的身板,继续道:

      “虽然这件大氅现在你穿大了点儿,但你现在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我估摸着明年的时候,你就能穿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李豆豆见张铁不要,直接硬塞在他手里:

      “要不是张兄帮忙弄柴火,我早就冷死了,你放眼看看书院,谁有多少木炭生火取暖?

      所以张兄你就别客气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大不了以后你多给我弄点柴火。”

      张铁听了李豆豆的一番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毕竟这件大氅实在是太贵重了:

      “李豆豆,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还是不能要。”

      李豆豆听完张铁的话,脸色一板:“张兄,你这样做可就真是见外了。

      你给我弄这么多柴火,我都没有拒绝过,我现在就给你一件大氅,你都执意拒绝,你这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吗?”

      张铁听到李豆豆如此重的话,他心中一急,连忙解释道:

      “李豆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你的柴又不值钱,哪里能和这件大氅相比?”

      李豆豆见张铁真是榆木脑袋,倔强的执意如此,他知道,他肯定给不出去了,想了想,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只是这件大氅我现在穿,确实是大了,要不这样,今年你先穿着,明年等我个头高了,我在拿回去自己穿?”

      张铁还想说什么,李豆豆此时直接抢话道:

      “张铁,你要是这样都不同意,我真的要生气了。”

      张铁道:“我怎么能让你穿旧衣服?”

      李豆豆:“我们是好朋友,分那么清干什么?”

      张铁想了想,其实李豆豆说的也对,他再拒绝就真的见外了,索性也不再客气了,摸了摸后脑勺笑道:

      “那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拒绝就太见外了,以后柴火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绝对不让你冻着。”

      李豆豆笑了:“行,以后我的柴火就包在你身上了。”

      张铁又和李豆豆寒暄了几句才回房,回房之后脱了大氅,露出原本李豆豆连夜给他做的棉袄。

      几个调皮的孩子一看他身上那件衣裳,打趣道:

      “这是问叫花子讨来的吗?怎么全是补丁,都没个好地儿的?”

      张铁瞪着他们,神气道:“这是李豆豆连夜给我做的,虽然花了点儿,但是暖和的很。”
      ***********

      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沐休时间。

      这次沐休回家,张铁奶奶看见张铁身上的棉袄,心疼不已,连连咂舌败家孩子。

      张铁道:“奶奶,这是我同学给我做的。”

      张奶奶:“好好的布料和棉絮,可惜了的!铁呀,你赶紧把棉袄脱了,奶奶重新给你弄了一下。”

      张铁听到奶奶的话,看了看身上的棉袄,眸子闪过一丝不舍,但又不能不听奶奶的话。

      最终,他还是把棉袄脱了下来。

      张奶奶拿到棉袄,就把那件叫花子棉袄拆了,随即又把同一种颜色的布拼接好,重新给张铁缝上。

      张奶奶磨磨唧唧,张家爷爷拦住话说:“同学肯给做,就不容易了,都是男娃娃,能有这个手艺知足了。”

      张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张家爷爷前几天去山里,也是运气好,逮了一只野兔子,一直没舍得吃,就等孙子回来,给孙子补补身子。

      张爷爷从院子里大缸底下起出来兔子肉,中午让奶奶炖的香喷喷的。

      张爷爷在饭桌上还特地叮嘱要留一条兔子腿,让张铁明儿个去书院时,给同学送去表示一下他们的谢意。

      毕竟大家都是农村人,一件棉袄可值不少钱,他们哪里好白要人家一件棉袄。

      张铁穿上奶奶修改后的棉袄,才看出那布料确实不错,想想李豆豆也够大手笔了,两件棉袄给自己做成了一件,这兄弟真够意思。

      心里对李豆豆更加感激了,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过了休沐,张铁告别爷爷奶奶回到书院,在书院门口就碰到了李豆豆。

      李豆豆像他招了招手,打了个让他去他房里的手势。

      两人一到房里,李豆豆就直接坐在床边上,掏了掏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面豆沙包递给他:

      “特意给你带的,我娘包的可甜呢。”

      张铁不好意思要,李豆豆就直接给他塞进嘴里,看着张铁那含着豆沙包愣着的傻样,李豆豆笑的见牙不见眼。

      张铁咬了一口豆沙包,甜到心坎里去了。

      想着自己包袱里还有一只兔子腿,他也赶紧拿出来:

