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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六章 ...

  •   这是虎翼镖局年末的最后一趟差,毕竟是年终岁尾,众人思归心切,快马加鞭,要不了多少功夫,重又过了玉门。
      不几月间,旧地重游,路途还是一样的路途,只有人心迥异。上次几乎是还未入陕,兜头罩来一场劫案,搞得个个心惊,这一回却是刚从杭州武会上转来,满眼繁华尚未挥去,走在荒寂无人的玉门关外,人人口吐莲花,少林武当,昆仑峨嵋,高手名家们在舌尖上蹦来跳去,似乎那一片连天戈壁上剑影刀光,紧锣密鼓,就有一场场精彩赛事,出现在遥远天际的海市蜃楼之中。
      这样热热闹闹地出关,走不到三天,前面道路上,却不料出了点小小异事。还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镖客谈得兴奋,不知怎么就跟前面骆驼上的一位起了争执,半真半假一个扑打,就势跌下驼背,要待撑身起来,才一抬头,忽又俯下身去,趴在路面上只一侧耳,便听得一阵隐约而急促的声响。
      答答答答答——
      声音传来半晌,广漠无人的驼道上,才在远处出现一个细小黑点。那黑点来得也快,众人瞩目中渐渐化成奔马,飞驰过来。远看是匹空马,奔到近处,才发现还挂着鞍子,那鞍子上并且还有人,也不知是酒醉疾病还是怎么的,垂着两只手,摇摇晃晃地在马脖子上挂答着。那马应该是着了惊,丝毫不知避让,一路疾冲,径奔驼队而来。队伍前头便有胆大的趟子手向前一窜,从侧边一伸手,紧紧兜住乱飘的马缰。
      惊马一停,叭嗒一声,鞍上人四脚朝天摔将下来。瞧服色是马帮帮众,一双失去光泽的眼睛嵌在惨白的脸孔上,既不是睡着,也不是酒醉,明明死去多时了。粗略看去,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也不知是暴毙还是病死,直到尸体翻过来,才发现一枚类似琵琶钉、深褐色而带着腊质光泽的东西,透过冬日的厚羊皮衣服,深深插入背心。
      “昆仑刺?”
      起出来看,那暗器三寸有余,非金非铁,坚硬异常,果然是那种年深日久生长在高山巅上,被昆仑派惯用为暗青子的植物刺。
      “我的天,”葛鹊占低呼一声:“还真的干起来了!我说怎么老觉得有些不祥……还真的干起来了!”
      “这次带了多少药土?”单昆捏刺沉吟。
      “幸亏,”葛鹊占忽又收住喜色:“然而……”
      “如果遭遇昆仑派,那也还是不够。”单昆倒是很平静地帮他补全了。
      当晚宿营,众人便突地沉默下来。连葛鹊占一向老成,这回也都觉得扛不住,晚饭后不想睡觉,独个儿在一边枯坐。半晌,单昆安排好值宿事宜,也走过来,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了。
      两人一时都没有话。单昆手上还捏着那枚昆仑刺,在戈壁上无目的地划动,终于道:“这次可能回不去了。”
      葛鹊占深表同感:“早迟是有这一天。然而真的来临……”
      “你家里还有小鹊子。”
      “你还有没过门的老婆。”
      单昆嘿一声:“其实……”
      “什么?”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挺不错。”
      “你是说你老婆幸而没有过门?”
      单昆摇摇头:“我是说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挺不错。”
      葛鹊占迷惑地看他。
      “眼睛一闭,万事皆休,省了心里多少苦恼。”
      “苦恼?”
      “也许我再多点勇气,就会真的改变这一切,”单昆道:“可是,就象她说的,真是一点儿也没错,我们只有这么点可怜的自尊……”
      “老单……”
      “我知道你听不懂,”单昆道:“我的意思是说,上一次,也是在这个沙漠上,我已经把全身的勇气都用尽过了。所以呢,就现在这点可怜的自尊,实在不足以支持我再度鼓起这种勇气,而这种勇气偏偏是需要从头到脚,甚至连每个汗毛孔都要充满——你还是听不懂?”
      葛鹊占只能尽力去理解:“你是说你再没有勇气跟他们打了?”
      “我是说,”单昆也只能尽力地表达:“假使让我们突然离开我们生活了半辈子的环境,这种环境虽然并不尽善尽美,又有死有伤,可是我们对她是这样熟悉,接镖,走镖,护镖,回家,这种生活我们几乎闭着眼睛就能过好,可是突然,来了一股外力……”
      “就是昆仑派?”
      单昆摇摇头:“来了一股外力,要将你从这种生活中拉出去,放到另外一种完全陌生的生活里。而这种生活呢,也许会好,起码是不会又打又杀了,然而……你忽然发现,你所有的生活经验在这里都没用了,你又得从头学起,象个刚出世的婴儿,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葛鹊占总算是明白了:“你是说你想改行,又拿不定主意?”
