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程航远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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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支离破碎的山路上一步步艰难前行，而我的左右两边，都是拼命朝前跑的人。
为什么周围有那么多人？
为什么他们全都惊慌失措的朝着前面跑？
他们要到哪儿去？去做什么？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疼，奇怪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沾满了红色……
为什么我会满身是血？我这又是要到哪儿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永……对了！我的永他在哪儿？
他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他没在我身边？
我左看右看，脚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愣在当场。
在那些陌生的面孔中，我没有看到熟悉的脸。
我的永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了对了！他很顽皮的，老是喜欢躲起来让我找……
永，别躲了，我好担心你，快出来吧，你快出来吧，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
“喂！你傻啦！后边儿的路全都给埋啦你还往回跑什么找死啊？快点朝前面走！前面不远就出了山道到县城里啦！”
忽然，一个陌生人用力拉住我的手臂，拽着我转了头就向前跑。
我茫茫然的看着跑在前面的他，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到处都是擦伤。
不过等他带着迷茫了几秒钟的我跑了几步之后，我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想要扳开他紧抓住我的手。
这家伙的力气好大，我怎么都挣不开！
“放开我！我要回去！他还在那儿！我要去找他！”
“你疯啦！现在逃命要紧！”他一边跑一边喊。
我一咬牙，用空闲的另一只手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当即便放了手，弯下腰紧抱着肚子。
脱离他的控制之后，我立刻心急如焚的调头跑去，可还没等我跑几步，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随即后颈一疼，眼前一黑，我的意识立刻沉入了暗无天日的大海深处。
永，我的永，再也找不到了……
再次醒来……不，我根本不愿醒来。
因为我清楚，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我真正失去他的时刻。
可惜，我还是醒了，睁开了眼睛。
在醒来之后，我都痴呆呆的躺在医院里，无神的盯着病房里电视上的滚动报道，入眼的全是失踪和死亡的消息……
那些被摄影机拍下的山石坠落，塌方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的脑海里重播着。
记忆重新回到惊天动地的那一刻，山崩了，地裂了，车子马上就要被上面石块掩埋掉了……
我立刻打开车门跑下来然后跑到另一边去拉他出来，他的手颤抖得解不开安全带，我钻进车里去帮他……可他哭把我推了出去！
那时他还喊对我了什么……对！他喊了什么来着……
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为什么我会记不起来！
我是个懦夫！我是混账！
我没能救他！
我没能拉他出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和车子一起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程航远！
你怎么这么无能！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看着他去死？
该死的你！该死的程航远！该死的……该死的……
我活下来了。
却失去了他。
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的永，永……现在，我只想睡。
好好的睡，希望梦中的永能依旧对着我笑，还是那种诱我沉沦的笑。
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听到别人的声音。
“……这个同志真是幸运，那条路上的很多人要不就是连车带人一起掉下了山，要不就是被塌方给埋了。”
不，我一点都不幸运，一点都不。
失去了他，我只会……生不如死……
后来，我被空运到了绵阳，再辗转到重庆治疗。
身体上的伤痕渐渐好转，可心中的伤口却随着时间被越撕越大。
看着坐在对面的心理医生苦口婆心的在我面前说着什么“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生命可贵”之类的废话，我心里泛起一阵冷笑。
他又怎么能理解我心里的痛苦？
终于碍着薛明的面子忍受完这家伙三个多小时的废话，我头也不回的离开，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到这里来。
震级——八级。
震中——汶川。
呵、呵呵、呵呵呵……
是我！
是我选了一条死路！
是我给永选了一条死路！
是我害死了他！
是我！都是我！都是他妈的我干的！
我的爱，被我给亲手毁掉了。
我自己，也被我亲手给毁了……
回到家，空旷的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永的味道，客厅里那张条纹的布艺沙发是他最喜欢窝着的地方。
走过去坐下，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蜷缩在沙发里，耳边似乎还能够听见永的声音。
记得曾经有一次，他就坐在这里，用这种姿势靠在我身边，一边看着电视里的生离死别，一边仿佛开着玩笑对我说： “远，要是我先死了，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哦。我想让你幸福的活下去。”
没想到如今……往日的说笑却变成了现实。
永！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难道你不明白，这比将我千刀万剐还要更加难受么？
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惩罚我对吧？
呵呵……你知道的，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我答应你，我不会去找你。
我会活下去，绝望的活下去。
因为这是你，对我的惩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程航远 四