      “李豆豆,这是我爷爷从山里逮到的兔子,这兔子腿是爷爷让我特意给你带的,你尝尝,可香了。”

      李豆豆也不扭捏,高高兴兴接过张铁带来的兔子腿,啃的满嘴满手油腻腻的:“真香,好吃。”

      张铁傻笑道:“你喜欢吃就好。”

      张铁边吃着豆沙包,眼神随意一瞟就看见李豆豆身上的棉袄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李豆豆自然没错过张铁的眼神,他嘿嘿傻笑道:

      “我沐休回家,娘给我裁了身新的。

      对了,做了这件棉袄还剩下点棉花,我趁着娘没注意,我就给包了来。”

      李豆豆说着,又把包袱打开,把他拿过来的棉花给张铁看。

      “这些棉花你都拿去,让你奶奶给你修补修补那件旧的吧,还有这个长衫我穿不上了,和你那破夹袄颜色差不多,让你奶奶给你补补你好歹有个替换,你可不要嫌弃我穿过的哈。”

      李豆豆说着,又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软绵绵地塞给张铁,还冲着他羞涩一笑:

      “好了你快去了,一会儿先生讲书了。”

      张铁本来想着说些什么的,但看见李豆豆对他那么好,他感觉说多了没用,还是以后多多帮助他。

      他连连道谢:“李豆豆,我也不会说什么好话,谢谢你了。”

      说罢,张铁拿着棉花和长衫离开了李豆豆的屋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张铁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自己箱子里藏好,用锁锁起来他才放心。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个月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流逝了。

      这一个月里,张铁每天念完书,都会趁着空闲的时间,去砍些柴火。

      齐整的,好烧的柴,他都摆放在李豆豆的外间屋那儿放着。

      李豆豆每天晚上也会用房里的小锅,煮一碗热气腾腾的老南瓜汤给张铁。

      有时候还扔一把小米进去煮着,有时候张铁没过去,他也会以各种理由把张铁拉过来一块儿温书。

      就这样,小米粥,南瓜粥,天天给他盛一碗。

      张铁哪里不知道李豆豆是在间接的回报,他给他砍柴火的心意。

      张铁每晚都喝李豆豆那么多好东西,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总想着做点什么。

      再后来张铁从家里也带了些白薯干,在李豆豆熬粥的时候,扔到粥里。

      李豆豆笑嘻嘻啃着白薯干儿,张铁一碗一碗喝着热乎乎的汤,两个小小的人,却有种出乎意料的和谐。

      张铁喝一碗汤,虽然不管饱,可喝过身上暖和,至少后半夜不会被冻醒。

      一屋睡的那几个小子房里有个尿桶,半夜都是在房里方便,一早上张铁起来提出去倒了。

      从张铁跟着李豆豆喝南瓜汤开始,这群小子开始抱怨:

      “张铁,一晚上我们光听着你尿了,你一人一宿能干半桶,这样下去这桶怕是装不下。”

      张铁挑了挑眉,怼到:“天天都是我倒,你有意见呀?”

      张铁是这个临时宿舍里最勤快的人,几个小子不敢多言,尤其是害怕他那双有力气的拳头。

      一年过去了,青山书院的学生们在一年里也学有所成,有的学子诗书好的,就开始准备童生考试了。

      老先生把这次考试看得重之又重,只有考中了童生,在三年以后才有资格考秀才,才有资格考举人。

      童生虽然只要勤学苦练都能考上,可考秀才却不易,不然一个镇子里也不会只有三四个秀才了。

      秀才都不易,中举就更不易,就比如他,考了一辈子就只考了个秀才功名,每次考举人都落榜,这已经成为他内心的伤了。

      几个年纪大的,心里有主意的学生,都跃跃欲试。

      尤其是张铁,最是激动。

      不是他学的有多好,相反,他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学渣。

      可他身边有个学霸李豆豆呀,读书那叫一个溜。

      他想着,要是李豆豆能考中童生,那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大事情。

      不说以后能不能考中秀才,就说以后出了书院,想要找个谋生,都简单的多。

      他听说做账房是最轻松的活计,每个月银钱还不少,村子有个童生在镇上做账房,那日子过的可滋润了,村子里的人无不羡慕。

      他想,像李豆豆那样好的人,账房的位置他坐上去就是最好。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童生也不是好考的。

      第一次下场青山书院报名的几个孩子全军覆没,放榜的时候,先生气得病了一场。

      金善人知道先生病了,还特意买了精米白面,请了郎中瞧先生。

      连连安慰鼓励先生,让他不要气馁,等着下一年,没准儿就能出个童生呢?