      单昆点头同意:“也差不多。可是这需要全身心的勇气,既不能瞻前也不能顾后,我怎么都觉得……我好象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依我看还是算了罢,”葛鹊占道:“象咱们这把年纪,再学什么也迟了,也禁不起这么折腾了。就是老老实实培养下一辈罢,象我家小鹊子,我是准备这次回去就让他念书上学去,将来或者做个读书人,识了字,便做个小本生意经商也行,不比我们现在这样好!象我们现在……唉,来不及了!”
      “是来不及了,”单昆也不由感叹。
      “但是,”葛鹊占奇怪道:“好好地伤这个脑筋干嘛呢?我们也许不一定走得出这个沙漠了……万一遇上昆仑派,这次便是投降也不成了,他们会把我们看成马帮一党……”
      “投降?”单昆不觉长身而起:“这次不同了。好生戒备!”
      第二天上路,便改了最警戒的走法。拖拖拉拉的驼队居中收拢,另向四方派出前线哨卫,一旦有警,戈壁平远,容易提前侦知。这样如临大敌走得几天,下面的行程出乎意料,居然还算顺利,不止再没遇见什么不祥之事,过不多日,进入哈密卫南部的沙漠地带时,正撞见祝家庄一拨东来商队,问起前途,也没见到什么异样。
      众人才松一口气,突然“叭”的一声异响,正前方哨卫处升起号炮,带着一团几乎看不见的白光,在太阳底下蓦地炸开。
      “有警!”
      才一声叫,两支队伍早已炸锅。祝家庄的商队没有镖行护驾,只庄客们身手也颇不弱,队伍一拉,瞬即占住南面一座沙丘,布下防卫。虎翼镖局亦不落后,镖队本就中央紧缩,往北只一移,倚住另一座大沙丘,还是故伎重施,先是骆驼拉成半圈,组成第一道防线,后面是短兵器,再后面是暗器,七手八脚,与商队布置成犄角之势。
      忙碌中左后右三翼哨卫都已归队,只前方哨卫一个信号过后,始终不见回来。等半晌,晴明天色里一派沙尘隐隐,远处一线青痕裹在黄云中卷地压来,却是一小支马队踏沙疾奔,二十来位骑手一色的昆仑派青色袍服,佩重剑,带镖囊,这回甚至不再蒙面,飞沙走石中不一晌冲到近前,看见两栖座沙丘边驻着两支镖队、插着两种旗号,勒缰停住。
      “是祝师弟家的商队,”冲在最前面的一位剑客仔细辨认那商队的旗号,回身请示:“张师兄,怎么办?”
      “一起拿下!”跟上来的张辉断然道:“我们如今起事,势要坚守门户,少的就是物资,再说祝师弟跟我们也不是一路!只是既多少有些宗门情谊,就好好跟他们去说,让他们留下货物,我们可以不伤他们性命。”
      这番话说出来,那商队领袖也甚机警,知道庄客们虽勇,毕竟不是昆仑派的对手,一阵商量,果然丢了货物,旗号一摇,一队人马井然有序,依旧布成阵势,提防着向东撤退。
      这便只剩下虎翼镖局一行。张辉一拨马,笑嘻嘻地过来,一直走到镖队插在最外圈沙地上以示警戒的三角镖旗处停下:“在下昆仑张辉,单大镖头,一向少会呵。”
      单昆也一眼看见适才放信号的前方哨卫已经被擒,正横挂在后面一骑马上:“张少侠……”
      “少侠?”张辉纵声大笑:“你看我们这行径也象少侠么?单大镖头,你是难得的聪明人,就是王师弟那般精明,上次也都还是中了你的招。我本想放过你,可是,你偏跟马帮粘得那么紧,上次在昆仑山,搞得弟兄们被师长斥责,都很没面子,我就想放过你,大家也不同意,是不是?”
      昆仑派众人一齐大笑。
      “不过呢,”张辉话头一转,又笑道:“既然被你们称呼一声‘少侠’,也不能一点少侠的身份也不顾是不是,总得给你们留出一点余地是不是,单大镖头?”
      单昆冷然道:“我们不是普通商队,镖行里也从不讲究拿货物做交易。你要是在打这个算盘,就错了。”
      “是么,”张辉扬鞭又笑:“那就好教你们死心。告诉你们,马帮几个大营都给我们打散了,你们没别的指望啦。”
      “那也得我亲眼看见。”
      “哼,”张辉冷笑一声:“死到临头……”
      还待再说什么,那队伍里却早恼了一人,叫道:“张师兄,跟他噜苏什么!商量不成就打!打服了,他就知道不要再去资助马帮余孽!”