      先生被金善人安慰了好半天,终于想通了,大半月后,身体病愈,再次回到了书院。

      而书院里,大家都知道张铁家里穷,渐渐的也都知道他父母不在了,家中只有爷爷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很是不易。

      老先生知道这个事后,也怜悯他小小年纪不容易。

      见他身型高大,能镇压住书院这群淘气小子们,索性就让他帮着照看学生读书,维护纪律。

      然后免了张铁的束脩,同先生一样吃公中的粮食,只是不给他工钱。

      张铁知道这件事情后,简直乐坏了。

      这样算下来,不仅省下家里一份嚼用不说,金善人还按照先生的份例给他提供用的木炭,他怎么能不兴奋?

      张铁也是个感恩的人,知道这次先生帮了他大忙,他也没啥好感谢的,想了想,休沐回来的时候,从家里给他背了一背篓的萝卜过来表示感谢,惹得先生真是哭笑不得接下了。

      因着束脩的费用省下来了,连伙食也那啥了,这下张铁松泛下来,除了帮李豆豆和做饭大妈砍柴。

      没事就编个鸟笼子,或是蝈蝈笼子换钱,遇到集市去买点玩意儿,或是给李豆豆挑拣两样礼物。

      李豆豆今年也参加了童生考试,本来张铁觉得以李豆豆的才学,童生肯定是志在必得。

      可没想到李豆豆也没考上,张铁想了想,还是去寺庙里求了个童生符给李豆豆带上,顺便安慰了李豆豆一番,让他不要灰心,来年继续。

      李豆豆到是心大,高高兴兴的把童生符带上,啥事儿也没有,到是把张铁给郁闷了半天。

      他想,要是他没考上,肯定也是会失落的吧。

      这李豆豆心真的这么大?

      不会是做给他看的吧?

      张铁这样想着,心里就更加心疼李豆豆了。

      张铁大半个月里,天天都陪在李豆豆身边,只要李豆豆要有什么事,他肯定帮他干了。

      李豆豆要吃啥,他都想法设法的满足李豆豆的口腹之欲。

      李豆豆看着张铁那样,心里也是暖暖的,在书院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有个这样在乎自己的人,李豆豆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他安慰张铁道:“先生考了一辈子举人都没考上,我也没抱啥希望,能吃饱饭,不挨冻就行呗。

      等我怕再大些,万一运气好,中了个秀才,那就可以和先生一样寻个教学的营生,至少从此能吃饱穿暖了,要是有多余的进项,那就更好了。

      如果中不了秀才,也没啥,在镇上租个铺子,卖点豆腐啥的,一样能过日子。”

      张铁听李豆豆如此洒脱的话,这才真正相信李豆豆没事儿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晃而过,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春天虽然遍地花开,到处都是勃勃生机,但春天也是挨饿的时候。

      青黄不接的季节,走在路上的百姓都面有菜色。

      张铁不再为吃喝发愁,可他爷爷年事已高,已经没啥干活的力气。

      张铁为此愁的不可开交,不琢磨怎么好好念书的张铁,开始琢磨着赚点零花钱。

      鸟笼子和蝈蝈笼子虽然卖钱多,但不如编筐销量大。

      张铁想了想,这些编筐的原材料又不花钱,只要上山去弄藤条便可。

      他又开始上山弄藤条,趁着下学时间就就坐在院子里编筐。

      遇上集市挑着去卖,等攒够一串钱就给爷爷捎带回去。

      老爷子收到张铁的钱,虽然高兴有钱用,但也心疼张铁边读书还要边想着家用。

      张铁在学习时间又编筐挣钱的事情在书院不胫而走,先生知道后也吐槽张铁朽木不可雕也。

      这小子不好好念书,真是辜负了他的希望。

      但也不得不服他,这小子有孝心,在读书的时候都能想着怎么挣钱,以后就算离开了书院,他也不会过的差。

      张家奶奶年纪也大了,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眼睛也不好了,张铁身上的衣裳鞋袜越来越看不下眼去。

      李豆豆的手艺随着张铁编筐耗费衣服开始见涨,有时候张铁买一点儿粗布回来,能给他裁一条裤子。

      虽然缝得七扭八歪,甚是前面裤缝对不上,又或者后面反而比前面短,修修整整总能见人。

      张铁穿着也不嫌弃,心里还神气这是李豆豆帮他缝制的。

      天气暖和了,学生们也开始在院子里沐浴。

      前院学堂是斯文所在,不许衣不蔽体,后院宿舍区,随便搭几个圆木,挡一个布帘就算是浴室。

      虽然有澡池子,但书院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农村孩子,也都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只有那种略讲究点的,还自己拾取点柴火在大灶上烧上一大锅的热水,凑合点的就直接把水挑回来,在太阳底下晒晒就用。

      张铁性子粗糙,自然属于后者,有时候干脆穿个半截裤子直接在晌午的时候下河洗洗,不仅畅快,还省事。

      可他的李贤弟是个腼腆型的,他洗过几回澡了,也不见李豆豆在院子里洗澡,也不见他去澡堂子里洗。

      心想,这鬼天气一动一身汗,等七天休沐回家人哪里能受的住?

      这李豆豆看着也像是爱干净的人,约莫是在屋子里洗的。

      张铁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知道李豆豆素来体弱,他一下学就去李豆豆宿舍,帮着弄来柴火烧了一大锅热水。

      又不知去哪儿找了个大水缸,充当浴桶。

      也亏了张铁有把子力气,饶是这般,他扛着一个大水缸进李豆豆的房间,也吓了李豆豆一跳。

      “张铁这是做什么?”李豆豆一脸懵逼地看着放在屋子中央的水缸。

      张铁弄好水缸,笑道:“李豆豆你素来有弱疾,我就寻一个浴桶给你沐浴。”

      李豆豆看着张铁先提了一小桶水进来刷洗水缸,然后又往里倒热水。

      乡下书院没有什么好油脂,他从集市上买的一块猪胰子放下,也知道李豆豆这人面皮子薄,也就退了出去,还顺便把门关好了。

      李豆豆见水缸里的热水,他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确认好门窗已经关严实,他三两下脱了衣服进了水缸。

      泡在热水里的李豆豆,也不知是水雾眯眼,还是怎么的,觉得圆圈有点湿润。

      他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之后,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那就是他这点子力气,特么怎么把这一刚水到出去。

      然而他洗好澡,穿好衣服,刚打开门,看着张铁还在门外站着........

      张铁见他洗好了,便进屋一盆一盆往外端水。

      李豆豆不禁暗笑,他拿了扁担来,两个木桶轮着往缸里一舀,然后挑到外面排水的沟渠里,几个来回收拾干净。

      张铁又把水缸搬运出李豆豆的屋子。

      原本同学们和睦这也没什么,书院一共不过十几个学生,虽然偶尔也有个舌头碰牙的时候,可谁也不和谁认真计较。

      只是有个镇子上金姓的学生,仗着他是金善人的远房侄儿,平时在书院很拿自己当个爷。

      张口就是这书院都是金家的,闭口就是你们这些穷学生。

      其实他家里也没比这些人好到哪里去。

      无非是能吃饱饭而已。

      圣人说饱暖思淫欲,这话用在金学生身上正合适。

      见张铁和李豆豆关系好,这小子还是个碎嘴的。

      李豆豆生的细皮白肉,颇有魏晋之风。

      张铁又高又壮,俩人举止亲密在他嘴里就成双配对了。

      要都是孩子们顽皮也就罢了,张铁那一对有力的拳头足矣镇压住场子。

      可这小子打不过张铁,只得想些歪门邪道。

      这天,先生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几个学生捆绑了张铁,把他带到书房。

      张铁被几人带到书房,直接被他们强行按在地上跪着。

      张铁看到先生那张气急败坏,对他失望之极的脸,他想要说什么.....

      但还没等到他说什么,先生已经举起藤条,啪啪啪,就是一顿好打,边打还边骂有辱斯文。

      老先生气急败坏,张铁莫名其妙,那藤条一下下的打在他的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见先生揍自己累得脱力,停下的空当儿,张铁连忙问先生,自己到底犯了何种过错?

      先生居然如此生气,还把他捆绑过来打他?

      先生胡须抖动不肯说,绑缚他来的一个学生对他挤眉弄眼道:

      “没想到你老实巴交的,居然竟然有龙阳之好,还公然在书院斯文地,和李豆豆双宿双飞,也不怕圣人怪罪。”

      张铁莫名其妙,想到学院里传他和李豆豆的事情,他立刻解释:

      “先生莫不是认为我和李豆豆有私情?