      张辉笑道:“单镖头,听到没有?要么咱们好好商量,要么就拼一场,拼过了你们投降认输,还是要帮我们把这两批货送去昆仑山,嘿嘿。你看我们是这样子好好商量呢,还是一刀先把这人杀了,再打着瞧瞧结果?”
      “这个谈不上商量,”单昆肃然道:“我虎翼镖局虽无流品,自开局以来,可以落败,可以丢镖,还没听说也能帮助得手的劫匪运镖来着。”
      “劫匪,”张辉缓缓点头:“好,我听见你改了字眼。”
      “我也没有想到贵派立派百年,竟会有今日之举。”
      “立派百年?”张辉冷冷笑道:“谁又不是冲着立派百年投入师门?可是当时谁又能想到,立派百年的师门,竟不及大漠南北乌合而起的马贼?他们可是连二十年的源头都数不到!哼,原来坐地抽头,盘剥客商,也就能混到这地步,立派百年又有什么用?大伙儿……”
      单昆也是厉喝一声:“我言尽于此。望贵派以百年清誉自重,不要越过我们的警戒线!”
      “警戒线!”张辉身后便有人一声嘲笑,呛然拔剑,顺手削去鞍上挂着的哨卫人头,一下推落马上,转眼间策马向前,一步踏过插在地上的三角镖旗:“我倒要看看……”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
      轰!
      白日里炫目火光一闪。镖队诸人也还罢了,那边昆仑派张辉紧挨在那人身后,只觉一股气浪冲来,顿时坐不住鞍子,急切间甩不脱马蹬,连着座下马,一起被掀翻在地。那样重重的一个马身压在腿上,滋味可真不怎么样,勉强要爬起来,混乱中却有人把腿给架在了脸上,不耐烦地伸手拨开,霎时间魂飞魄散,那条腿倒是拨出去了,大腿根子血肉模糊的,朝空中甩了几滴血,打个圈子,轱辘辘滚在地上。
      “地雷!”
      这样一声大喝,众人才从懵懂中回过神来。毕竟是晚了,踏出去的那个连同马匹,早给炸了个四分五裂。连带着张辉的座骑也遭重创,一只腿给炸得鲜血淋漓,半跪在在沙地上,歪脖子长嗥起来。
      “卑鄙!”张辉大怒,一把从腰间拔了剑,喝道:“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这帮杂碎都给我剁了?”
      众人齐应一声,各各拔剑在手,一起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动作倒是齐整,只是亲眼看着地雷威猛,哪里还敢贸然上前。半晌,还是张辉灵醒,拣起一条炸断的马腿,看准地点扔过去,但见扑地一下,清清明明溅起一小片细沙,这地方却是没雷的。其余人众被这一提醒,立刻也都明白过来,纷纷扯了死马的骨肉,往前方试探道路。
      这一来刚才埋下的地雷触机而炸,顿时轰隆隆之声大作,那片沙地给引得接二连三爆炸起来,一时尘烟滚滚,遮天蔽日,连始作俑的昆仑派也不得不稍稍远避。等到尘埃落定,那地上已经给炸出大大小小无数个沙坑,正应了那句诗,折戟沉沙铁未销,八成这地方也是个有来历的古战场,居然一截暗黑色的铁头从沙地上戳将出来。
      单昆一怔,立刻指挥道:“我们拉骆驼过去,老葛你带人掩护!”
      “只怕……”
      葛鹊占微一迟疑,要待说明以对方之棘手,已方炸药自保未必尽够,遑论攻敌?单昆早拉了一匹大家伙往前直去,只得跟从前进,右手奋力一挥,一枚“轰天响”就被点燃起来,呼啸着落向昆仑派人丛。那边知道厉害,也来不及再呼“卑鄙”,各自大显轻功,奋身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又是“轰”的一声,那雷落地炸开,飞沙四溅。
      镖队受此激励,人人情绪亢奋,便有不少镖客从驼圈中跃出,人手数雷,奋勇冲锋,这样噼哩啪啦一阵猛攻,战线已经往前挺进数丈,后面单昆的驼队如影随形,走到近处,驼圈一摆,仿佛攻城略地,将赢得的新土地巩固下来。
      葛鹊占往后一看,不由得苦笑,也不知道在这一望无垠之地,赢得这十丈沙地,又有什么扭乾转坤的用处?那驼圈后单昆更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带领余下众人弓腰曲背,埋在驼群的厚实身躯之后,一耸一耸地,似乎还是挖坑埋雷的模样,难道不知这一招已经失效?又或者是知道这一招失效,所以才将埋下去的地雷,统统再挖出来?