      学生实在是冤枉。

      学生和李豆豆只是好朋友,好兄弟。

      在学生最困难的时候,是李豆豆帮助学生,这些事情,先生只要找人随便一问便知。

      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学生虽不才,但也读了几天,这点儿道理还是懂的。

      而且,学生和李豆豆虽为要好,但连同宿都没同宿过,何来龙阳之说?

      还请先生明察,还学生和李豆豆清白。”

      张铁义愤填膺的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先生听后,到是停止打他,直接道:

      “虽然你说的入情入理,可有人却告诉我,你已经有好几晚不曾在宿舍了,你,去了何地?又在作甚?”

      张铁道:“这几日王二发烧,学生感激他曾对学生有照拂之意,故而这次趁他生病之际,每天晚上去他屋子里照料他,因此没回房,所以才引来误会,请先生明察。”

      老先生本来是要开除张铁的,但听了张铁的话,为了公平公正,他命人传来王二。

      先生是避开张铁见的王二,但王二和张铁说的分毫不差,先生知道他错怪了张铁。

      顿时气得大吼一声,随即传来金三娃臭骂一顿,罚写“不得妄言”四个大字三千遍。

      其实他听到金三娃来办公室告状之后,为了公平公正,还特意领着人,亲自去了张铁的宿舍查验。

      看了看他的床铺,果然没有住过人的迹象,他才发作的。

      而在搜查李豆豆的房间时,又搜出了张铁的一件外衣,当时就以为真相大白,直接就拿了李豆豆关押到空房里。

      打算先料理了张铁,再和李豆豆算账。

      李家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先生轻易得罪不得。

      张铁白白挨了一顿打,先生也深感抱歉,但他毕竟是先生,在书院里德高望重,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把张铁打发了回去。

      张铁也不好说什么,只要真相大白了就好,毕竟那是他先生,而且还有恩于他的先生,他让他在书院里照看学生们的差事也是抬举他。

      他不能不感恩。

      只是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还被安上这么严重的罪名,这个闷亏,他不能白吃。

      就这样,张铁暗恨上了金三娃,开始琢磨着怎么搞他,出一出气。

      只是金三娃这小子这几天足不出户就在房里抄写,张铁被打的浑身是伤,他就想着来日方长。

      而那天李豆豆被关押起来后,受了不小的惊吓。

      碍于书院的谣传,俩人又不好继续互相照料,饶是张铁很担心李豆豆,也不能像以前一般,正大光明的去他宿舍了。

      不过好在李家有钱,李家知道李豆豆的现状后,立刻派来了个小丫头伺候李豆豆。

      张铁看到那小丫头伺候的很是周到,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而关于龙阳之好的事情,张铁没有追究,李家却不依不饶,非要严惩那金三娃给自家孩子报仇。

      先生知道了这事后,也是一脸为难,这书院毕竟是金家人盖的,虽然他罚了金三娃,可也不好再把金三娃咋样。

      面对李家的不依不饶,他无奈之下,还是告诉了金善人,让他出面解决此事。

      话说,这金三娃罚写抄完之后,累得头昏眼花,推开房门走出来,准备伸个懒腰透透气。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盆水泼来.....

      水里面还带着点莫名的酸爽。

      金三娃见头上,身上,全部湿完了,还散发着让他难以忍受的味道,他大怒叫吼道:

      “谁?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不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这书院是金家的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个小子看着金三娃,抱歉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出来,我正帮铁哥泼洗脚水呢。”

      虽然说了不好意思,可话里的语气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金三娃看着倒水那小子,气得牙痒痒,他就知道张铁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现如今他才刚刚被罚,前些天还被家里人好一顿骂,他只能乖乖龟缩着。