      尽管疑惑着,那驼峰上依然没忘记时不时地有手势打出来,要求继续攻势,将昆仑派牢牢牵制。但在这样的地方,四周并无沙丘可以掩蔽,要想在昆仑派驰名天下的昆仑刺面前保持攻势,便只有频发炸药。只是这次出门,杭州武会的一派繁华尤在目前,哪里想到转顾之间,就会有这样惨烈的一场恶战?便稍稍有些觉悟,带的炸药比起上次入关那声势,简直还是可怜,加之埋雷已经用去不少,刚才一场猛攻,又费去七七八八……
      一边打一边肚子里嘀咕,果然不出所料,火力才一稍弱下去,被打得发蒙的昆仑派回过劲来,昆仑刺立刻便大显身手。以他们的身手,以指力弹出的昆仑刺的射程,又比镖客们奋臂挥甩的甩手雷更远,再加上一片爆炸声淹没掉暗器飞动细微的轻响,冲在前面的兄弟不知不觉,已经倒下去好几个。
      这时候实在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只能率领弟兄们一边呈犄角散开,一边保持火力,但不料那昆仑刺这一回又被派上新的用途,几枚甩手雷才刚甩出去,半空中突然一响,不是被它拨歪了方向,就是被拦截下来,落地炸开。更有甚者,有的暗器高手打出的昆仑刺神出鬼没,恰巧就能擦在甩手雷的圆边边上,半空中那样一拨,于是才扔出去的炸药划一个弧线,不偏不倚又飞回来,扑地一声,落回在镖客脚边。
      这一来自是非同小可。算来哪个冲出去的镖客身上不还揣了三五颗雷,被这一引,数雷齐爆,顿时炸得个粉身碎骨。那时节也谈不到心痛,余下的人保命要紧,一片平沙上既没有地方好逃,只能紧紧趴卧在地。
      葛鹊占双肘撑地,再往后瞧,后面驼峰上这回总算打出手势,叫他们回撤。只是这时候再往回撤,不等他们跨出两步,背心卖出去,只怕都要丧生在可以及远的昆仑刺下。苦笑一回,还是吹了收兵唿哨,看看众人自沙地上快速爬回,两手往怀里一掏,还是炸药掩护,只这一回品类不同,既不是震地雷,也不是轰天响,却是好几只“地老鼠”,点燃了往外一放,“嗤”的一声,拖着数道火焰,贴着沙地飞一般往前直窜。
      果然那边的昆仑弟子给这次的新鲜玩意暂时搞糊涂掉,先顾不上追敌,有的往后退,有的一边后退,一边又发出暗青子来,将那几只地老鼠钉在地上炸开。
      地老鼠刚打出手,紧跟着又是一趟“油罐子”。顾名思义,这一回却跟火药无关,只是两只装满了煤油的粗陶罐子,一路滚过去,恰好碰上地老鼠爆炸,一罐子油顿时爆开,不求制敌,先搞得场面轰轰烈烈,就是一场大火呼啦啦烧将起来。
      葛鹊占两家伙虚晃出手,且不管实效如何,拔腿就往回跑。这不跑或者还好,一跑见得胆怯情虚,倒提醒了那边的昆仑弟子,见那火不过是洒在沙上空烧,并无什么实际威胁,顿时三五呼啸,绕过火头追赶过来。
      这一来就事情不妙,尤其昆仑弟子轻功佳妙,着实非镖客们的野路子可比,才一起步,先跨了丈余,眼看葛鹊占的背心这就已经落入昆仑刺射程之内,那前面先跑起来的众人,情形也都不甚乐观,还好驼圈内这时总算有了接应,嗖地跳出几个弓箭手来,由毛十八带着,一边往上冲,一边张弓搭箭,这时候也不讲究精度,刷刷连发,往追来的人丛中就是一阵乱射。
      这一来虽然威胁也不见得就大,好歹追兵们先行挡箭,追赶的步子总算缓将下来。那前面一行人,逃命的步伐该有多快,尤其这时节不用再照顾背心,呼啦啦一阵猛奔,转眼之间,连带一个挨了昆仑刺的跛腿子,也都勇猛跳入驼圈。圈外那一队弓箭手完成任务,也便边战边退,才退了没两步,被对方看出迹象,前一批人已经从指缝中溜走,此时哪里还能再容他们脱逃,人人奋勇格箭,努力冲将上来。
      毛十八不慌不忙,再退两步,看看双方已经接近,拉弓再射,这回却是一支响箭,唿哨一声射出去,也不管射中了什么没有,膝弯一挺,趴倒在地。他这一倒,唿啦啦就是一片,那队弓箭手如中节拍,忽然全体向前卧倒。
      众昆仑弟子还在莫名其妙,耳边“噌”的一响,漠上的日头怎么就遥远灰暗了,仿佛天地间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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