      想着张铁会报复,他心里就慌的不行,没办法,张铁的拳头可不是摆来看的。

      金三娃神经兮兮的,就连去打饭时也格外小心,不敢假手他人,生怕有人在他饭里头吐口水。

      张铁要是知道金三娃的想法,肯定笑的合不拢嘴。

      这厮脑袋清奇,居然会想到他往饭里吐口水,真是够了,不过,这样的行为太低级,太没品德,他是不会干的。

      金三娃自从经历了那天的洗脚水事件后,这几天他尽量夹着尾巴做人。

      平常在路上遇到同学,他一般正眼都不瞧一眼,趾高气昂。

      除非是遇到本家那位少爷,毕竟人家才是货真价实的少东家。

      可是这书院的正主少东家平时谦恭有礼,本身就看不上这位狐假虎威的堂兄。

      尤其是出了张铁,李豆豆这档子事儿之后,几个和他要好的学生一听说他们金家自家人都瞧不上金三娃,更是群起作践金三娃起来。

      金三娃也算见识到了一场捧高踩低。

      他晚上要出去方便,也是听着院里没动静了,才敢出去。

      也不知是做了亏心事心虚,还是怎么的,总是神经兮兮的觉得院子里虽然空无一人,可就是透出那么一股子诡异。

      这天晚上,金三娃小心翼翼往厕所挪动,跟着他的只有月色下他自己的影子,一阵风吹过来,金三娃就觉得汗毛竖立起来。

      他警觉地四处张望,白天他听说院子里有同学在陪同张铁做弹弓。

      这会儿想起来,他后背生凉,束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生怕哪里飞过来一粒弹丸,打碎他的鼻梁骨。

      要是张铁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你多虑了,他做弹弓,就是为了赶集的时候卖个小孩子的,这是他的营生,他才不会闲得无聊拿弹弓收拾他。

      金三娃左顾右盼,好不容易已到了厕所门口,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影壁后面,树后面,连墙头都没有其他人。

      他这下心略安稳些,往厕所里迈腿,轻松舒畅的释放了自己,正欲离开时,突然间,外面有一声猫叫.....

      金三娃被这一声猫叫可着实吓得一抖,突然脚下一滑,就这样跌进了厕所。

      那茅厕是个废弃的水缸改的,一人多高,他刚好直直的掉了进去,这味道就必说了......

      脚下绵软,就像陷入了沼泽,他越挣扎越是往下沉底儿。

      底下的粪便积存已久,当地的村民为了这些东西经常打破头。

      为此,村长还特意定下了规矩,每家每户都有机会,一家轮一个月。

      这个月轮到下山村村长他堂弟来掏,只是他病了几天耽搁到,这才让这缸粪存得快要满了。

      也幸好他个子不低,掉进去还有小半身露在外面。

      金三娃气的不行,方才觉得到处都有人监视他,连听到猫叫都吓的不得了,现在陷在里面,他直接哭了出来,那模样真是好不可怜。

      半夜三更的,金三娃凄厉的哭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有几个想要上茅房的孩子听到这声音,宁愿憋着,也不愿意去茅房。

      后面,金三娃的哭声实在是太凄惨了,几个孩子感觉不对劲,这才组队壮胆去茅房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心惊胆战的进了茅房,就看到金三娃坐在茅房门口,哭的撕心裂肺。

      众人看着金三娃那模样,都很懵逼。

      这人是掉金粪坑了,全身是shi?

      只是,他都出来了,还不去换衣服,洗澡,大晚上的在这里哭啥?

      其实金三娃出了粪坑,他看到自己浑身都是脏污时,他就恶心的不行,所以就坐在这里哭了起来。

      其实他这样也是能让人理解的,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小又是被当做眼珠子疼爱大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除了哭,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几个孩子见金三娃这么脏,还这么臭,没一个人愿意上前,最后,几个孩子叫了先生过来,让先生处理此事。

      先生也恶心的不行,但他身为金三娃的先生,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他只能让金三娃把衣服脱了,他提着热水,在院子里给金三娃洗了个澡。
      经过了这事情,金三娃对青山书院有了深深的恐惧感,第二天,金三娃就被接回家了。

      金三娃羞于见人,整日躲在家里养病。

      书院里都知道他掉进了茅坑,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金善人知道那晚是几个孩子发现的金三娃,随后又告诉了先生,为了表示感谢,他还亲自买了几个西瓜过来,慰劳几个孩子。

      这事儿暂时算是风平浪静,自知理亏的金三娃一家,听说李家知道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亲自上门道歉。

      而金三娃也因为掉粪坑的事儿,直接离开青山书院,转到别的书院就读。

      张铁知道金三娃离开了青山书院,激动非常,他还没有动手,没想到金三娃就自食恶果了,真是老天有眼。

      看来真是古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金三娃离开了书院,时间慢慢冲淡一切,连带着之前张铁和李豆豆断袖之癖的事儿都没有人再提起。

      只是,时间冲淡的不止是短袖之事,李豆豆也开始慢慢疏远张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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